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亮。
赵书便前去叫沈助七人,说准备赶路。
沈助七人已醒,也不拖沓,简单收拾过后便快步前往驿站门口。
陈甲正站在门口,恰逢玉露,便仰头微张嘴角接些房檐水喝。
迅速吞服,眉头轻皱,小声念道。
“这驿站的房檐水竟有股烟火气息,且还有颗粒感……”
“可能是沾上了土木灰吧,毕竟烟囱就在旁边。”赵书在旁小声推断道。
“还真是。”陈甲点头,回看一眼,见人已经来齐,便直接带头前行。
以赵书的脚程来算,离着金澜城还有两三日,所以得快些赶路。
官道畅通,时常能遇见其他行人,大多也就是对视一眼,偶有行人热情打招呼,沈助也礼貌性的回上一下,不多纠缠。
其余修士就算有歹心,瞧见沈助人数众多,再加上陈甲身材高大,面相凶狠,也不敢来找事。
白天无事,黄昏时又入住驿站。
此处驿站偏离淮水岸边,位于山道和官道之间,所以显得偏僻了些,入住的修士也明显没昨日多。
据沈助所说,此处名为凶岭,往西南方向周边五十里全是妖魔,各自割据,也属青狮妖王一脉。
“这凶岭深处有座庙宇,据说其观主是结丹境界的大妖,在青狮殿堂中都能坐上位,往前百年,这大妖时常前去淮水周遭捕食……”
“吃人吗?”赵书好奇问道。
沈助摇头,“准确来讲是吃高境存在,不管是修士还是妖魔,只要境界够高,便有可能被它捕食,据说其口味很刁,只吃筑基,百年前因为贪嘴,吃了一队筑基,其中有位年轻人是天门山的内门弟子,这就闹出了事,后面不知如何作罢,总之这庙宇大妖百年未曾出现了。”
“不会被天门山打了吃了吧?”赵书小声道。
结丹大妖在他们眼中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但到了天门山面前,也并非不能打杀。
“应该不会,毕竟这庙宇大妖的后台还有青狮妖王。”沈助嘟囔,再看向凶岭,又道。
“除了庙宇大妖外,凶岭内还有个挺出名的吊死鬼修,据说是被大能吊着脑袋给放了风筝,脑袋割裂,落到了凶岭内,反正是死得挺惨,还有吃了人后便能完美伪装的熊妖……”
沈助一连说了许多妖魔传闻出来,最终再评道。
“好在最近百年因为官道开通,合江剑宗与青狮妖王那边达成了合作,不许凶岭妖魔白日到官道狩猎修士,所以才安稳许多。”
“真不吃吗?”赵书皱眉问道。
“大多数妖魔都遵循这条规矩,但若是饿急了,白日偷偷跑出来吃些练气修士,只要别太过火,一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沈助摇头道。
这就是世界的潜规则,总会对强者多些宽容。
入夜后。
驿站外传出嘈杂声响,因为驿站没有窗台,所以也没人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甲盘腿坐在床榻之上,鼻尖轻微嗅动。
“怎么了?”赵书在旁忐忑问道。
“死人了。”陈甲平淡回复,他嗅到了极淡的血腥味。
“呃,是妖魔狩猎吗?”赵书再问。
“说不好。”陈甲摇头。
驿站外边不仅有妖魔气息,还有修士灵气。
且这妖魔还是筑基,气息深厚,远超初期。
这显然是一场合作共赢,死的自然是小人物,掀不起风浪。
响动声于半小时后停止,众人随之入睡。
清晨。
天蒙蒙亮,陈甲便已经出门,站在了驿站门口。
往前边看,不到数百米处便能瞧见清晰血迹,有血肉残骸胡乱摆放,残缺衣袍陷入泥泞土壤中。
有男子衣袍,也不乏女子裙摆和幼童稚衣。
这是一场近乎灭门的屠杀。
黑锋林的修士们嬉笑着从门口走入,衣襟上还沾染着不曾遮掩的血迹。
血腥味和昨晚相同。
陈甲不语,仅是仰头接了口房檐水喝。
淮水地界是个人吃人的地方,他早有感受,也不意外。
仅是现在的他,还没资格去改变规则。
多加干涉,便会自身难保。
沈助等人随后到来,几人又走上官道。
今日是最后的脚程,预计下午便可到达金澜城。
陈甲脚步没昨日快,眉头轻皱,似一直在想着事情。
赵书跟在一旁,想要询问,又怕惹得陈甲不高兴,所以闷了一路。
直到快接近金澜城时,陈甲忽然问了赵书一声。
“你说我是个懦夫吗?”
赵书一愣,赶忙道:“您这么厉害,怎么可能算懦夫,我才是。”
“面对讨厌的事情不敢发声,还不算懦夫吗?”陈甲再反问道。
“按您这道理来算,那淮水地界九成九的人都算懦夫了。”赵书轻笑,再摇头道。
“况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嘛,圣贤书上都说了的道理。”
“可我又不算君子。”陈甲皱眉。
严格看来,他连人都不算。
“不是君子那更要远离危墙了。”赵书感叹,面色逐渐落寞起来,轻声道。
“以前我也想行侠仗义,想公道行事,后面挨了不少打,这些毛病便全治好了。”
“那看来是我挨的打不够多了。”陈甲了然。
从穿越到现在,大多时候都是他打别人。
“您实力这么强,很少有修士敢打您。”赵书笑道。
“嗯。”陈甲轻点头,不再说话。
想的再多,都不如提升境界来的实在。
若他成了元婴,想改写规则,自然轻而易举。
未到黄昏,几人便已到金澜城。
其门户极大,高约数百,直入云端,门口没有守卫,任由来来往往的修士或妖魔鬼怪进入。
目前为止,还没有元婴以下的存在敢在金澜城公开闹事。
进城的修士虽多,但门户极大,所以丝毫不拥挤。
有些妖魔甚至不加隐藏,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进入金澜城,周遭修士也不意外,甚至有些修士还会主动上前交谈,问它们需不需要肉食和祭品,自己可以从镇子里弄来。
陈甲的高大身躯到了金澜城后便不算显眼,周围高大的修士和妖魔众多,最高大者是一头牛妖,足有五米,站在那与一座二层小楼没什么区别,观其气息,正是筑基。
进了大门并非进入城内,还得走五里长廊。
此处长廊由灵石镶剑阵铸成,主要是识别通缉存在,若有通缉者被感知,剑阵便立马响应,将其拿下。
当然也会有误杀,例如气息相似,或者误判等,大概一个月会出现一两起,尸体则被剑宗修士拖走,不了了之。
总之一切解释权归合江剑宗所有。
陈甲走过剑阵长廊,踩上平坦地面,便算是进了金澜城。
往前五十里,尽是高楼林立,密密麻麻,望不见头,其中修士之多,足有千万。
陈甲抬头朝天看去。
上方有无数剑光汇聚,凝在一起,呈现出巨大的金光飞剑意象,边缘又有金丝剑气散开,覆盖整个金澜城。
这便是金澜二字的由来。
金光飞剑尖端,一座山岳悬立,其规模甚至比整个金澜城还大,庞大建筑扎根在山岳之上,有数道江河在山岳间流淌,最终汇流,呈庞大瀑布洒下,又倒悬回入山岳,生生不息。
山岳周围剑修飞动,数不胜数。
究其鼎盛,这便是合江剑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