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废弃医院的硝烟味还未散尽,吴起灵的手机就在裤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特勤队老赵”的名字,他接起电话时,还能听见听筒里传来的电流杂音。
“吴老弟,城西老街区出事了。”老赵的声音带着喘息,背景里混杂着女人的哭喊,“一栋民国老楼,住户说半夜总能听见梳头声,已经有三个人被发现昏迷在楼道里,送去医院检查,脑电波乱得像一团麻。”
吴起灵刚把秦皇剑-红焰麒麟插回剑鞘,剑身上的余温透过蓝翔夹克的布料传来。他看了眼副驾驶座上正在整理文件的韩舒芙,她立刻会意:“老街区那边我有印象,是前年纳入保护名录的历史建筑群,里面还住着不少老街坊。”
“地址发我手机上。”吴起灵挂了电话,发动汽车时,仪表盘的光映在他眼底,“老赵说那栋楼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专挑半夜梳头的女人下手。”
韩舒芙翻出平板里的老楼图纸:“民国二十三年建的,原先是个绸缎庄老板的私宅,后来改成了居民楼。有意思的是,资料里提过一嘴,当年绸缎庄老板娘就是在卧室里上吊的,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把檀木梳。”
车子穿过逐渐苏醒的城区,清晨的阳光驱散了昨夜的阴霾,却照不进老街区那些逼仄的巷弄。等他们停下车,就看见巷口拉着黄色警戒线,几个穿制服的特勤队员正在维持秩序,警戒线后围了不少探头探脑的老街坊。
“吴先生,韩总。”老赵迎上来,递过一份笔录,“最早出事的是三楼的张阿姨,她说前天半夜听见有人在门外梳头,‘唰唰’声特别清楚,她以为是邻居,开门想让对方小声点,结果一开门就看见个穿旗袍的影子站在楼道里,手里拿着把梳子,对着墙梳头。”
“然后呢?”韩舒芙接过笔录,指尖划过纸面。
“张阿姨当场就吓晕了,第二天被邻居发现躺在楼梯口。”老赵指了指身后的老楼,墙皮斑驳的砖墙上爬满爬山虎,二楼一扇窗户半开着,窗帘在风里飘得像个鬼影,“第二个是个年轻姑娘,说半夜梳头时,镜子里突然多出个女人的手,拿着把梳子替她梳头,她一回头,镜子里的人还在笑。”
吴起灵已经走到老楼门口,门楣上“福安里”三个褪色的铜字泛着青黑。他抬手按在门框上,掌心的麒麟血微微发烫——这栋楼里的阴气不算浓郁,却带着一种黏腻的阴冷,像是浸过油脂的棉絮,缠在人的皮肤上甩不开。
“韩总留在这里协调疏散,我进去看看。”吴起灵抽出秦皇剑-红焰麒麟,剑刃在晨光里闪过一道红光,“把楼道里的监控调出来,有情况随时联系。”
老楼的楼道是水泥混着木头搭的,踩上去“吱呀”作响。墙面上贴着几十年前的旧海报,被潮气浸得卷了边。吴起灵刚上到二楼,就听见一阵极轻的“唰唰”声,像是有人在用梳子梳过湿发。
声音是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传出来的。那扇木门虚掩着,门楣上挂着褪色的门帘,门帘上绣的牡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吴起灵放轻脚步靠近,透过门帘的缝隙往里看——
房间里摆着一张老旧的梳妆台,镜面蒙着层灰,却能隐约映出个模糊的影子。那影子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旗袍,正坐在台前,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下下梳着头发。“唰唰”声就是从那里来的。
吴起灵正想推门,突然注意到梳妆台的抽屉半开着,里面露出个深色的物件,看着像把梳子。他刚要动,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是个穿碎花裙的小姑娘,约莫七八岁,手里攥着块糖,直勾勾地盯着那扇门。
“小姐姐在里面梳头呢。”小姑娘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她说梳完头就给我糖吃。”
吴起灵心里一沉,刚想把小姑娘拉过来,就见那扇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里面的“唰唰”声停了。一个柔得发腻的女声传出来:“小妹妹,进来帮我看看,这头发梳得齐不齐呀?”
小姑娘刚要迈腿,就被吴起灵一把拉住。他将秦皇剑-红焰麒麟横在身前,剑刃的红光瞬间照亮了半条走廊:“里面的东西,装够了就出来。”
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股檀木的香味涌了出来,浓得呛人。那香味里混着股淡淡的霉味,闻着让人头晕。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影子站在门后,身形窈窕,却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她手里握着把梳子,乌黑的梳齿在光线下闪着冷光。
“年轻人,坏了我的好事啊。”那女声幽幽地说,手里的梳子一下下梳着空气,“我只是想梳个好看的头,等我的意中人回来罢了。”
吴起灵将小姑娘护在身后,麒麟血在血管里翻涌,带来灼热的暖意:“你死了快百年了,早就没人等了。这栋楼里的人跟你无冤无仇,别再缠着他们。”
“无冤无仇?”那影子突然尖笑起来,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当年若不是他们抢了我的梳子,我怎会含恨而终?这把檀木梳是他送我的定情物,他们凭什么抢?”
随着她的嘶吼,房间里的梳妆台突然剧烈摇晃起来,抽屉“啪”地弹开,那把檀木梳飞到了她手里。梳齿上还沾着些黑色的东西,看着像凝固的血垢。
“就是这把梳子!”刚才在警戒线外做过笔录的张阿姨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指着那梳子脸色惨白,“我那天晚上看见的就是它!梳齿上还缠着头发呢!”
吴起灵认出那是把牛角梳,梳身刻着缠枝莲纹,边缘却磨得光滑,显然用了很久。但真正让他皱眉的是梳子上萦绕的黑气——那不是普通的怨气,而是带着强烈执念的煞气,每一道梳齿都像淬了毒的针,隐隐泛着绿光。
“民国二十三年,绸缎庄老板娘就是用这把梳子梳完头,才上吊的。”韩舒芙的声音从楼道口传来,她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是刚调出来的旧报纸照片,“报纸上说,她死前发现丈夫把这把梳子当了出去,跟别的女人跑了。”
那影子听到“丈夫”两个字,突然暴怒起来,手里的檀木梳猛地朝吴起灵飞来。梳齿划破空气,带着尖锐的风声,竟比寻常匕首还要凌厉。
吴起灵侧身避开,同时左手成掌,带着麒麟血的灼热拍向那影子。掌心刚要碰到她的衣袖,就听见“滋啦”一声,影子像被烧到的纸人一样后退了几步,身上的旗袍瞬间变得焦黑。
“麒麟血……”影子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忌惮,“你是谁?”
“收你的人。”吴起灵将秦皇剑-红焰麒麟指向她,剑刃上的红焰腾起半尺高,“这把梳子执念太深,留着只会害人,今天我就毁了它。”
话音刚落,他突然觉得头皮一麻,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后颈爬上来。低头一看,只见几缕乌黑的头发不知何时缠上了他的手腕,头发的另一端,正连在那把悬浮在空中的檀木梳上。
“唰唰——唰唰——”
梳头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像是有无数把梳子在同时梳头。楼道里的老海报开始簌簌作响,海报上的人像眼睛里渗出黑血,直勾勾地盯着吴起灵。
“让他尝尝头发缠颈的滋味!”影子尖啸着,檀木梳上的黑气化作无数发丝,像毒蛇一样缠向吴起灵的脖子。
吴起灵却不退反进,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秦皇剑-红焰麒麟上。剑刃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红焰顺着发丝蔓延,将那些黑气烧得噼啪作响。
“格斗讲究快准狠,对付你这种东西也一样。”他低喝一声,身形如箭般冲出,避开漫天飞舞的发丝,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成拳,借着冲劲狠狠砸向那影子的胸口。
这一拳凝聚了他全身的力道,还带着麒麟血的阳刚之气。影子被砸得倒飞出去,撞在梳妆台上,镜子“哗啦”一声碎裂,碎片里映出无数个扭曲的人脸,都在张着嘴尖叫。
趁着影子受创的瞬间,吴起灵反手抓住悬浮的檀木梳。梳身入手冰凉,还带着种黏腻的触感,像是握着块浸了血的冰块。他能感觉到梳子在疯狂挣扎,梳齿上的黑气试图钻进他的皮肤。
“孽障!”吴起灵将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剑刃贴在梳身上,红焰顺着梳齿蔓延,“百年执念,也该断了!”
檀木梳发出刺耳的尖啸,梳身开始冒烟,那些缠枝莲纹像是活过来一样扭曲蠕动。影子在火焰中痛苦地翻滚,身形越来越淡,最终化作一缕青烟,被剑上的红焰彻底吞噬。
随着影子消散,楼道里的梳头声戛然而止,那些缠人的发丝也化作飞灰。吴起灵捏着那把已经焦黑的梳子,直到红焰将最后一丝黑气烧尽,才松开手。梳子落在地上,碎成了几块焦炭。
“都没事了。”他转身看向缩在角落的小姑娘,声音放柔了些,“以后别随便跟陌生人说话,尤其是在半夜里。”
小姑娘怯生生地点点头,被闻讯赶来的母亲紧紧抱在怀里。韩舒芙走上楼,看着地上的焦炭:“执念附在器物上百年不散,这梳子也算罕见了。”
“不是罕见,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吴起灵捡起一块焦炭,指尖蹭到些黑色粉末,“这梳子上的煞气被人动过手脚,比寻常怨念强了三倍不止,像是被特意养过。”
他突然想起玄尘在废弃医院说的话——四象锁魂阵的阵眼分布在城市四个角落。城南是废弃医院,城西是这栋老楼,剩下的两个会在哪里?
韩舒芙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特勤队已经在排查另外两个区的异常事件,有消息会立刻通知我们。”她顿了顿,从包里拿出瓶矿泉水递给他,“刚才那影子说‘他们抢了我的梳子’,会不会跟四象阵有关?”
吴起灵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压下了体内翻涌的麒麟血:“四象阵需要祭品,尤其是带着强烈执念的器物。这把梳子,恐怕就是有人特意放在这里,用来激活某个阵眼的。”
他抬头看向老楼外的天空,阳光已经升到半空,却照不透楼道里的阴影。刚才被梳子缠住的手腕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红痕,像是被发丝勒过的印记。
“走吧。”吴起灵将秦皇剑-红焰麒麟背好,蓝翔夹克的衣角扫过地上的焦炭,“去下一个地方之前,得先搞清楚,是谁在帮鬼王养这些邪物。”
韩舒芙跟在他身后下楼,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开口:“要不要去我家歇歇?我让张妈做点吃的,你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合过眼。”
吴起灵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时,眼底带着些疲惫,却依旧清亮:“不了,等解决了剩下的阵眼再说。”他顿了顿,补充道,“你家……下次吧。”
韩舒芙愣了一下,随即弯起嘴角:“好,下次。”
巷口的警戒线已经撤了,老街坊们聚在路边,看见他们出来,纷纷上前道谢。吴起灵只是摆了摆手,拉开车门时,瞥见韩舒芙正在跟老赵交代后续处理事宜,阳光落在她脸上,映得她侧脸的线条格外柔和。
他发动汽车,后视镜里的老楼越来越远,最终缩成一个模糊的黑点。但他知道,这不是结束。那把诡异的檀木梳只是个开始,背后还藏着更大的阴谋,而他必须在鬼王的阴谋得逞前,找到所有阵眼,毁了那个四象锁魂阵。
秦皇剑-红焰麒麟在剑鞘里轻轻嗡鸣,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心。吴起灵握紧方向盘,脚下油门踩到底,车子朝着市区的方向疾驰而去。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吹动他蓝翔夹克的领口,带来一阵属于清晨的凉意。
但他心里的那团火,却烧得越来越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