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写字楼的玻璃幕墙上,噼啪作响。韩舒芙站在落地窗前,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视线落在楼下被雨水模糊的街景上。桌上的手机亮着,停留在和吴起灵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三小时前他发来的“在忙,勿念”。
“韩总,这是城西工地的最新报告。”秘书敲门进来,将文件夹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扫过她微蹙的眉,“您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先休息会儿?”
韩舒芙摇摇头,翻开文件夹。第一页的照片就让她指尖一紧——工地地基下挖出的青石板上,刻着和旧巷旅馆黑木牌上相似的扭曲“鬼”字,只是这字周围还缠绕着诡异的花纹,像无数条蛇在蠕动。
“通知下去,工地立刻停工。”她合上文件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另外,帮我查一下吴起灵的实时位置。”
秘书应声退下后,韩舒芙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忙音像是敲在心上的鼓点,直到自动挂断,她都没听到那道带着点痞气的声音。
这时,窗外的雨幕里突然闪过一道蓝影,动作快得像道闪电。韩舒芙猛地凑近玻璃,看清那人穿着件被雨水浸透的蓝翔夹克,手里握着柄燃着赤金色火焰的长剑,正踉跄着冲进对面的烂尾楼。
是吴起灵!
她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跑,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的声响。电梯下降的三十秒里,她的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他的夹克上有深色的痕迹,在雨里看得不真切,却让她想起旧巷里那道裂开的伤口。
烂尾楼的入口积着浑浊的雨水,吴起灵的脚印歪歪扭扭地伸向黑暗深处。韩舒芙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柱扫过裸露的钢筋和碎砖,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血腥混合的气味。
“吴起灵!”她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建筑里回荡,只有雨声作为回应。
深入二十米后,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一道蜷缩的身影。吴起灵靠坐在断墙上,蓝翔夹克的前襟被血浸透,秦皇剑-红焰麒麟斜插在旁边的泥地里,剑身上的火焰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你怎么来了?”他抬起头,脸色比墙灰还白,嘴角却扯出个笑,“这里危险,赶紧走。”
韩舒芙蹲下身,才发现他左臂上缠着的绷带已经被血泡透,伤口处隐约能看到青黑色的纹路,像藤蔓一样往心脏的方向蔓延。“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发颤,伸手想去碰,又怕弄疼他。
“被咒印擦到了。”吴起灵吸了口气,试图站起身,却疼得闷哼一声,“刚才在工地碰到个穿寿衣的家伙,手里拿着面铜镜,一照就把这玩意儿印我胳膊上了。”
他说着看向秦皇剑-红焰麒麟,剑身的火焰突然跳动了一下,映亮他眼底的凝重:“那咒印能吸阳气,我这麒麟血暂时能压着,但撑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黑暗中突然传来“叮铃”一声脆响,像是有人在摇铜铃。韩舒芙的手电筒光猛地扫过去,看到远处的横梁上站着个穿暗红色寿衣的人影,手里举着面铜镜,镜面反射着诡异的绿光。
“把他留下,你可以走。”那人影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铜镜缓缓转向吴起灵,“这‘锁魂镜’能引鬼王大人的气息,他的麒麟血,可是最好的祭品。”
吴起灵突然按住韩舒芙的肩膀,将她往身后推了推:“你先出去,到车上等我。”
“我不走!”韩舒芙从包里掏出一叠黄符,是她下午特意让符箓世家的朋友准备的,“我带了符咒,能帮你。”
她将一张“破邪符”塞进吴起灵手里,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时,心里更慌了。那人影已经从横梁上跳了下来,足尖点在碎砖上悄无声息,铜镜的绿光越来越亮,照得周围的空气都泛起涟漪。
“不知死活。”寿衣人冷笑一声,铜镜猛地转向韩舒芙。绿光扫过她的瞬间,韩舒芙突然觉得头晕目眩,眼前浮现出无数扭曲的人脸,耳边全是尖利的哭嚎。
“别看镜子!”吴起灵突然暴喝一声,抓起秦皇剑-红焰麒麟就冲了过去。赤金色的火焰在雨雾中划出弧线,直劈寿衣人的面门。
寿衣人似乎没料到他还能动,仓促间用铜镜去挡。“当”的一声脆响,火焰撞在镜面上,激起漫天火星。寿衣人被震得后退三步,铜镜上出现一道裂痕,他眼中闪过一丝惊怒:“麒麟血果然厉害!”
吴起灵没给他喘息的机会,借着冲势近身缠斗。他最擅长的格斗技巧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次挥剑都带着近身搏杀的狠劲,逼得寿衣人只能连连后退。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混着血珠砸在地上,左臂的咒印纹路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剑指·焚江!”他突然低喝一声,秦皇剑-红焰麒麟的火焰暴涨,像条火龙缠向寿衣人。这招本是大范围攻击,在狭窄的空间里用出来,连周围的钢筋都被烤得发烫。
寿衣人被迫连连后退,后背撞到断墙的瞬间,突然将铜镜往地上一按。镜面裂开的缝隙里涌出无数黑气,在地上化作个旋转的漩涡,竟将火焰生生吸了进去。
“这是鬼王大人赐的‘噬魂涡’,你的火焰再多,也填不满它。”寿衣人狞笑着,从怀里掏出个铜铃,“等你的血被吸干,我就能用你的魂魄……”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韩舒芙突然将一张“爆炎符”掷向漩涡。黄符在空中燃起橙红色的火焰,落入漩涡的刹那,竟引发了剧烈的爆炸。黑气与火焰对冲,将寿衣人掀飞出去,铜镜“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裂成了数块。
“好机会!”吴起灵眼中闪过精光,体内的麒麟血突然沸腾起来。他忍着左臂的剧痛,将所有力量灌注于剑尖,赤金色的火焰凝聚成一道锐利的锋芒:“剑指·破邪!”
这一剑快如闪电,直接刺穿了寿衣人胸前的衣襟。那人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的剑伤,黑气从伤口里喷涌而出,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最后化作一滩黑灰,被雨水冲刷着渗入泥土。
周围的阴寒散去,暴雨不知何时小了些。吴起灵拔出秦皇剑-红焰麒麟,踉跄着后退几步,靠在断墙上大口喘气。左臂的咒印纹路已经蔓延到肩头,青黑色的痕迹看着触目惊心。
韩舒芙连忙跑过去,从包里翻出糯米和艾草,按照之前听来的法子,小心翼翼地敷在他的伤口上。“这样有用吗?”她的手在抖,声音里带着哭腔。
“没事……”吴起灵握住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衣袖传过来,“麒麟血在跟咒印斗呢,你看,它颜色淡了点。”
韩舒芙仔细一看,果然,那些青黑色的纹路似乎真的浅了些。她松了口气,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哭什么。”吴起灵抬手想擦她的眼泪,才发现自己的手全是泥和血,又尴尬地收了回去,“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谁哭了。”韩舒芙别过脸,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赶紧跟我去医院,或者找个懂行的人看看这咒印。”
她扶着他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高跟鞋早就跑丢了一只,光着的脚踩在冰冷的泥水里,却没觉得冷。吴起灵的重量大部分压在她身上,蓝翔夹克上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肩膀,带着点铁锈味的血腥气里,竟混着一丝淡淡的麒麟血特有的暖意。
秦皇剑-红焰麒麟被吴起灵用没受伤的右手提着,剑身上的火焰已经平息,只剩剑鞘上的麒麟纹在昏暗里闪着微光。韩舒芙扶着他往出口走,脚步很慢,却很稳。
“下次不许再一个人硬扛。”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我不是只会给你添麻烦的。”
吴起灵低头看了看她光着的脚,又看了看她紧抿的嘴唇,突然笑了:“知道了。下次打架,请韩总来当军师。”
韩舒芙被他逗笑了,眼角还挂着泪,嘴角却扬了起来。雨还在下,但烂尾楼深处的黑暗已经被驱散,远处的街灯透过雨幕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两道依偎的影子。
吴起灵靠在她身上,闻着她发间淡淡的香气,突然觉得左臂的疼痛好像真的减轻了不少。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以前总觉得驱魔师的路是孤独的,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走出烂尾楼时,韩舒芙的车就停在路边。她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扶吴起灵坐进副驾,然后才绕到驾驶座,赤脚踩在脚垫上。发动汽车的瞬间,她看了眼副驾上闭目休息的人,轻声说:“别怕,有我呢。”
吴起灵没睁眼,嘴角却悄悄勾起了一抹弧度。车窗外的雨还在下,但车厢里很暖,暖得让他觉得,就算前面有再厉害的鬼王等着,他也能扛过去。
秦皇剑-红焰麒麟靠在中控台上,剑鞘上的麒麟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柔和的光,仿佛在守护着这份雨夜中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