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陶商与田畴密谋之际,曹操的使者已抵达蓟城。使者是个五十多岁的官员,穿着紫色的朝服,手里捧着一个锦盒,锦盒里装着曹操的亲笔信和印绶。焦触、张南在将军府的大堂里接见他时,眼神一直盯着那枚银质的刺史印 —— 焦触的手指不自觉地搓着衣角,张南则频频点头,连使者说话都没怎么听。
“曹公说了,只要二位将军献城归降,即刻表焦将军为幽州刺史,张将军为镇北将军,麾下的将领,都能升一级,粮饷也翻倍。” 使者说着,打开锦盒,露出里面的印绶和书信,“曹公还说了,等平定了乌桓,还要请二位将军到邺城赴宴,与夏侯将军、曹仁将军同列。”
焦触、张南对视一眼,心里的最后一点犹豫也没了。焦触一把抓过刺史印,放在手里掂量着:“请使者回复曹公,我等明日就召集将校,宣布归降之事!” 张南也附和道:“为表诚意,我等今晚就设宴款待使者,顺便清除几个不肯归降的老顽固!”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田畴早已通过旧部门生,将触角伸入了他们的核心圈层 —— 焦触的副将王虎,是田畴当年救过的流民之子;张南的参军李默,曾在徐无山的学堂里读过书。宴会的消息,当天下午就传到了田畴耳中。
“机会来了!” 田畴在坞堡的议事厅里,对着宗族子弟和心腹将领说话,眼神里寒光一闪,“彼等欲在宴会上定计投曹,正好可借此机会,一举铲除!” 他当即派人去通知陶商,又让人拿出坞堡的防御图,指着上面的标记:“今夜三更,派五十名精锐,从蓟城的东门潜入 —— 东门的守将是王虎,他会放咱们进去。陶掌柜的会在将军府附近的茶馆里接应,咱们先埋伏在将军府周围,等焦触宣布归降时,再动手!”
陶商接到消息后,立刻动用通济行的力量。伙计们在茶馆里、军营外散布流言:“听说焦将军要把咱们的家人送到邺城当人质,还说要把不愿归降的兄弟都杀了,拿首级向曹公请功!”“我听将军府的厨子说,今晚的宴会上,要给不肯归降的将领喝毒酒!” 这些话像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蓟城的军营,不少兵士都开始私下议论,看向将军府的眼神里满是不满。
是夜,将军府内灯火通明。大堂里摆着十张案几,案几上摆满了烤肉、烈酒、水果,焦触、张南穿着崭新的铠甲,外罩锦袍,陪着曹操使者坐在主位上,笑得合不拢嘴。麾下的将校们坐在两侧,有的端着酒杯附和,有的却皱着眉头,显然听到了外面的流言。
酒至半酣,焦触起身,高举酒杯,清了清嗓子:“诸位兄弟,今日召集大家,是有一件大事宣布 ——”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听到府外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喊杀声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怎么回事?!” 张南猛地站起来,手按在剑柄上,脸色瞬间变了。
府门 “哐当” 一声被撞开,田畴一身戎装,手持长剑,大步踏入堂内。他的头发用红巾束着,眼神锐利如刀,身后跟着数十名精锐甲士,甲士们的铠甲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刚从城外赶来。与此同时,堂内的王虎、李默等人突然暴起,拔刀砍向身边的焦触、张南亲信 —— 王虎一把抓住焦触的手臂,李默则挡住了张南的去路!
“田子泰!你欲造反不成?!” 焦触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想要挣脱王虎的手,却被对方死死攥住。
田畴剑指焦、张,声若洪钟:“焦触!张南!尔等身受国恩,不思报效,反欲将先主基业、幽州山河,献于国贼曹操!此等不忠不义之徒,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幽州将士,岂能随你等遗臭万年!我田畴今日,便为刘幽州,为幽州百姓,除此逆贼!”
话音未落,田畴身后的甲士已蜂拥而上。堂内顿时一片大乱:酒杯、盘子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甲士的脚步声、兵器的碰撞声、人的惨叫声混在一起,灯火被风吹得摇晃,映得墙上的影子忽明忽暗。张南想要拔剑,却被李默死死缠住,他慌了神,一剑砍空,反而被李默一刀划破了喉咙,鲜血喷溅在案几上,染红了上面的烤肉。焦触奋力推开王虎,拔出佩剑,斩杀了两名甲士,可刚转过身,就见田畴的长剑刺了过来 —— 他想躲,却被身后的甲士按住肩膀,长剑 “噗嗤” 一声刺穿了他的胸膛。焦触低头看着胸前的剑刃,嘴里吐出鲜血,倒在地上,眼睛还圆睁着,满是不甘。
那位曹操使者吓得缩在角落里,想要偷偷溜走,却被一名甲士抓住,一刀砍了脑袋。
田畴提着滴血的长剑,走上主位,环视堂内惊魂未定的众将校。他的铠甲上沾着血,脸上却很平静:“焦触、张南背主求荣,已伏诛!幽州,乃汉室之幽州,岂能降曹?今有刘皇叔,仁德布于四海,乃汉室宗亲,正宜奉迎!有不从者,犹如此案!” 说着,他挥剑劈向身前的案几,“咔嚓” 一声,案几被劈成两半,上面的杯盘散落一地。
堂内的将校们,有的被田畴的威望所慑,有的早已被王虎、李默联络,有的见焦、张已死,知道大势已去,纷纷扔下兵器,跪倒在地:“愿听田先生号令!愿奉刘皇叔为主!”
田畴当即下令:王虎接管蓟城的城门,李默负责安抚军营,宗族子弟则带着甲士肃清焦触、张南的残余势力。他自己则带着几名亲信,走遍蓟城的街巷,安抚百姓 —— 他走到南城的流民棚时,手里拿着刘虞当年赐给他的玉佩,对围过来的百姓说:“我是田畴,刘幽州当年的从事。如今焦、张二贼已除,咱们幽州,以后要奉刘皇叔为主,刘皇叔是个仁厚的官,以后大家再也不用怕冻饿而死了!” 百姓们听了,有的哭了,有的欢呼起来,纷纷对着田畴拱手。
与此同时,田畴派出信使,持他的亲笔书信前往幽州各郡县。右北平郡守收到信后,召集下属议事,手里捏着书信说:“田先生当年救过我的族人,他的话,我信得过!刘皇叔仁德,总比曹操强!” 当即下令打开城门,归附刘备。辽西、辽东属国的郡守们,有的犹豫了几天,可听说赵云的军队已在青州边境集结,随时可能北上,也纷纷放弃了抵抗,派人前往蓟城表示归附。
消息传到临淄时,刘备正在府里与糜兰讨论农事。信使拿着田畴的降表跑进来,刘备接过降表,手指都有些颤抖,看完后,他激动地把降表递给糜兰:“子仲!你看!田子泰真的举幽州归附了!陶公子也立了大功!”
糜兰接过降表,仔细看了一遍,抚掌笑道:“此乃天助主公,亦是人谋之功!田畴举义,幽州归心,我军不仅得了幽州的土地,更得了幽州的突骑 —— 幽州突骑能日行三百里,善骑射,以后对抗曹操的骑兵,咱们就有底气了!更重要的是,幽州一归,咱们就隔断了曹操与辽东、乌桓的联系,战略态势大为改观!” 他顿了顿,又道:“主公当速派得力干将北上接收幽州,安抚田畴及幽州士民 —— 赵云将军在青州东部威望高,可派他分兵一部西进;另外,得派几个熟悉幽州赋税、吏治的文官去,帮田畴治理地方。”
刘备连连点头,当即下令:派使者带着赏赐前往蓟城,表田畴为幽州别驾,行刺史事,总领幽州军政;赏陶商黄金五百两,仍命他主持北方商路与情报;令赵云分兵五千,西进蓟城,协助田畴巩固防线;调青州别驾孙乾北上,负责幽州的吏治与赋税。
而在邺城,曹操正坐在府里,看着郭嘉的遗书,眼眶通红。郭嘉为了远征乌桓,耗尽心力,前几日刚病逝,曹操还沉浸在悲痛中。突然,使者拿着幽州的消息跑进来,曹操接过消息,看完后,猛地把信纸扔在地上,拔出佩剑,一剑砍翻了案几:“田畴!陶商!刘备!糜兰!孤竟小觑了这群鼠辈!”
案几上的墨汁洒了一地,郭嘉的遗书也被溅上了墨点。曹操喘着粗气,脸色铁青 —— 他为了远征乌桓,准备了半年,粮草、兵器都已备齐,就等着出兵,可现在幽州归了刘备,相当于在他背后插了一把刀!
程昱、荀攸等人连忙进来劝道:“丞相,幽州新附,刘备根基未稳,田畴也需时间整合 —— 他虽然杀了焦、张,可幽州还有不少将领心向丞相,只是暂时不敢动。待丞相大军踏平乌桓,携大胜之威回师,再收拾幽州不迟!若此时回师,不仅前功尽弃,还会让二袁与蹋顿有喘息之机,后患无穷!”
曹操盯着程昱,沉默了许久,终于缓缓放下佩剑。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邺城城墙,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传令,加快远征准备!三日后,大军开拔!待孤平定塞外,再与刘备、田畴,清算此账!”
黑色的战旗在邺城的军营里升起,士兵们开始收拾行装,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而在东方,刘备的使者已抵达蓟城,田畴带着幽州的将校出城迎接,城门楼上,“刘” 字大旗缓缓升起,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天下的棋盘上,北方的格局,因幽州的意外归属,被彻底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