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笼罩着通往瘴疠死渊的必经之路——黑火沼泽。陆平和熙雨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在石镖头安排的向导引领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黑石城。那向导是个精瘦沉默的南疆本地汉子,皮肤黝黑,眼神锐利如鹰,对这片死亡之地外围的地形烂熟于心。他带着两人避开几处已知的毒瘴区和凶兽巢穴,在腐叶厚积、藤蔓虬结的密林中穿行。
越靠近黑火沼泽,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腥气就越发浓重,混杂着浓烈的硫磺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糊气息。脚下的土地变得松软泥泞,颜色也由棕黄转为深黑,踩上去滋滋作响,不时有墨绿色的气泡从泥沼中冒出,破裂后散发出更浓郁的毒气。参天古木逐渐稀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通体漆黑、形态扭曲怪异的低矮树木,树皮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如同被火焰灼烧过一般。
“前面就是黑火沼泽的边缘了。”向导在一处相对干燥的高坡上停下,指着前方弥漫着灰黑色雾气、望不到边际的泥沼区域,声音带着深深的敬畏和恐惧,“再往里,毒瘴更浓,地下时常会喷出黑色的毒火,沾之即燃,水泼不灭,还有潜伏的毒虫和…更邪门的东西。我只能送二位到这里了。记住,看到地面有暗红色纹路或者冒热气的地方,千万绕开!那是地火即将喷涌的征兆!”
“多谢!”陆平抱拳,递过一袋银子。
向导接过银子,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道:“二位保重!若…若三日后不见二位从约定地点返回,我会告知石镖头。” 说完,他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迅速消失在来时的密林中。
陆平和熙雨服下强效解毒丹,激活避瘴符,一层淡淡的微光笼罩周身,勉强抵御着无孔不入的毒瘴侵袭。两人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踏入黑火沼泽。
这里的景象比描述更加诡谲。灰黑色的雾气如同有生命的帷幕,在低空缓缓流动,遮蔽了大部分光线,使得沼泽内部光线昏暗,如同黄昏。黑色的泥沼如同巨大的、缓慢蠕动的胃袋,表面漂浮着枯枝败叶和不知名动物的骸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硫磺、腐臭和甜腥混合气味。
“小心!”熙雨突然低喝,一把拉住陆平。只见他前方几步之遥,一块看似寻常的黑色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一道缝隙,一股粘稠如沥青、散发着刺鼻硫磺味和高温的黑色液体猛地喷涌而出,高达丈许!黑色的火焰瞬间在其表面燃烧起来,散发出幽幽的蓝光,周围的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正是向导所说的“黑火”!
陆平惊出一身冷汗。若非熙雨对能量和毒性的感知极其敏锐,他刚才就危险了!这黑火温度极高,更蕴含剧毒和强烈的污秽之气,连他的青木护体罡元恐怕也难以长时间抵挡。
“此地凶险,步步杀机。”陆平心有余悸,更加谨慎。他将《青木长生诀》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如同无形的藤蔓蔓延出去,感受着脚下土地的“生机”与“死寂”。死寂之处,往往潜藏着毒沼或地火喷口。
两人如同在雷区穿行,速度极慢。沿途,他们看到了更多战斗的痕迹:被巨力撕裂的黑色怪树、坑坑洼洼仿佛被强酸腐蚀的地面、散落的破碎兵器碎片(有些带着血手门的标记)、以及…几具残缺不全、皮肤呈现诡异青黑色、散发着浓郁尸臭的尸体!这些尸体死状极惨,像是被巨力撕碎,伤口处残留着粘稠的墨绿色液体和焦黑的痕迹,显然是尸傀的“杰作”!
“是血手门的人!他们在这里遭遇了尸傀伏击!”陆平检查着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在其心口处发现了一个针眼大的黑点!“还有透骨针!薛九也出手了!” 现场一片狼藉,可见战斗之激烈。
顺着战斗痕迹和那股越来越浓郁的甜腥尸气,两人艰难地向着沼泽深处潜行。空气中开始出现丝丝缕缕的惨绿色雾气,与黑雾交织,令人头晕目眩,避瘴符的光芒都开始剧烈闪烁。
终于,在穿过一片被黑火焚烧过的、如同焦炭林般的区域后,一片相对开阔的“岛屿”出现在眼前。岛屿中心,赫然矗立着一座用黑色怪石垒砌而成的、布满扭曲符文的古老祭坛!祭坛周围的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巨大的、令人心悸的“九转噬心莲”图腾!
此刻,祭坛上正发生着一幕惊心动魄的景象!
祭坛顶端,一个巨大的、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丹炉正悬浮在半空!丹炉下方,并非凡火,而是一道从祭坛中央孔洞中喷涌而出的、粘稠的黑色地火!幽蓝的火焰包裹着丹炉,炉身被烧得通红,表面刻画的鬼脸符文仿佛活了过来,发出痛苦的哀嚎!一股浓郁到化不开、混合着磅礴生机与极致死寂邪气的诡异药香,正从丹炉的缝隙中丝丝缕缕地逸散出来!仅仅是闻到一丝,就让人气血翻腾,精神恍惚!
那鬼医长老——五彩短褂、青面刺青的老者,正盘坐在丹炉前,双手结着古怪的法印,口中念念有词,周身环绕着浓郁的惨绿色尸气,不断打入丹炉之中!他脸色苍白,气息不稳,显然操控这邪异丹炉消耗极大。
祭坛下方,则是惨烈的战场!
十几具青黑色的尸傀,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正疯狂围攻着七八名身穿血衣的杀手!这些尸傀比乱葬岗的更加凶悍,动作虽然依旧僵硬,但力量奇大,皮肤坚韧如铁,爪牙上泛着幽蓝的毒光,悍不畏死!血手门杀手显然都是精锐,至少通脉境中后期,配合默契,刀光匕影闪烁,不断在尸傀身上留下深深的伤口,墨绿色的脓血四溅!但尸傀数量占优,更兼力大无穷不知疼痛,将血手门杀手死死压制在一个小圈子里,险象环生!
而在战场的边缘,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梧、穿着暗红色镶金边劲装、脸上带着半张狰狞鬼脸面具的身影,正负手而立,冷冷地注视着祭坛上的丹炉和鬼医长老。他周身气息如同深渊般晦涩恐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尸山血海的压迫感!其脚下,躺着两具被撕成碎片的尸傀残骸,显然是被他随手解决的。
“凝罡境巅峰…不,甚至更强!”陆平瞳孔猛缩,心脏狂跳!此人绝对是血手门真正的高层,甚至可能是…门主级人物!他竟然亲自来了!目标绝不仅仅是薛九和幽冥录,恐怕这祭坛上正在炼制的邪丹,才是他真正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