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透,穿过雕花窗棂,在书房的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沈清辞站在案前,手中执着朱笔,正仔细批阅着各地送来的善堂账册。经过太后寿辰那一役,朝野上下对她的态度已然不同往日。
“王妃,”林婉如轻步走进,脸上带着几分喜色,“今早门房收到的拜帖都快堆成小山了。连从不与朝中重臣往来的安国公夫人,都递了帖子想来拜访。”
沈清辞笔下未停,只微微颔首:“安国公府世代忠良,在军中威望甚高。既然夫人主动示好,我们自然要以礼相待。”
“还有几位尚书夫人,都想请王妃过府赏梅。”林婉如将一叠拜帖放在案几一角,“尤其是兵部李尚书的夫人,已经派人来问过三次了。”
沈清辞这才放下笔,抬眸看向窗外。几株红梅在冬日暖阳下绽放,色泽娇艳。
“那就三日后在府中设个赏梅宴吧。”她语气平静,“记得给安国公夫人单独下一份帖子,措辞要格外敬重。”
林婉如应声退下后,夜君离从内间走出。他今日未着朝服,只穿一件墨色常服,更衬得面容冷峻。
“李尚书昨日在朝堂上,主动提出要整顿京畿防务。”夜君离走到沈清辞身侧,目光落在那些拜帖上,“他向来明哲保身,此次倒是难得主动。”
沈清辞微微一笑:“经过幽冥司一事,朝中这些老臣也该看清形势了。王爷在朝堂立威,我在后宅施恩,如今正是收服人心的好时机。”
三日后,摄政王府的梅园内宾客云集。不同于以往的赏花宴,今日前来的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重臣家眷,连向来深居简出的安国公夫人都早早到了。
沈清辞特意穿了一袭绯色宫装,裙摆上用金线绣着细密的缠枝梅纹,既不失王妃威仪,又应了赏梅的景。她亲自在园门口迎客,对每位夫人都能以恰当的话题寒暄几句。
“王妃这园中的红梅,竟是比御花园的还要娇艳几分。”安国公夫人握着沈清辞的手,眼中满是赞赏,“难怪连太后都常夸王妃心思灵巧。”
沈清辞谦逊一笑:“夫人过奖了。不过是园丁尽心,我又恰巧得了些养梅的古方罢了。夫人若是喜欢,待会我让人抄录一份,给您送去。”
安国公夫人连连点头,看向沈清辞的目光越发温和。
宴至一半,忽然下起细雪。纷纷扬扬的雪片落在红梅之上,更添诗意。众人移步至临水的暖阁,阁内早已备好暖炉热茶。
沈清辞正要吩咐丫鬟添炭,却见兵部李尚书的夫人走上前来,亲自为她斟了一杯热茶。
“王妃请用茶。”李夫人笑容亲切,“听闻王妃近日在城西新设了一处善堂,专门收容阵亡将士的遗孤。这等善举,实在令人敬佩。”
沈清辞接过茶盏,语气温和:“将士们为国捐躯,他们的家眷理应得到照料。这不过是分内之事。”
“王妃有所不知,”李夫人压低声音,“我家老爷说,军中将士听闻此事,都对王妃感激不尽。就连一向桀骜的北疆边军,都开始对摄政王府改观了。”
沈清辞眸光微动,心知这已是兵部尚书递出的橄榄枝。
这时,安国公夫人也走过来,接过话头:“老身听闻王妃还在善堂中请了先生,教那些孩子读书识字?”
“是。”沈清辞点头,“无论是男孩女孩,都该有机会读书明理。”
安国公夫人感叹道:“王妃能有这等胸襟,实在难得。老身有个不情之请——我安国公府愿出资,在京城再设三处这样的善堂,不知王妃可愿指点一二?”
席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明白,这不仅是安国公府对摄政王府的支持,更是军方对沈清辞的认可。
沈清辞起身,郑重一礼:“夫人大义,清辞代那些孩子谢过夫人。”
赏梅宴结束后,沈清辞亲自送安国公夫人至府门。临上马车前,安国公夫人忽然转身,低声道:“王妃,老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夫人请讲。”
“幽冥司虽除,但其残余势力未必甘心。”安国公夫人目光深远,“老身听闻,北疆近来有些异动,似乎与那个组织有关。王妃与王爷,还需早做防备。”
沈清辞神色一凛:“多谢夫人提醒。”
送走宾客后,沈清辞独自在梅园中漫步。细雪还在下,红梅映雪,美得惊心动魄。她知道,今日之后,摄政王府在朝野间的地位将更加稳固。但安国公夫人的警告,也让她心生警惕。
“原来你在这里。”夜君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件厚厚的貂裘披在她肩上,“下着雪,也不怕着凉。”
沈清辞转身,将安国公夫人的话转述给他。
夜君离闻言,眼神微冷:“北疆...看来他们是贼心不死。”
“王爷在北疆的布局,可还顺利?”沈清辞问道。
“差不多了。”夜君离执起她的手,向暖阁走去,“三日后,我要亲自去一趟北疆。”
沈清辞脚步一顿:“王爷要离京?”
“必须去。”夜君离语气坚定,“北疆军权,必须牢牢掌握在我们手中。否则一旦生变,京城危矣。”
暖阁内炭火正旺,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沈清辞为夜君离斟了杯热茶,沉吟道:“王爷离京期间,朝中事务该如何安排?”
“我已经请示过太后,由你代为监国。”
沈清辞猛地抬头,眼中难掩惊讶:“这...恐怕会引起非议。”
夜君离握住她的手,目光深沉:“经过这些事,朝中还有谁敢非议?太后的意思也很明确,她相信你能胜任。”
沈清辞垂眸思索片刻,再抬头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既然如此,我必不负所托。”
三日后,夜君离离京前往北疆。与此同时,太后下旨,命摄政王妃沈清辞暂代监国之职。
旨意一下,朝野震动。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竟无一人公开反对。安国公率先上表支持,兵部李尚书紧随其后,连一向中立的文官集团也保持了沉默。
第一次临朝听政那日,沈清辞特意穿了一身绛紫色朝服,头戴九翚四凤冠,端庄威严地坐在珠帘之后。
朝臣们依次奏事,言语间无不恭敬。就连最棘手的漕运改制一事,在沈清辞提出解决方案后,也无人提出异议。
退朝后,沈清辞在偏殿召见了几位重臣。待众人退去后,林婉如忍不住低声道:“王妃今日在朝堂上的风采,连那些老臣都被震慑住了。”
沈清辞却无喜色,反而微微蹙眉:“他们越是顺从,越说明北疆形势严峻。这些人精,都在观望局势。”
果然,次日就传来消息:北戎部落突然集结,陈兵边境。朝中顿时暗流涌动。
沈清辞当即下令召集兵部、户部官员,连夜商议对策。她在军事上的见解,让在场的武将都暗自心惊。
“王妃如何对北戎的战术如此了解?”兵部李尚书忍不住问道。
沈清辞眸光微闪,前世北戎入侵的惨痛记忆浮上心头。那时,夜君离远在边关,朝中无人主持大局,致使北疆连失三城。
“不过是多读了些兵书罢了。”她淡淡带过,随即正色道,“当务之急,是确保北疆军需供应。户部必须在三日内,筹齐第一批粮草。”
在她的统筹下,朝廷各部门高效运转起来。就连最挑剔的御史,在查看过沈清辞批阅的奏章后,也不得不承认她处理政务的能力。
十日后,北疆传来捷报:夜君离率军大败北戎,俘获敌军主帅。消息传回,朝野欢腾。
捷报抵达那日,沈清辞正在批阅奏章。当信使高声宣读战报时,她手中的朱笔微微一顿,在奏章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墨点。
“王妃,”信使恭敬地呈上一个锦盒,“这是王爷让卑职带给您的。”
沈清辞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用北疆特有的玄铁打造的发簪,簪头雕成梅枝形状,工艺精湛。
她轻轻抚过发簪,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这一刻,她清晰地感受到,朝野上下看向她的目光中,不再仅仅是对摄政王妃的敬畏,更是对她本人能力的认可。
当晚,沈清辞独自登上了王府最高的观星楼。寒风凛冽,她却浑然不觉,只远眺着北疆的方向。
手中那支玄铁发簪冰凉刺骨,她却握得紧紧的。这一世,她终于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质女流,而是能与夜君离并肩而立的摄政王妃。
朝野一致拥戴,权势稳固如山。然而沈清辞知道,这不过是新征程的开始。暗处的敌人从未真正消失,只是在等待下一个机会。
她将发簪缓缓簪入发间,目光坚定如磐石。
无论前路还有多少艰难险阻,她都已做好准备。这一世,她定要守护所在乎的一切,让那些宵小之辈,再无机可乘。
远处,更鼓声响起,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新的时代,正在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