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能量碰撞并未产生震耳欲聋的巨响,反而是一种更加恐怖的、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无声湮灭。
苏小婉引导的能量脉冲如同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刺入第二个节点,引发连锁的能量过载,那片区域的紫色能量脉络瞬间变得刺眼,随即如同烧断的灯丝般黯淡、崩断。
林风投出的压缩光矛则带着一往无前的贯穿力,狠狠扎进第一个节点,灰色的承载之力与狂暴的紫色能量激烈对冲、湮灭,在那巨大的核心表面炸开一个不断扩大的、边缘闪烁着混沌电光的空洞。
而叶晚晴那声蕴含着她全部意志与力量的“归来!”,则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插入了最底部那个不断开合的能量枢纽。纯净的银色星光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那充满痛苦与饥饿的“空洞”。刹那间,无数被吞噬、被束缚的银色光点——那些“迷路的光”——如同获得了赦令,疯狂地从枢纽中挣脱出来,化作一道道流光,四散飞逸,有的直接消散在空气中,有的则仿佛找到了方向,向上方激射而去!
“吞星之眼”的投影核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庞大的能量体剧烈地痉挛、扭曲,表面的紫色光芒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一个濒死的怪物在发出最后的哀嚎。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震动,岩石从顶部簌簌落下,能量管道纷纷破裂,喷射出危险的电弧和灼热的能量流。下方祭坛上的黑袍教徒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随即陷入一片混乱,惊恐的呼喊和狂怒的咆哮混杂在一起。
“成功了!快撤!”苏小婉的声音透过耳麦传来,带着急促的喘息和一丝如释重负。她所在的平台已经开始倾斜,她必须立刻离开。
林风在攻击发出的瞬间,就已经转身扑向了叶晚晴。女孩在发出那声吟唱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林风在她倒地之前,一把将她重新捞起,紧紧抱在怀里。叶晚晴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透明,呼吸微弱,掌心的星光也黯淡到了极点,但嘴角却带着一丝解脱般的、浅浅的弧度。
“坚持住,晚晴!我们这就回家!”林风在她耳边低语,顾不上查看她的具体状况,抱着她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转身就向着来时的路径亡命狂奔。
返回的路比来时更加凶险。整个空间都在崩塌,不断有巨石和断裂的金属结构砸落,能量乱流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一切。林风将“壁垒盾”激发到最大,护住怀中的叶晚晴和自己的后背,在摇摇欲坠的管道和支架上跳跃、闪避,每一次落脚都伴随着结构呻吟和崩裂的声音。
“这拆家拆得也太彻底了!” 林风躲过一块砸落的巨石,忍不住骂道,“早知道该找‘净世教团’报销精神损失费和工伤险!”
耳麦里传来苏小婉冷静却同样在快速移动的声音:“结构崩溃速度超出模型预测。原路返回风险过高。根据记忆地图,左侧下方有一条应急维护通道,可能通往外部。我正在向那边移动。”
“收到!”林风毫不犹豫地改变方向,向着苏小婉指示的位置冲去。他现在完全信任她的判断。
在一条剧烈晃动的横向管道上,林风与同样在夺路狂奔的苏小婉汇合了。苏小婉的防护服上沾满了灰尘和一道明显的灼烧痕迹,发丝也有些凌乱,但眼神依旧清明锐利。她看了一眼林风怀中昏迷的叶晚晴,迅速说道:“跟我来!”
她率先跳向下方的维护通道入口,林风紧随其后。通道内部同样在震动,但结构相对完整。三人沿着陡峭的阶梯向下狂奔,身后是不断坍塌的轰鸣。
狂奔中,林风感受到怀里的叶晚晴轻轻动了一下,低头看去,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似乎要醒来。
“晚晴?”
叶晚晴缓缓睁开眼,眼神有些迷茫,但看到林风近在咫尺的脸庞,感受到他怀抱的温暖和奔跑的颠簸,她虚弱地笑了笑,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风……星星……回家了……”
“嗯,它们回家了,多亏了你。”林风心中一酸,将她抱得更紧,脚下的速度丝毫不减。
叶晚晴满足地闭上眼睛,将脸重新埋进他怀里,仿佛那里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她的手臂无力地垂落,但手指却轻轻勾住了林风防护服的褶皱。
一旁的苏小婉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她注意到林风为了保护叶晚晴,几乎将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可能的落石下,他的动作也因为怀抱一人而显得有些失衡。在一次避开头顶坠物的急停时,林风脚下踉跄,苏小婉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帮他稳住了身形。
“谢谢。”林风喘着气说道。
苏小婉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就着扶他的姿势,一起向前跑了几步,直到通道变得相对平稳,才自然松开。“注意平衡。她需要你,我们也需要你。”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份关心却不容错辨。
这短暂的交汇与扶持,在逃亡的混乱中,如同一帧静谧的画面,刻印在彼此的脑海里。
维护通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的、似乎很久没有开启过的金属闸门。苏小婉快速检查门禁系统。
“电力中断,手动开启装置锈蚀严重。”她报告了坏消息。
“让开!”林风将叶晚晴小心地靠放在墙边,深吸一口气,将残余的力量凝聚在拳头上,灰色的光芒包裹着他的拳头,猛地砸向门轴和锁舌的位置!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在通道内回荡。几下重击之后,门轴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锁舌部位明显变形。林风和苏小婉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用力,用肩膀狠狠撞向闸门!
“轰隆!”
闸门被强行撞开,外面刺眼的阳光和干燥灼热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他们竟然直接冲出了山体,回到了阿塔卡马沙漠那广袤无垠的天地之中!身后,是那座正在隐隐震动、不断有烟尘冒出的黑色岩石山体。
劫后余生的恍惚感笼罩了三人。林风腿一软,抱着叶晚晴瘫坐在滚烫的沙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苏小婉也靠在门边,平复着剧烈的心跳和呼吸,她的平板电脑依旧紧紧握在手里,屏幕上闪烁着各种数据,似乎在记录着最后的爆炸和能量消散过程。
林风低头,看着怀中再次昏睡过去的叶晚晴,她掌心的星光已彻底隐去,只留下淡淡的、如同胎记般的银色痕迹。他轻轻拂开她额前被汗水粘住的发丝,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苏小婉走了过来,蹲下身,用仪器扫描了一下叶晚晴的生命体征。“生命体征稳定,极度虚弱,精神力量严重透支。需要立刻接受专业治疗。”她顿了顿,看向林风,“你怎么样?”
林风这才感觉到全身肌肉如同撕裂般疼痛,精神力也近乎枯竭,但他摇了摇头:“我没事。”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叶晚晴苍白的脸。
阳光炽烈,沙漠无风。在经历了地底的极致黑暗与疯狂后,这片曾经的“恶魔餐桌”在阳光下竟显得有几分……宁静。
苏小婉站起身,环顾四周,开始尝试呼叫接应。“这里是‘捕星’小队,任务完成,核心已破坏。请求紧急撤离,坐标……”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沙漠中回荡。
林风依旧坐在地上,抱着叶晚晴,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全世界。他抬起头,望向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的天空,那里,仿佛有一些格外明亮的星光,正对着他轻轻闪烁。
这一次,星光不再冰冷,不再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