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的古玩街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吴起灵蹲在“聚珍阁”斑驳的木门前，指尖捏着半截红绳——线绳被血浸得发硬，末端缠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边缘还挂着丝灰黑色的布料，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
“确定是从张前辈失踪前最后出现的监控画面里截到的？”他抬头时，蓝夹克的领口蹭过门框上的蛛网，麒麟血在腕间隐隐发烫。三天前跨江大桥那一战后，红女子留下的走马灯就始终亮着，灯罩上山影里的人影越来越清晰，而这截红绳，是韩舒芙动用所有资源找到的新线索。
韩舒芙站在街对面的路灯下，高跟鞋踩碎了满地梧桐叶。她手里的平板电脑正循环播放着模糊的监控录像：画面里的张前辈踉跄着冲进古玩街，背后拖着道长长的红影，腰间似乎缠着什么东西，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技术部放大了二十倍，”她的声音被夜风吹得发飘，“他手里攥着的就是这个，进聚珍阁前突然断了。”
吴起灵突然扯了扯红绳，铜钱碰撞木门发出清脆的响声。聚珍阁的门轴“吱呀”转动半寸，一股混合着霉味和檀香的气息涌了出来，秦皇剑-红焰麒麟在剑鞘里轻轻震颤，剑穗上的红玛瑙珠子竟泛起层白雾。
“这地方不对劲。”他按住剑柄站起身，蓝夹克下摆扫过台阶上的尘土，露出青石板上刻着的半截符文——那是“锁魂”二字的变体，笔画扭曲得像条挣扎的蛇。“寻常古玩店不会用镇魂石铺地。”
韩舒芙从手包里取出黄铜罗盘，指针刚靠近门槛就倒转起来，铜盘边缘的刻度“滋滋”冒着黑烟。“是往生阵的变种，”她迅速翻出手机里的古籍照片对比，“用六十四具枉死之人的骸骨埋在地基下，能把活人的生魂困在店里当‘藏品’。”
话音未落，聚珍阁里突然传来“哗啦”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瓷器摔在了地上。吴起灵瞬间拔剑，秦皇剑-红焰麒麟的赤金色剑光刺破黑暗，照亮了店内蒙着白布的货架——最里面的展柜前，赫然立着道红色的身影。
那身影背对着他们，乌黑的长发垂到脚踝，腰间系着根粗如儿臂的红绳，绳结处挂着面巴掌大的黑幡，幡角绣着白色的骷髅头。红绳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在地面投下扭曲的影子，竟和青石板上的符文渐渐重合。
“是红女子的引魂幡。”吴起灵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掌心的麒麟血顺着指缝渗进剑柄，“她在用红绳牵引枉死魂，给骨山献祭。”
韩舒芙突然按住他的胳膊，指尖指向红影脚下——那里散落着几片青花瓷的碎片，碎片边缘沾着的血迹还没干透，和张前辈失踪前留在协会的血样完全吻合。“张前辈可能还在里面。”她的声音压得极低，镇岳令在手心泛起微弱的银光，“这阵法的生门在东南角的铜鹤摆件后面。”
红影突然缓缓转身。这次她没穿旗袍或连衣裙，而是套着件洗得发白的红布袄，袄子上缀着的盘扣竟是用人骨磨成的，在剑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她手里的黑幡无风自动，幡面上的骷髅头突然睁开眼，黑洞洞的眼眶里淌出暗红色的液体。
“你们来得好慢。”她的声音像是用砂纸磨过的木头，每个字都带着碴子，“我已经等了三百年了。”
红绳突然从她袖中窜出，像两条猩红的毒蛇缠向吴起灵的脚踝。绳身布满细小的倒刺，刺尖闪着幽蓝的光，显然淬了剧毒。吴起灵侧身避开的瞬间，突然矮身出拳，带着麒麟血的拳风直逼红女子面门——这是他最擅长的近身格斗术，对付这类依赖法器的邪祟最有效。
红女子显然没料到他会弃剑用拳，仓促间挥舞引魂幡格挡。黑幡与拳头碰撞的刹那，幡面上的骷髅头发出凄厉的尖叫，红布袄的袖子被拳风撕裂，露出下面青灰色的胳膊，皮肤上布满细密的针孔，像是被人长期注射过什么东西。
“你居然敢碰我的幡！”红女子的眼睛突然变成血红色，引魂幡猛地插入地面。刹那间，整个聚珍阁剧烈摇晃起来，货架上的古玩纷纷坠落，碎裂声中，无数半透明的人影从墙壁里钻了出来——都是些穿着现代服饰的鬼魂，脖颈或手腕上缠着和地上相同的红绳，脸上凝固着极度痛苦的表情。
“这些都是近十年失踪的人。”韩舒芙的声音发颤，镇岳令的光芒突然变得明亮，“阵法在强迫他们的生魂献祭！”
吴起灵突然一剑劈开迎面扑来的鬼魂，秦皇剑-红焰麒麟的火光将鬼魂烧得惨叫连连。“舒芙，去开生门！”他的声音在混乱中异常清晰，“我拖住她！”
韩舒芙咬了咬牙，转身冲向东南角。红绳突然从斜刺里窜出，缠向她的腰际。吴起灵眼疾手快，挥剑斩断红绳，断裂的绳头喷出黑色的粘液，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别分心！”他一边格挡着不断涌来的鬼魂，一边朝着红女子逼近，“她的力量来自引魂幡，毁了幡就行！”
红女子冷笑一声，突然抓起三枚骨盘扣掷向吴起灵。盘扣在空中化作三道黑影，落地时竟变成了三个穿着红衣的纸人，纸人手里都拎着迷你版的引魂幡，嘴里发出和红女子一样沙哑的笑声。
“给我困住他！”红女子厉声喝道，自己则转身走向店中央的香炉——香炉里插着三炷香，香灰堆积如山，而香头正对着的地面，隐约能看到个用鲜血画成的圆圈，圈里似乎躺着什么东西。
吴起灵一脚踹飞左侧的纸人，剑身在右侧纸人身上划出火星。纸人被劈开的瞬间突然爆开，化作漫天纸灰，沾到皮肤上像针一样刺痛。“雕虫小技！”他突然深吸一口气，将麒麟血逼至双目，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所有鬼魂身上的红绳都连着引魂幡，而幡杆里，竟嵌着根婴儿手臂粗细的脊椎骨！
“原来你的幡是用活人脊椎做的！”吴起灵怒喝一声，身形突然如鬼魅般穿过纸人防线，秦皇剑-红焰麒麟带着赤金色的火焰，直劈红女子握着幡杆的手！
红女子没想到他能看穿法器本质，慌忙间用另一只手去挡。剑光瞬间斩断她的三根手指，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滴在引魂幡上，幡面的骷髅头突然发出满足的喟叹，鬼魂们的惨叫声也变得更加凄厉。
“生门开了！”韩舒芙的声音从东南角传来，那里的铜鹤摆件已经移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边缘刻着的符文正在发光，“里面有活人气息！”
红女子见状，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剩余的两根手指猛地插进自己的胸口，掏出一颗跳动的、暗绿色的心脏。“骨山大人需要祭品！”她将心脏往引魂幡上一按，幡面瞬间燃烧起来，那些鬼魂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你们谁也别想走！”
吴起灵突然注意到香灰堆里的血圈——那里面躺着的，正是昏迷不醒的张前辈，他的手腕上缠着根红绳，绳头已经快勒进肉里了。“敢动我的人！”吴起灵目眦欲裂，左手成剑指抵住眉心，将麒麟血催至极限，“秦皇剑-红焰麒麟，破邪！”
赤金色的剑光突然暴涨，像条咆哮的火龙缠住引魂幡。红女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在火光中渐渐融化，化作一滩暗红色的粘液。引魂幡失去支撑，在空中摇晃了几下，幡面的骷髅头最后看了吴起灵一眼，随即“哗啦”一声碎裂开来，露出里面那根脊椎骨——骨头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文，此刻正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鬼魂们随着幡的碎裂渐渐消散，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红绳失去魔力，纷纷落在地上变成普通的棉线。吴起灵冲到血圈旁，一剑斩断张前辈手腕上的绳结，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
“起灵！”韩舒芙从洞口钻了出来，手里捧着个布满灰尘的木盒，“里面有本日记，好像是聚珍阁老板的。”
吴起灵接过木盒打开，里面的日记纸已经泛黄，第一页的字迹扭曲而疯狂：“红袄女人说，用六十四个人的生魂喂骨山，就能换我女儿活过来……今天是第三十二个……”
后面的内容越来越混乱，最后一页画着个简易的地图，地图中央标着“骨山入口”，旁边用红墨水写着三个字：血月夜。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吴起灵合上日记，将张前辈背起来，“还有四天就是血月，得抓紧时间准备。”
韩舒芙看着他被汗水浸湿的蓝夹克后背，突然伸手帮他理了理凌乱的衣领。“我已经让协会准备了最好的法器。”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后颈的皮肤，那里因麒麟血的余热而发烫，“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吴起灵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秦皇剑-红焰麒麟在剑鞘里发出一声轻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夜风吹过古玩街，卷起地上的纸灰和红绳碎屑，朝着月亮的方向飘去——那里，一轮残月正慢慢变圆，边缘泛着淡淡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