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本源空间,重归死寂。
林昊盘坐于灰色莲台之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暗金色的血痕。周身原本莹润流转的暗银道纹,此刻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古玉。那盏与他心脏融合的寂灭心灯,灯焰微弱得仅剩豆大一点,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强行施展逆转阴阳的禁忌法门,跨越无尽虚空干预阳阵眼战局,代价远超他的预估。不仅心灯本源受损,寂灭圣体也布满了细微的裂痕,神魂更是如同被撕裂般剧痛,意识昏沉。
他如同一个耗尽了所有力气的旅人,瘫软在这片永恒的混沌之中,连维持莲台悬浮都显得勉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痛楚,吸入的死寂本源之气,也如同钝刀刮过经脉,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损伤的程度。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漫长岁月。
林昊的意识在黑暗与剧痛的边缘沉浮。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阳阵眼那惨烈的战场,看到了赵焱等人浴血奋战的身影,看到了那冲天而起的纯白破邪之光,以及……光罩裂纹后,陈风炎珂生死不知的惨状。
一股强烈的不甘与守护的执念,如同冰冷的火焰,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意识深处猛地燃起!
“不能……倒下……”
“还不够强……”
破碎的意念艰难地凝聚,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指引着方向。他开始本能地运转寂灭玄功最基础的固本培元法门。功法运转得极其缓慢、晦涩,每推动一丝真元,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带来钻心的疼痛。
但,他坚持着。
心灯那微弱的火焰,在这份执念的支撑下,终于不再继续黯淡,而是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坚定不移的速度,吸纳着周围精纯的寂灭本源,一丝丝地补充着消耗。
不知过了多久,当第一缕相对温和的寂灭之气被成功炼化,融入心灯之后,修复的进程终于开始加速。
“嗡……”
心灯发出了一声微不可察的轻鸣,灯焰肉眼难以察觉地明亮了一丝。一股微弱的暖流(相对寂灭的冰冷而言)从心脏处扩散开来,开始滋养破损的圣体,抚慰受创的神魂。
林昊的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挣脱,恢复了清明的思考能力。
他首先内视己身。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糕。心灯本源亏损近三成,圣体裂纹遍布,神魂虚弱。没有数月甚至更长时间的深度闭关,绝难恢复到巅峰状态。
“代价巨大……但,值得。”他心中默然。若不出手,赵焱他们很可能全军覆没。那份跨越生死的羁绊,不容他坐视不理。
旋即,他开始复盘之前的干预过程。
“逆转阴阳……沟通本源……以寂灭衍破邪……” 每一个细节在他脑中回放。这次冒险,虽然让他重伤,但也让他对寂灭之道的理解,踏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面。
他不再仅仅将寂灭视为终结与毁灭,而是开始触摸到其作为宇宙基本法则之一,与其他法则(如生机、空间)的深层联系与转化可能。阴阳交感,并非简单的对立,而是在对立中蕴含着相生相化的至高奥义。这次干预,就是一次极其粗浅、却方向正确的实践。
“若我对阴阳之道理解更深,对寂灭本源的掌控更强,或许……下次无需付出如此代价,便能进行更有效、更持久的干预。” 一个明确的方向在他心中确立:深化对寂灭本源的理解,并探索其与相关法则(尤其是阴阳、空间)的交融与应用。
接着,他的思绪转向了当前的处境与未来的谋划。
首要任务,是恢复实力。此地寂灭本源充沛,是疗伤的宝地。但他需要时间,漫长的时间。
其次,是获取更强的力量。源眼核心的那块石碑碎片,是补全法则、提升实力的关键,但危险系数太高。而亮银光点指示的那处神秘空间,或许是一个相对可行的突破口。
“光点道标……” 林昊将心神再次沉入心灯深处,仔细感知那枚已被初步炼化的光点。随着他本源的缓慢恢复,对光点的炼化与感知也清晰了一丝。
那模糊的空间景象再次浮现:无尽的黑暗虚空,破碎的星辰残骸,以及那根通天彻地的、布满裂纹的灰色石柱。这一次,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寂灭玄宗令牌同源,却更加古老苍茫的气息波动,从石柱方向传来。
“那里……定然与寂灭玄宗有极深的渊源。或许,是另一处重要的遗迹,甚至……是某位上古大能的寂灭道场?”林昊推测,“若能抵达那里,不仅可能找到另一块石碑碎片,更可能获得更强的传承或宝物,从而拥有探索源眼核心的资本。”
但如何抵达?强行破开空间?他做不到。依靠令牌传送?令牌受损,且未必有对应坐标。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了寂灭源眼核心。那缓慢旋转的灰色太阳,是这片空间的中心,也是法则最紊乱、空间最薄弱的地方。
“或许……源眼的狂暴,本身也蕴含着空间通道的可能?”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就像风暴的中心,有时反而是相对平静的区域。若能找到源眼能量潮汐的规律,在其相对平缓的间歇,借助令牌和光点的空间天赋,或许……有一线机会,打开一条通往那处神秘空间的临时通道?”
这个想法极其冒险,成功率渺茫,但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路径。
“需要更深的感悟,更强的实力,以及对源眼规律的精确把握。”林昊明确了接下来的步骤:深度疗伤 -> 提升实力与感悟 -> 尝试沟通光点道标 -> 观察源眼规律 -> 伺机而动。
这是一个长期的规划,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毅力。
确定方向后,林昊彻底沉静下来。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如同老僧入定般,将全部心神沉浸在疗伤与悟道之中。
他引导着寂灭本源之气,如同最精细的工匠,一丝丝地修补着心灯的裂痕,温养着圣体的损伤,凝聚着涣散的神魂。同时,他不断回味着之前干预时触摸到的阴阳转化之意,与寂灭玄宗的传承相互印证,深化着对大道本质的理解。
他的气息,变得越来越内敛,越来越深沉。周身的暗银道纹虽然依旧黯淡,却多了一种历经磨难后的厚重与坚韧。那盏心灯的火苗,也在缓慢而稳定地成长,颜色愈发深邃。
在这绝对的寂静与孤独中,时间悄然流逝。林昊如同蛰伏的潜龙,在寂灭的温床里,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破茧而出的那一天。
远方,那轮灰色的太阳依旧缓缓搏动,散发着永恒的死寂与威严。但在其阴影之下,一颗坚韧的种子,正在悄然生根发芽,孕育着挑战规则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