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崖的风突然变得粘稠,带着铁锈般的腥气。被劈开的骨手残骸在地上抽搐,碎骨缝隙里渗出墨色汁液,落地时竟腐蚀出细密的孔洞。韩舒芙刚想踩开脚边一块颤动的颅骨,手腕突然被吴起灵攥住——那颅骨眼窝中幽绿鬼火骤然暴涨,竟在地面投射出张牙舞爪的鬼影。
“别碰它们的影子。”吴起灵喉间滚过一声低喝,左手按住韩舒芙后颈将她往身后带,右手握紧的黑渊秦皇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上的赤色光纹顺着他的指缝爬上手背,与他腕间那道月牙形的麒麟血印记交相辉映,“这些骨煞被阵眼怨气浸染,影子里藏着噬魂的煞气。”
韩舒芙刚站稳就被一股大力掀得踉跄——数道灰影从石柱底部的骨堆里窜出,竟是些长着蝙蝠翅膀的骨猴,尖利的指爪刮擦着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她下意识摸向腰间的符匣,却发现最后几张爆破符刚才为了阻拦巨手已经用尽,只剩下几张效力微弱的安神符。
“起灵!左边!”她话音未落,就见吴起灵猛地旋身,蓝夹克下摆划出利落的弧度。他没有直接挥剑,而是借着转身的惯性甩出左拳,指节精准砸在最前那只骨猴的颅骨顶。只听“咔”的脆响,骨猴翅膀瞬间僵直,化作漫天骨粉飘落时,黑渊秦皇剑的赤色剑气已如毒蛇出洞,将紧随其后的三只骨猴拦腰斩断。
“格斗术对这些傀儡更有效。”吴起灵喘着气抹了把额角的汗,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剑身上,竟被蒸腾成白雾,“它们的关节是弱点,比劈砍省力。”他说着突然俯身,右臂撑地做了个标准的扫堂腿,蓝夹克的肘部在岩石上擦出火星,精准勾住一只从侧面偷袭的骨猴脚踝,猛一发力就将其甩向石柱。
骨猴撞在刻满符文的石柱上,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令人心惊的是,那些扭曲的符文竟像活物般蠕动,瞬间将骨猴吞噬得只剩一缕青烟。韩舒芙看得瞳孔骤缩:“这柱子在……进食?”
“是在补能。”吴起灵突然拽住她往侧面急冲,两人刚才站着的地方已被石柱射出的墨色光带击穿,岩石熔化成冒着泡的黑泥,“核心符文快撑不住了,它在疯狂吸收周围的煞气续命。”他突然按住韩舒芙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舒芙,看到崖边那棵老槐树了吗?去那里等我。”
韩舒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断崖边缘确实有棵歪脖子老槐,虬结的树根深深扎进岩缝,枝桠间还挂着几缕未烧尽的黄符——显然是之前来这里的道士留下的。但她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我不走!安神符虽然不能破煞,至少能帮你稳住心神!”她扯开背包拉链,将叠得整齐的符纸全塞进吴起灵手里,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时,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就在这时,石柱顶端的核心符文突然炸开,墨色煞气如喷泉般直冲天际,在半空凝聚成张巨大的鬼脸。那鬼脸没有具体的轮廓,无数双苍白的手从它体内伸出,朝着地面抓挠撕扯,整座断崖都在剧烈震颤,仿佛随时会崩塌。
“糟了,它要强行冲破封印!”吴起灵脸色骤变,黑渊秦皇剑的赤色光纹突然变得黯淡,“我的剑被煞气压制了……”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麒麟血在躁动,却像被无形的枷锁困住,只能在血管里冲撞得他阵阵发疼。
韩舒芙突然抓住他按在剑柄上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渗进来:“起灵,你看!”她指向老槐树的方向——那些挂在枝桠上的残符不知何时燃起了淡金色的火苗,明明灭灭间竟在半空拼出个残缺的八卦阵,“是爷爷留下的镇魂阵!他说过,槐树属阴却能聚阳,只要有足够的阳气引燃阵眼……”
吴起灵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道精光。他反手攥住韩舒芙的手腕,指腹擦过她腕间那枚精致的玉镯——那是韩家祖传的暖玉,常年被人气滋养,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暖意。“借你的阳气用用!”他低喝着拽过韩舒芙,左手按在她后心,右手紧握的黑渊秦皇剑突然转向自己的左臂。
“起灵你要干什么?!”韩舒芙惊觉他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低头就看到他竟用剑尖划破了自己的小臂。麒麟血涌出来的瞬间,黑渊秦皇剑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赤色剑气如蛛网般蔓延开来,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这是血契阵!”吴起灵的声音带着喘息,却异常坚定,“用我的麒麟血做引,借你的阳气搭桥,能暂时撕开煞气的封锁!”他左臂的伤口处涌出更多的血,顺着剑身淌下时,竟在地面画出个诡异的阵法——正是老槐树枝桠间那残缺八卦的另一半。
韩舒芙只觉一股暖流从后心涌入,顺着血脉游走全身,最后汇聚在指尖。她下意识伸出手,指尖与吴起灵握剑的手相触的刹那,地面的血阵突然亮起,与老槐树上的残阵遥相呼应,形成道完整的金色光网。
“就是现在!”吴起灵嘶吼着挥出一剑,赤色剑气裹挟着金色光网直冲天际,硬生生在鬼脸中央撕开道口子。更令人震惊的是,那些被光网扫过的骨煞傀儡并未消散,反而在金光中颤抖着,骨架缝隙里渗出点点莹白的光——竟是被煞气吞噬的魂魄残片。
“它们在净化!”韩舒芙惊喜地喊道,却见吴起灵突然踉跄了一下,蓝夹克的左肩渗出深色的血渍。原来刚才挥剑时,一只漏网的骨猴抓伤了他的后背,墨色煞气正顺着伤口往他体内钻。
“别管我!”吴起灵咬着牙将黑渊秦皇剑举过头顶,麒麟血在他眼底燃成两簇火焰,“剑指·镇魂!”他指尖凝聚的红光与空中的金色光网相融,化作道贯穿天地的光柱,硬生生将那鬼脸钉在石柱顶端。
崖边的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枯黄的叶子簌簌落下,在半空连成道绿色的溪流,顺着光柱涌向石柱。那些被净化的魂魄残片在绿叶中盘旋,最后凝聚成盏盏莹白的心灯,沿着光柱缓缓上升,将整座断崖照得如同白昼。
当最后一盏心灯融入鬼脸时,石柱发出声凄厉的哀鸣,随后寸寸碎裂。墨色煞气在金色光网中挣扎了几下,最终消散在晨光里。吴起灵再也撑不住,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黑渊秦皇剑“哐当”一声插在他面前,剑身上的赤色光纹渐渐隐去。
韩舒芙扑过去扶住他,指尖触到他后背的伤口时,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车里有急救箱!”她刚要起身,却被吴起灵抓住了手腕。
驱魔师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嘴角却噙着丝笑意:“别急……先让我歇会儿。”他看着崖边沐浴在晨光里的老槐树,又看了看韩舒芙沾着符灰的脸颊,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次……多亏你了。”
韩舒芙突然红了眼眶,伸手将他额前汗湿的碎发捋到耳后:“说什么傻话。”她从口袋里摸出块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按住他臂上的伤口,“爷爷说过,镇魂阵需要两个人的阳气才能启动。吴起灵,我们是……搭档,不是吗?”
最后那个词她说得极轻,却清晰地落在吴起灵耳中。他抬眼看向韩舒芙,正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崖边那棵抽了新芽的老槐树。蓝夹克下的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快,他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远处传来警笛声,大概是刚才的动静惊动了山下的住户。韩舒芙看了眼渐渐靠近的红蓝灯光,突然笑了:“看来我们又得像上次那样,提前溜了。”她扶起吴起灵,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能走吗?我车就在山脚下。”
吴起灵站直身体,试着活动了下手臂,虽然还有些疼,却已无大碍。他弯腰捡起黑渊秦皇剑,剑身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走吧。”他侧头看向韩舒芙,蓝夹克的袖口被风吹得轻轻扬起,“下次……得换个隐蔽点的地方驱魔。”
韩舒芙笑着应好,脚步轻快地跟在他身边。晨光穿过树梢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布满碎石的小路上紧紧依偎着,像两道永不分离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