沈戟川拗不过季晓瑜，闭上眼睛，紧绷两日的神经渐渐放松，竟真的察觉到睡意。
季晓瑜安静地注视着沈戟川。
她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眉目舒展几分。
刚才她着急分开他和姐姐，都没来得及仔细看他。
季晓瑜的视线从他的发丝移动到下巴，又原路向上，眼底染上心疼。
她心情复杂地注视他许久，直到手臂发麻，才改变动作，将身体躺正。
大概是止疼药的药效过了，她的手掌连带手臂都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季晓瑜手轻轻覆盖在小腹上，面上浮现出温柔。
万幸，宝宝没事。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去，再睁开眼的时候，身旁临时搭建的床已经空了，沈戟川不知道去了哪。
外面的天依然亮着，季晓瑜完全失去时间概念。
手臂刺痛的感觉淡了很多，她手背上的滞留针也被取走了。
门口传来响动，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她看到来人，视线一顿，秀眉一瞬间蹙起，“怎么是你？”
沈贞贞软磨硬泡，花了好几天才说服沈钦言带她离开老宅。
她跑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来医院。
她和沈钦言在病房门口蹲点半天，终于等到沈戟川离开。
沈贞贞前脚叮嘱完沈钦言放哨，轻手轻脚摸进病房，后脚听到季晓瑜沙哑的声音，差点原地跳起来。
她剧烈抖了一下，捂住心脏狂跳的胸口。
她闻声转身，和躺在床上的季晓瑜四目相对，眼睛一瞬间亮了。
她快步走到病床前，语气激动，“晓瑜，你醒了？”
季晓瑜警惕地看着她，没有回应。
沈贞贞不恼，拉过椅子，坐在病床前，伸手就要拉她的手。
她还没有触碰到季晓瑜，季晓瑜就已经蜷缩起手指，态度疏离。
“沈小姐，你找我有事？”
沈贞贞眼底闪过失落，随后站起身，朝她深深鞠了一躬，语气认真，“晓瑜，我过来，是想跟你亲口道歉，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她再抬起头，眼眶染上红色，“谢谢你不计前嫌，愿意救我。我知道，这次是我做错了，我已经深刻意识到我的错误。一切是我咎由自取，我都认，幸好你没有大碍，不然未来每一天，我都寝食难安。”
季晓瑜眼底闪过诧异，狐疑地看着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沈贞贞见她愿意理她，连忙拉着椅子坐近，一把抓住她的手，“当然！晓瑜，我再也不反对你和我大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嫂，谁要是有意见，我就揍谁！我真心对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她脸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义气，你能不能不计前嫌，和我当朋友？”
季晓瑜手掌被沈贞贞捂得发烫。
她看到她眼中的期待，心情愈发复杂。
换做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应该早就不敢再出现在对方眼前。
季晓瑜想见她，也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扭转她对他们婚姻敌对的态度。
沈贞贞可好，态度和之前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竟还主动嚷嚷着要和她做朋友，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真不知道是该评价沈贞贞天真无邪，还是没心没肺。
季晓瑜迟迟不说话，沈贞贞嘴巴一撅，眼睛一下子红了。
季晓瑜怔愣。
不是，她作为受害者都还没生气，沈贞贞怎么先委屈上了？
一会儿沈戟川回来，她怎么解释得清？
她有些着急，“哎！你别哭啊！”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说话声。
“你怎么在这？”
“大哥，我……我来看大嫂。”
“奶奶让你过来的？”
沈钦言顶不住沈戟川尖锐的视线，汗流浃背，支支吾吾，“我……”
沈戟川余光透过玻璃窗看到病房内一闪而过的身影，脸色骤然变难看。
他一把推开阻拦的沈钦言，拧开门把手，推门进病房，“沈贞贞！”
沈戟川低声呵斥，吓得沈贞贞哭得更大声。
他看到已经醒来的季晓瑜，怒意更深，“你不在家里好好反省，来医院做什么！”
他大步走向她，伸手去抓她的手臂，“我出去拿饭的功夫，你就能混进来。沈贞贞，我真是小瞧你了！你又对晓瑜做什么？不准哭！”
沈钦言躲在门外，沈戟川严厉的语气混杂着沈贞贞的哭声钻入耳中，他没由地打了个寒颤。
他悄悄探头看向病房里。
沈贞贞蹲坐在病床旁，死死抓着床沿不肯松手，脸上哭得更是梨花带雨。
沈钦言被沈戟川周身散发出的威压吓得不敢出气。
他急忙缩回视线，双手合十，低声说，“贞贞，二哥只求全身而退，你千万别怪二哥！”
病房内哭声更急，沈钦言头也不回，一溜烟跑了。
沈贞贞抱住季晓瑜的手不松开，“晓瑜！救我！救我啊！”
沈戟川不顾沈贞贞挣扎，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咬牙切齿，“沈贞贞！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晓瑜需要静养，你吵吵嚷嚷，还嫌害她不够！”
沈贞贞眼睛通红，哭声减弱，哀求道，“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偷偷来医院，就是为了跟大嫂道歉！大嫂……她都答应原谅我了！”
季晓瑜眼睛睁大，什么时候？
“即便晓瑜原谅，我和奶奶也不会原谅。我已经答应晓瑜，不会再让你出现在她眼前！你给我出去！”
“我不要！我不走！”
沈戟川扯动沈贞贞，扭着她的胳膊，强拖着她向病房外走。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季晓瑜被沈戟川盛怒的模样吓到，回过神时，沈贞贞已经快被他扯出病房。
她急忙喊，“戟川，等一下！”
她太过急切，牵动干涩的嗓子，抑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沈贞贞趁沈戟川一时分神，飞快挣脱他的钳制。
她还没迈开脚步，后领又被沈戟川揪住。
季晓瑜缓过来，哑声说，“戟川，贞贞没有伤害我，你没过来之前，她的确在向我道歉。”
捏着她手臂的力道松了几分，沈贞贞眼睛一瞬间红了。
她委屈道，“大哥，我都说了我这次心诚，你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
“从你设计伤害晓瑜那一刻起，我就再也不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