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妮的目光死死锁住冰窖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手中的血髓引寒意刺骨,几乎要冻僵她的指骨。
张奎喉咙里那非人的“嗬嗬”声还在继续,身体在影卫队长的钳制下剧烈地弹动,完好的那只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瞳孔里只剩下纯粹的、濒临崩溃的恐惧。
他死死盯着的方向,正是杨清妮感应到窥视的源头!
“制住他!”杨清妮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没再看那片黑暗,而是猛地一挥手,“此地不宜久留,撤!”
影卫队长反应极快,一手如铁箍般扣紧张奎的右臂关节,另一只手闪电般捂住他的口鼻,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响强行闷了回去。
张奎的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疯狂扭动,力量大得惊人,却被影卫队长硬生生压制住。
另两名影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张奎的双腿,三人合力,将他几乎悬空抬起。
“走!”杨清妮低喝一声,紧握着血髓引,转身就向冰窖入口的石阶方向退去、步伐依旧沉稳,但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李婉儿脸色发白,紧紧跟在杨清妮身侧,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片深沉的黑暗,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比冰窖本身的冷更让人心悸。
“老太君…那里面…”李婉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噤声。”杨清妮打断她,浑浊的眼底寒光更盛,没有丝毫探究的冲动。
多年的沙场经验和重生带来的警觉疯狂示警,那黑暗中的东西绝非此刻仓促间能应付,拿到血髓引已是关键、必须立刻离开,将这东西带回去,才是揭开赵无极阴谋的核心。
她不会让自己和带来的人陷在未知的险境、影卫们训练有素,抬着不断挣扎但被死死捂住口鼻的张奎,脚步迅疾却不凌乱,紧紧护卫在杨清妮和李婉儿身后。
火折子的光芒在快速移动中摇曳不定,将嶙峋的冰壁映照得光怪陆离、影子扭曲晃动,仿佛无数蛰伏的鬼魅。
向上的石阶就在眼前、寒意似乎被甩在身后,但杨清妮心中的警兆丝毫没有减轻,她踏上第一级石阶,脚步顿了一瞬,猛地回头,目光如冷电再次射向冰窖深处那片绝对的黑暗。
这一次她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非人的气息波动,带着一种冰冷的、纯粹的恶意,一闪而逝。
“快!”杨清妮不再停留加快脚步向上,沉重的铁门虚掩着,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
影卫队长扛着张奎率先冲出,杨清妮拉着李婉儿紧随其后,最后一名影卫迅速反身将沉重的铁门“砰”地一声重新拉紧,并试图将那把巨大的铜锁重新挂上。
然而前面张奎的剧烈挣扎让影卫上前帮忙,铜锁没有完全锁上只是虚挂在门环上,并未完全锁死。
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却让人感到一丝暖意,别院侧院依旧死寂,巡逻守卫似乎并未发现冰窖的动静。
但杨清妮心中的危机感并未散去,反而更加凝重。她看了一眼虚掩的铁门和那挂得不牢的铜锁,又扫了一眼被制住仍在抽搐、眼神涣散的张奎。
“带上他,走!立刻离开别院范围!”杨清妮的声音低沉而急促,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不再看那冰窖一眼,率先隐入墙根的阴影中,向着来时的方向疾行。
一行人迅速撤离、扛着张奎的影卫队长负担最重,但脚步依然稳健。
张奎的身体不再剧烈挣扎,但仍在间歇性地抽搐,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眼神空洞地望着夜空,仿佛灵魂已经被那黑暗中的东西摄走。
李婉儿紧跟在杨清妮身后,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忍不住低声问:“老太君,张奎他…冰窖里到底有什么?”
杨清妮没有立刻回答、她一边疾行,一边摊开紧握的手掌。
那块暗红色的血髓映在微弱的星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泽,丝丝缕缕的寒气萦绕不散,侵蚀着周围的空气。
这至阴至邪之物入手,证实了赵无极的图谋绝对不止于朝堂倾轧。
而张奎的反应,冰窖深处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窥视感…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庞大、更黑暗的阴影。
赵无极的背后,或者说他勾结的,恐怕不仅仅是北蛮王那么简单。
“回去再说。”杨清妮将血髓引重新攥紧、冰冷的触感让她头脑异常清醒,她加快了脚步,枯瘦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矫健的猎豹,目标明确地朝着镇国公府的方向移动。
“看好张奎,他若清醒过来,立刻卸掉下巴!此人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危险。”她补充道,语气森寒。
影卫队长沉声应命,扣紧张奎关节的手又加了几分力。
一行人沉默地在夜色掩护下疾驰,远离了城南赵无极别院那片森然的区域。
然而,冰窖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未知的窥视者,却如同附骨之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杨清妮的眼神锐利如刀,她知道,拿到血髓引只是撕开了阴谋的一角,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当务之急,是立刻返回国公府,利用这关键证物,撬开张奎的嘴,同时布下天罗地网,应对赵无极必然随之而来的疯狂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