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沈清辞对镜整理衣装,指尖在那支白玉梅花簪上停留片刻。镜中人眉眼清冷,唯有簪上紫晶流转着暗芒。
小姐,马车备好了。云袖轻声道,夫人已经在前厅等候。
今日太后设宴,京中贵女命妇皆要入宫。沈清辞深知,这场宴席远比表面看起来凶险。
镇国公府门前车马喧嚣,柳姨娘与沈若薇早已盛装等候。见沈清辞走来,沈若薇眼中闪过一丝嫉恨,却很快换上温婉笑容:姐姐今日这簪子好生别致。
沈清辞淡淡瞥她一眼:妹妹过奖。
柳姨娘打量着沈清辞素雅的装扮,假意关切:清辞今日怎么打扮得如此素净?太后娘娘最喜热闹,这般打扮怕是...
不劳姨娘费心。沈清辞打断她,径直走向母亲的马车。
马车驶向宫门的路上,柳氏轻轻握住女儿的手:辞儿,今日宫中怕是不太平。太后突然设宴,又特意点名要你出席,母亲总觉得蹊跷。
沈清辞反握住母亲的手:母亲放心,女儿自有分寸。
她撩开车帘一角,目光扫过街巷。几个看似寻常的路人举止间透着训练有素的警惕——夜君离的暗卫早已就位。
慈宁宫内,琉璃盏映着璀璨灯火,熏香袅袅。沈清辞随母亲入席,敏锐地察觉到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其中一道来自对面的靖王,带着志在必得的算计;另一道来自上首的夜君离,冷峻依旧,却在她进殿时眸光微动。
宴至中途,太后果然将话题引向夜君离:摄政王年岁不小了,也该考虑成家之事。哀家看镇国公府的千金就很不错...
殿内顿时寂静。所有人都屏息等着夜君离的反应。
夜君离放下酒盏,声音清冷:太后美意,臣心领。只是臣暂无成家打算,更无意与镇国公府结亲。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殿内响起一片抽气声。沈清辞适时地垂下头,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发白,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被当众拒绝的贵女该有的羞愤。
靖王见状,眼中闪过得意。
沈清辞起身告退,脚步略显凌乱地走向殿外花园。她知道,一定有人会跟来。
果然,才转过假山,就听见沈若薇的声音:姐姐留步。
沈清辞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整理情绪。再转身时,眼圈微红,却强撑着镇定:妹妹有何事?
沈若薇打量着她的神色,语气带着假意的关切:摄政王也太不给姐姐留颜面了。要我说,以姐姐的才貌,何必...
不必说了。沈清辞打断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我有些乏了,想独自静静。
沈若薇目的达到,满意离去。
待她走远,沈清辞眼中的泪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冷光。她缓步走向梅林深处,在一处凉亭前停下。
戏演得不错。夜君离从亭中走出,将一件披风递给她,小心着凉。
沈清辞接过披风,忽然压低声音:东南角假山后有人监视。
我知道。夜君离看似在为她系披风,实则借机低语,是靖王的人。你猜得不错,他们上钩了。
接下来该收网了。沈清辞抬眼看他,我查到锦绣阁有个账房,近日与靖王府来往密切。
夜君离微微颔首:墨痕已经盯住他了。不过,还有更大的鱼。
他借着为她整理发簪的动作,将一个纸团塞入她手中。
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夜君离立即退后一步,声音恢复冷清:沈小姐请自重。
沈清辞会意,提高声量:王爷既无意,清辞告退。
她转身离去,裙裾划过青石板路,带着决绝的意味。
回到宴席,沈清辞借更衣之名来到偏殿,展开纸团。上面只有四个字:小心周显。
她将纸团在烛火上焚毁,心中冷笑。看来这位禁军副统领,要按捺不住了。
果然,才出偏殿,就遇见等候多时的周显。
沈小姐。周显拱手行礼,末将奉命巡视宫禁,见小姐独自在此,特来询问。
沈清辞故作警惕:周统领这是何意?
小姐莫怪。周显压低声音,末将得到密报,有人要在今日宴席上对小姐不利。为安全起见,还请小姐随末将到安全处暂避。
沈清辞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慌:何人如此大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周显做出请的手势,小姐请随我来。
沈清辞迟疑片刻,点头应下。她倒要看看,这位靖王的亲信要玩什么把戏。
周显引着她穿过几条回廊,越走越偏僻。就在即将踏入一处废弃宫院时,沈清辞突然停下脚步:周统领,这是要去何处?
周显转身,脸上温和尽褪:沈小姐果然聪明。可惜,知道得太晚了。
他拍了拍手,暗处立即闪出四个黑衣人,将沈清辞围在中间。
你们要做什么?沈清辞暗中握紧袖中短刃。
很简单。周显冷笑,请小姐交出地下河道图,再说出玉玺下落。
沈清辞挑眉:什么玉玺?我听不懂周统领在说什么。
不必装傻。周显取出那枚前朝令牌,我们知道你从江南带回了重要线索。靖王殿下耐心有限,若小姐不肯配合...
他使了个眼色,黑衣人立即逼近。
就在此时,一道银光闪过,为首的黑衣人惨叫倒地。墨痕率领暗卫从天而降,瞬间控制住场面。
周显脸色大变,拔剑欲逃,却被沈清辞一脚踢中膝窝,跪倒在地。
周统领这是要去哪?沈清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戏还没演完呢。
夜君离从廊柱后走出,玄色朝服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押下去。
周显被制住,仍不甘心地瞪着沈清辞:你怎么会...
怎么会早有准备?沈清辞轻笑,从你今日主动要求护送回府,我就起了疑心。一个禁军副统领,何必对区区闺秀如此殷勤?
她蹲下身,从周显怀中搜出一封密信:更何况,你与靖王往来密切,真当无人知晓?
夜君离接过密信扫了一眼,眸光骤冷:果然与前朝余孽有关。
这时,一个暗卫匆匆来报:王爷,在周显府中搜出与前朝余孽往来的书信,还有...一份名单。
夜君离展开名单,唇角勾起冷冽的弧度:传令,按名单抓人。
这一夜,京城注定不平静。
次日清晨,沈清辞正在用早膳,云袖快步进来:小姐,出大事了!禁军副统领周显昨夜意图行刺摄政王,被当场拿下。皇上震怒,下令彻查,已经抓了好些官员呢!
沈清辞慢条斯理地舀着粥:靖王府有什么动静?
靖王一早进宫去了,说是要向皇上请罪,称自己识人不明。云袖压低声音,外面都在传,周显是前朝余孽,靖王也被蒙在鼓里。
沈清辞冷笑。好一个金蝉脱壳。
午后,夜君离来访,与沈毅在书房密谈许久。送他出门时,夜君离看似不经意地从沈清辞身边走过,一枚小小的蜡丸落入她手中。
回到闺房,沈清辞捏碎蜡丸,里面是一张字条:今夜子时,老地方。
烛火摇曳,映着她沉静的侧脸。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布好了下一步棋。
窗外,乌云蔽月,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