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软在地的刀手在陆平那沉静却如渊似岳的目光逼视下,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涕泪横流,竹筒倒豆子般将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主使者正是平阳城有名的恶霸刘扒皮!刘三少爷白天在陆平熙雨手下吃了大亏,回去添油加醋地哭诉,刘扒皮勃然大怒,觉得颜面扫地,当即派出了自己豢养的最精锐的“黑牙卫”前来报复,要“废了那对狗男女,抓回来慢慢炮制”!这五人便是黑牙卫中的好手,本以为对付两个外乡人手到擒来,没想到踢到了铁板。
“刘扒皮…他…他在城西‘锦华园’!那里是他的老巢!今晚…今晚他肯定在等消息!”刀手惊恐地补充道,生怕陆平一个不满意结果了他。
陆平听完,眼神冰冷。这刘扒皮横行乡里,纵子行凶,如今更是派死士夜袭杀人,其恶已深入骨髓。药王谷教他济世,也教他明辨是非。此等毒瘤,若不拔除,平阳城不知还有多少无辜遭殃!
他转头看向熙雨。熙雨微微颔首,眼中同样没有怜悯,只有决然:“除恶务尽,亦是医者仁心。此等病灶,当剜之。”
两人迅速处理现场。陆平用从黑衣人身上撕下的布条,简单粗暴地给几个断腿断手的家伙包扎止血(保证不死即可),又用他们自己的腰带将他们捆成粽子,塞进床底。那两个中了“酥筋散”的,药效未过,依旧瘫软在地,被陆平拖到墙角摞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窗外雨势稍歇,天色依旧漆黑如墨。正是夜探虎穴的最佳时机!
“师姐,你…”陆平看向熙雨,有些犹豫。夜探龙潭虎穴,凶险异常。
“同去。”熙雨语气不容置疑,已迅速整理好一个随身的小药囊,“救人需医,除恶亦需助力。况且,刘扒皮盘踞多年,府中未必没有机关毒物。”
陆平不再多言。两人换上黑衣人的夜行衣(剥下两套相对干净的),蒙上脸,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推开窗户,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轻烟,悄无声息地滑入客栈后院,再借力墙头,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雨夜的街巷之中。
锦华园,城西占地颇广的一座深宅大院。高墙耸立,朱门紧闭,门前两只石狮子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狰狞。院墙内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的轮廓,却透着一股阴森的寂静,与白日的喧嚣截然不同。
陆平和熙雨并未走正门。他们绕到宅院后巷,选了一处相对僻静的墙角。陆平凝神倾听片刻,确认墙内无人巡逻,对熙雨一点头。他后退几步,猛地加速前冲,脚尖在湿滑的墙面轻点数下,身形如同壁虎游墙,悄无声息地翻上两丈多高的墙头。随即抛下一根用床单临时结成的布绳。熙雨抓住布绳,借力一荡,陆平手腕发力,轻松将她提上墙头。
两人伏在墙头瓦片上,如同两只蛰伏的夜枭。园内景象映入眼帘:假山池塘,回廊曲折,几处楼阁还亮着昏黄的灯火。雨后的地面湿漉漉的,倒映着微弱的天光。
陆平目光如电,扫视着下方。几队护院提着灯笼,懒散地在回廊间巡逻,步伐拖沓,显然不认为今夜会有什么变故。他们的呼吸粗重,下盘虚浮,不过是些仗势欺人的普通打手,远非夜袭客栈的黑牙卫可比。
“灯火最亮的那栋主楼。”熙雨低声示意。主楼位于园子中心,飞檐斗拱,气势不凡,二楼一间窗户透着明亮的光,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两人如同鬼魅般滑下高墙,借着假山、树木的阴影掩护,避开巡逻的护院,迅速向主楼靠近。陆平的“听劲”功夫不仅用于战斗,此刻也用于感知周遭环境,避开可能的暗哨和陷阱。熙雨则敏锐地观察着地面、墙角,留意是否有异常的粉末或气味,防备毒物机关。
顺利潜行至主楼后窗下。陆平示意熙雨噤声,自己将耳朵贴近冰冷的墙壁,凝神倾听。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一个气急败坏的咆哮声透过窗户隐隐传来,正是白日那绸缎青年刘三少爷的声音,“五个黑牙卫!连两个外乡人都收拾不了?还让人家给废了?我爹养你们有什么用!”
“三少爷息怒!”一个略显苍老、带着谄媚的声音响起,像是管家,“黑牙卫失手…确实蹊跷。那对男女,恐怕不是寻常人物。尤其那女子,一言道破黑牙卫的隐疾,还拿出奇药…回春堂的赵掌柜今日也问起过他们,似乎对那药散很感兴趣…”
“哼!不寻常?在平阳城,是龙得给我盘着,是虎得给我卧着!”另一个更加阴沉、带着浓重戾气的声音响起,想必就是刘扒皮本人,“赵老狐狸问起?哼!那老东西鼻子倒灵!不过正好…黑牙卫栽了,那对男女肯定以为我们怕了,说不定已经连夜逃了!让赵老狐狸的人去追!告诉他们,男的死活不论,女的…必须完好无损地带回来!那手医术,还有那药方…老子有大用!”
“是!老爷高明!”管家连忙奉承。
“还有,”刘扒皮的声音带着一丝狠毒,“告诉‘那边’,货…可能要晚两天。平阳城最近不太平,有两只碍眼的小老鼠要清理一下。”
“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安排!”管家应声。
窗外的陆平和熙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这刘扒皮果然狠毒,自己吃了亏,竟想借刀杀人,利用回春堂的势力!而且,他口中的“那边”和“货”,显然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就在这时,主楼侧后方一处不起眼的厢房内,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压抑到极致的女子啜泣声,随即又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捂住了嘴!
熙雨眼神一凛!她精通医理,对声音极其敏感,这啜泣声充满了痛苦和绝望!这锦华园内,果然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救人!”熙雨以眼神示意陆平,指向那间厢房。
陆平点头。除恶,更要救人!两人不再迟疑,如同两道阴影,迅速潜向那间发出啜泣声的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