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宫门外已候着不少等候早朝的官员。沈清辞一袭淡紫色朝服,立在百官之中格外显眼——这是大启王朝开国以来,第一个以女子之身参与朝议的臣子。
沈小姐。户部尚书李大人走近,含笑拱手,听闻江南漕运改制一事,沈小姐颇有高见?
沈清辞微微欠身:李大人过誉。不过是些浅见,还要请教各位大人。
她语气谦和,眼神却清明锐利。自江南归来已半月有余,她在商界的成就早已传遍朝野,连皇上都特意下旨,允她参与朝会议事。
钟声响起,百官依次入殿。沈清辞的位置被安排在武将之列,恰在夜君离下首。
今日议事,先论江南漕运。龙椅上,永嘉帝声音沉稳,沈卿,你既从江南归来,不妨先说。
众目睽睽之下,沈清辞从容出列:启禀陛下,臣在江南期间,细察漕运弊端,其要有三...
她声音清越,条分缕析:从漕粮征收的积弊,到漕船修缮的贪腐,再到漕丁待遇的不公。每一条都切中要害,引得几位老臣频频颔首。
...故此,臣以为当务之急,是设立漕运督察司,专司漕务监察。
话音方落,靖王萧煜便出列反驳:沈小姐此言差矣。增设衙门徒耗国库,不如从严惩处贪腐官吏。
沈清辞不慌不忙:靖王殿下可知,去岁漕运损耗较前年增加三成?若不行革新之举,只怕今年更甚。
萧煜面色一沉:你...
臣以为沈小姐所言极是。夜君离突然开口,声音冷峻,漕运之弊积重难返,非革新不能根治。
朝堂上一时寂静。摄政王难得在朝议中明确表态,众臣皆屏息凝神。
永嘉帝沉吟片刻:沈卿可有具体章程?
臣已拟就漕运革新十条,请陛下御览。沈清辞从袖中取出一本奏折。
内侍接过呈上。永嘉帝细细翻阅,眼中渐露赞许之色:条陈清晰,考虑周详。诸位爱卿都看看吧。
奏折在重臣间传阅,不时传来低低的赞叹声。萧煜站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
没想到沈小姐对漕运如此精通。工部尚书抚须称赞,这几条关于漕船修缮的建议,可谓直击要害。
沈清辞谦逊垂首:大人过奖。臣不过是将经商所见,与朝政相结合罢了。
退朝后,沈清辞正要出宫,却被内侍唤住:沈小姐留步,陛下宣您御书房觐见。
御书房内,永嘉帝屏退左右,唯独留下夜君离。
沈卿,你今日所奏,深得朕心。永嘉帝语气温和,朕欲命你兼任漕运督察使,你意下如何?
沈清辞心中微震。漕运督察使虽非常设官职,却权责甚重,历来由二品大员担任。
臣资历尚浅,恐难当此重任。
夜君离忽然开口:陛下,臣以为此职非沈小姐莫属。她在江南期间,已暗中查清漕运贪腐脉络,手中证据确凿。
沈清辞抬眸看他一眼。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在江南的暗中调查。
永嘉帝点头:既然如此,沈卿就不必推辞了。另外...
他取出一份密报:靖王近日在江南动作频频,你既兼任漕运督察使,正好暗中查探。
沈清辞心领神会:臣遵旨。
走出御书房,夜君离与她并肩而行:陛下这是要借你之手,牵制靖王。
王爷不也一样?沈清辞微笑,方才在朝上,多谢王爷出言相助。
夜君离目光深邃:你的章程确实出色。他顿了顿,不过靖王不会善罢甘休。
我等着他出招。
三日后,漕运督察司正式设立。沈清辞搬进临时的衙署,第一件事便是调阅历年漕运档案。
小姐,这些账册都要看吗?青黛望着堆积如山的卷宗,不禁咂舌。
不仅要看,还要找出其中的猫腻。沈清辞挽起衣袖,去请户部派几个精通算学的书吏来。
整整七日,沈清辞几乎住在衙署。白天查阅档案,夜晚约见漕运相关官吏。很快,她就摸清了漕运贪腐的关键节点。
这日深夜,她正对着一本账册凝眉思索,夜君离悄然而至。
还在忙?
沈清辞抬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王爷来得正好,您看这里。
她指着一行数字:去岁漕船修缮费用比前年增加五成,但漕船数量反而减少。这笔银子去了哪里?
夜君离俯身细看,气息不经意拂过她的耳畔:靖王妃的弟弟,去年新置了一处别院。
沈清辞眸光一闪:价值不菲?
抵得上十艘漕船。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次日,沈清辞以督察使之名,下令彻查去岁漕船修缮账目。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靖王党羽纷纷上门说情,都被沈清辞婉拒。这日,连永昌伯都亲自来访。
沈小姐,永昌伯搓着手,面色尴尬,漕运之事牵扯甚广,何必如此认真?
沈清辞斟茶相待:伯爷此言差矣。漕运关系国计民生,清辞不敢怠慢。
这个自然...永昌伯压低声音,只是靖王府那边...
伯爷放心,沈清辞微笑,清辞行事,自有分寸。
送走永昌伯,青黛忍不住问道:小姐,这般强硬,会不会树敌太多?
沈清辞望向窗外:若是畏首畏尾,又如何成事?
核查进行到第十日,沈清辞终于找到关键证据——一本暗账,详细记录了贪腐银两的流向,其中大半流入了靖王府的私库。
小姐,这下证据确凿了!青黛兴奋地说。
沈清辞却摇头:还不够。这些银子经过多次转手,很难直接指证靖王。
她沉思片刻,忽然起身:备车,我要去见周会长。
自从江南归来,周会长也到了京城。见到沈清辞,他连忙迎上来:
沈小姐,可是为了漕运之事?
不错。沈清辞开门见山,会长可知道,靖王府在江南收购生丝的银子从何而来?
周会长神色微变,欲言又止。
会长但说无妨,我保你周全。
这个...周会长压低声音,靖王府用来收购生丝的,好像是漕银...
沈清辞眼中闪过锐光。果然如此!
回到衙署,她立即修书一封,将所得证据整理成册,连夜送入宫中。
次日早朝,气氛格外凝重。永嘉帝将沈清辞的奏折掷于地上,龙颜大怒:
靖王,你作何解释?
萧煜跪倒在地,面色惨白:儿臣冤枉!这定是有人陷害!
陷害?永嘉帝冷笑,这些证据确凿,你还要狡辩?
朝堂上一片死寂。众臣垂首屏息,无人敢言。
突然,沈清辞出列:陛下,臣有一言。
靖王殿下或许是一时糊涂。如今北疆战事吃紧,不如让殿下戴罪立功,前往督军?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连萧煜都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她。
永嘉帝沉吟良久:准奏。
退朝后,夜君离与沈清辞并肩而行:你这一手,倒是出乎意料。
沈清辞目视前方:此时扳倒靖王,为时过早。不如让他远离京城,徐徐图之。
你成长得很快。夜君离语气中带着赞许。
沈清辞微微一笑。前世今生的历练,早已让她深谙朝堂生存之道。
三日后,靖王启程前往北疆。沈清辞站在城楼上,目送车队远去。
青黛轻声问:小姐为何要帮靖王求情?
我不是在帮他。沈清辞目光悠远,我是在帮自己。
寒风中,她的朝服猎猎作响。如今的她,已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深闺少女,而是能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沈清辞。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