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王长有光着膀子,一口一口地抽着劣质的“大丰收”香烟。烟雾缭绕,呛得他自己都咳嗽,但心里那股火,比天上的太阳还燥。
老婆跟着城里人跑了快一年了,儿子王富贵跟他也不亲,整天就知道往县城跑。这偌大个家,晚上回去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一到夜里,那张双人床空荡荡的另一半,凉得像冰。四十多岁的男人,身子骨还硬朗着,想女人想得要命。
“长有哥,在家呢?”
尹素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软软糯糯的。
王长有抬起头,眼睛眯了眯。尹寡妇提着个破了边的竹篮子,里面装着几件孩子的脏衣服,看样子是要去河边。她穿着一件碎花衬衫,扣子绷得紧紧的,胸前那两团饱满的轮廓若隐若现。汗水把她额前的头发打湿了,脸蛋红扑扑的。
“去洗衣裳啊?”王长有没有起身,只是挪了挪屁股,让出门槛的位置。
“嗯,家里水缸没水了,二牛的衣裳脏得没法穿。”尹素琴说着,眼神往王长有赤裸的上半身瞟了一眼,又飞快地挪开。
就是这一眼。王长有心里那把火一下子就冒了起来。
村里人都说尹寡妇是个安分人,男人死了三年,一个人拉扯着儿子二牛,从不跟村里男人多说一句话。可王长有是谁?在供销社迎来送往这么多年,看人一看一个准。他知道,女人安分,一是因为要脸面,二是因为没找到合适的人。
“你家那水缸,不是早裂了吗?我上次路过就瞅见了。”王长有把烟屁股在地上摁灭,“那玩意儿存不住水,夏天还招蚊子。”
“可不是嘛。”尹素琴叹了口气,篮子往地上一放,用手背擦了擦汗,“一个新缸要几十块钱,哪舍得买。就这么凑合着吧。”她顿了顿,又说,“唉,没个男人,家里干点啥都费劲。”
话撂在这了。王长有听懂了。
“晚上我吃完饭,给你瞅瞅。要是裂得不大,我从厂里弄点胶给你糊上,保证不漏。”他话说得很随意。
“那……那哪好意思麻烦长有哥。”尹素琴嘴上推辞,脸上却露出了喜色。
“麻烦啥,乡里乡亲的。”王长有站起身,故意凑近了些,压低声音,“晚上等二牛睡了,我过去。省得白天人多嘴杂。”
尹素琴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她没敢看王长有的眼睛,只是小声“嗯”了一声,提起篮子,往河边去了。
王长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把火越烧越旺。
当天晚上,王长有扒拉了两口饭,就坐在院子里等。他没开灯,就着月光,把修水管用的扳手、胶布翻出来擦了又擦。
一直等到快九点,村里的大喇叭早就停了,各家各户的灯也熄得差不多了,他才揣着工具,悄悄溜出家门。
他没走大路,专挑墙根下的黑影走。瓦盆村的夜晚静得很,但也处处是眼睛。谁家的狗叫一声,半个村子都能听见。谁家半夜出门,第二天一早孟桂香那张嘴就能把这事传遍全村。
尹寡妇家住在村东头,院墙不高。王长有绕到后墙,学了两声猫叫。
这是老暗号了,以前他跟李寡妇的时候就用这招。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
“谁?”尹素琴的声音带着点颤。
“我。”
门缝开大了,王长有闪身进去,尹素琴赶紧把门从里面插上。
“长有哥,你可吓死我了。”她拍着胸口,借着屋里透出的微弱灯光,王长有看见她换了一件干净的衬衫。
“不做亏心事,怕啥鬼叫门。”王长有把工具往地上一放,眼睛却不老实地在她身上乱转,“二牛呢?”
“睡了,睡得跟死猪一样。”尹素琴领着他往水缸边走,“就是这个,长有哥你看看。”
王长有蹲下身子,装模作样地敲了敲水缸,又用手电筒照了照裂缝。
“裂得不深,能补。”他说着,站起身,正好和弯腰看的尹素琴撞了个满怀。
软软的,香香的。
尹素琴“哎呀”一声,想往后退,却被王长有顺势一把搂住了腰。
“长有哥,你……”
“我啥?”王长有喘着粗气,手在她腰上捏了一把,“素琴,你这腰,可真细。”
尹素琴的身子软了一下,但还是挣了挣:“别这样,长有哥……让人看见……”
“看见啥?这黑灯瞎火的,谁能看见?”王长有把她搂得更紧了,“素琴,哥知道你一个人不容易。以后,有哥在,没人敢欺负你们娘俩。”
尹素琴不挣扎了,把头靠在了他结实的胸膛上,小声地啜泣起来。
“长有哥,我……我命苦啊……”
王长有心里得意,嘴上却安慰道:“不哭了,不哭了。以后有哥疼你。”他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顺着后背往上摸。
就在这时,隔壁院子突然传来一阵狗叫。
两人吓得分开了。
“是……是孟桂香家的狗。”尹素琴吓得脸都白了。
“妈的,这老娘们,养条狗都跟她一样多事。”王长有低声骂了一句,心里那股火被硬生生打断,憋得难受。
“长有哥,要不……你还是先走吧。我怕……”
“走?”王长有看着她,压低声音说,“今晚这缸是补不成了。明天晚上,村东头,大队晒谷场那边的麦草垛,你来不来?”
麦草垛。
这三个字一出口,尹素琴的脸又红了。村里谁不知道那地方是干啥的。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来不来,给句痛快话。”王长有有些不耐烦。
尹素琴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我等你。”王长有说完,拿起工具,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里。
第二天晚上,同样的钟点。王长有提前半个小时就摸到了晒谷场那边的麦草垛。
七八个大麦草垛立在黑暗里,白天被太阳晒透的麦草,现在还散发着余温。
他找了个最大最隐蔽的草垛,在背风处扒拉出一个能躺下两个人的草窝。
等着的时间最是煎熬。风吹过玉米地,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的狗叫声,都让他心里一惊。他既怕她不来,又怕她被人发现。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终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素琴?”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一个细若蚊足的声音回应。
王长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钻出草窝,一把将那个身影拉了进来。
一进草窝,尹素琴就软在了他怀里。
“长有哥,你可想死我了。”王长有喘着粗气,抱着那柔软的身子,嘴就啃了上去。
“唔……别……”尹素琴推了推他,“当心有人看见。”
“怕什么?这黑灯瞎火的,谁会来?”王长有把她压在温软的麦草上,手解着她的衣扣,“再说,这玉米地都一人高了,鬼都看不见!”
“长有哥……你轻点……”
“轻不了,想你想得浑身都是火。”
尹素琴不再反抗,反而主动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热切地回应起来。
麦草很扎人,但两个人都顾不上了。风吹过麦草垛,发出呜呜的声响,掩盖了草窝里所有细碎的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气喘吁吁地分开。
“长有哥,”尹素琴靠在他胸口,声音有些慵懒,“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那还用说?”王长有给她理了理凌乱的头发,“以后你家的重活,都包在我身上。二牛的学费要是紧张,也跟我说。”
“嗯。”尹素琴在他胸口蹭了蹭,“我男人走了这几年,这是我睡得最踏实的一晚。”
“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睡踏实。”王长有笑了,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那……你那个媳妇……”尹素琴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万一回来了怎么办?”
“她?”王长有冷笑一声,“她回不来了。就算回来,我也不会要她。素琴,你放心,以后这个家,有我,有你,还有二牛。”
尹素琴信了,或者说,她愿意相信。
“那……我们以后怎么见?”
“老规矩,别走太近,省得孟桂香那帮长舌妇嚼舌根。有事了,我学猫叫。”王长有说,“或者,就像今天这样,我说个地方,你过来。”
“嗯。”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整理好衣服,各自钻出草窝。
“你先走,我等会儿。”王长有叮嘱道。
尹素琴点点头,飞快地消失在了玉米地边的阴影里。
王长有在草窝里又躺了一会儿,回味着刚才的滋味。他点上一根烟,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知道,这事儿一旦开了头,就断不了了。他和尹素琴,就是两个孤独的人,只有在这样的黑夜里,凑在一起,才能互相取暖。
这火,见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