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渊潭的风裹着水汽,带着刺骨的寒意。越野车停在废弃水库的堤坝上,车灯刺破暮色,照亮岸边丛生的杂草和锈迹斑斑的铁网。韩舒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刚才秘术组传来的消息还在耳边回响——五堂叔的车在岸边被发现,车门大开,车里散落着几张黄符,显然经历过一场仓促的打斗。
“下去看看。”吴起灵解开安全带,黑渊秦皇剑斜挎在身后,剑鞘上的鳞片在暗光里泛着冷光。他拉开车门时,特意回头看了韩舒芙一眼,“别怕,跟着我。”
韩舒芙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晚风掀起她的长发,带着水库特有的腥气。她快步跟上吴起灵的脚步,目光扫过岸边的泥地,那里有几串杂乱的脚印,其中一串明显属于成年人,却在靠近水边的地方突然消失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截断。
“是水鬼拖人。”吴起灵蹲下身,指尖蘸了点泥地上的水渍,放在鼻尖轻嗅,“阴气里带着尸腐味,不止一只。”他站起身,蓝夹克的袖口被风吹得鼓起,“舒芙,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水下看看。”
“不行!”韩舒芙立刻抓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一丝颤抖,“水下太危险了,我们一起去。”她知道自己的道法不如吴起灵,可此刻根本无法眼睁睁看着他独自涉险——从鬼市到阴渊潭,他挡在她身前的次数太多,她不想再只是被保护的那个。
吴起灵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细腻的皮肤,动作不自觉地放轻:“水下阴气压顶,你的体质容易被缠上。听话,待在岸边,用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铜钱剑,塞进她手里,“这是我用麒麟血浸过的,能挡一阵子。”
韩舒芙捏紧冰凉的铜钱剑,咬了咬唇:“那你……早点上来。”
吴起灵嗯了一声,转身走向水边。黑渊秦皇剑突然发出嗡鸣,剑身透出淡淡的金光,将周围的阴气逼退几分。他足尖一点,跃入墨绿色的水面,激起的涟漪很快被潭水吞没,只留下一圈圈扩散的波纹。
岸边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声和水浪拍打堤坝的声音。韩舒芙握紧铜钱剑,目光紧紧盯着水面,心跳得像要撞出胸膛。她想起第一次见吴起灵的场景——那时她被古宅里的怨鬼缠上,缩在墙角发抖,是他穿着蓝夹克,提着那把剑破门而入,金光闪过的瞬间,他说“别怕,有我在”。
从那以后,他就成了她的定心丸。他会在她研究符咒时默默递来一杯热茶,会在她被恶鬼追得狼狈时一把将她护在身后,会在她因为家族秘辛烦躁时,笨拙地讲些驱邪时的趣事逗她笑。她以为自己只是依赖,直到鬼市那天,看着他为了护她,被红衣女人的锁魂针划伤手臂,鲜血染红蓝夹克的袖口时,她才明白,那份依赖早就变成了更深的东西。
“哗啦——”
水面突然炸开,吴起灵的身影跃了出来,稳稳落在岸边。他怀里抱着一个人,正是失踪的五堂叔,只是对方双目紧闭,脸色青紫,显然中了邪祟。
“起灵!”韩舒芙立刻迎上去,“他怎么样?”
“被水鬼的阴气侵体,还能救。”吴起灵将人放在地上,从包里翻出符纸和朱砂,飞快地画了道驱邪符,贴在五堂叔额头,“我在水下找到了这个。”他摊开手心,里面是一枚沾着水草的玉佩,正是第五个血符,上面刻着“五”字。
血符刚离开水面,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红光,五个血符仿佛有感应般,从韩舒芙的包里飞出,在空中拼成一个完整的符咒,符纹流转间,隐约能看到“阴渊聚魂,鬼王降世”八个字。红光闪过,血符又落回原处,只是温度明显升高了许多。
“看来五枚血符聚齐,阴渊潭的阵眼要开了。”吴起灵皱起眉,看向潭水,“水下有个祭坛,六堂姑应该被拖去那里了。”
“我跟你一起去!”韩舒芙立刻说,“血符有反应,说明祭坛和鬼王有关,多个人多个照应。”
吴起灵看着她坚定的眼神,这次没有拒绝。他重新握住她的手,黑渊秦皇剑的金光笼罩住两人:“抓紧我。”
再次入水,潭水的冰冷刺骨。但被吴起灵握着的手很暖,韩舒芙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和稳定的力道。水下能见度极低,只有黑渊秦皇剑的金光劈开一条通路,周围不时有惨白的手爪抓来,都被金光弹开。
祭坛在潭底深处,由黑色的巨石搭建而成,上面刻满了诡异的符文,正散发着幽幽绿光。六堂姑被绑在祭坛中央的石柱上,双目圆睁,嘴里塞着布,看到两人时,眼里立刻涌出泪水。
祭坛周围围着十几个水鬼,个个青面獠牙,指甲长如利刃。为首的是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女鬼,长发遮住半边脸,手里握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缠在六堂姑的脚踝上。
“擅闯阴渊祭坛,找死!”女鬼的声音尖利刺耳,挥起铁链就朝两人抽来。
“舒芙,去救人!”吴起灵将韩舒芙往前一推,黑渊秦皇剑横扫,金光与铁链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金属声。他最擅长的格斗技巧在水下也毫不逊色,避开水鬼的围攻,剑指精准地刺向对方的要害,每一剑都带着麒麟血的威压,逼得水鬼连连后退。
韩舒芙立刻冲到石柱旁,掏出铜钱剑砍向绑着六堂姑的绳索。绳索是用阴气凝聚而成,铜钱剑砍上去发出滋滋的响声,很快就断了。她扯掉六堂姑嘴里的布,刚想扶她离开,却见那民国女鬼突然放弃围攻吴起灵,转而朝她扑来,尖利的指甲直取她的咽喉!
“小心!”吴起灵的声音带着急切,他想回护已经来不及,只能将黑渊秦皇剑掷了过去。
金光闪过,长剑擦着韩舒芙的耳边飞过,刺穿了女鬼的胸膛。女鬼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黑烟消散。其他水鬼见状,纷纷溃散,沉入潭底深处。
韩舒芙惊魂未定地回头,看到吴起灵正朝她跑来,蓝夹克因为刚才的打斗沾了不少水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后怕。
“没受伤吧?”他抓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着,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我没事。”韩舒芙摇摇头,看着他担忧的眼神,刚才在岸边压抑的情绪突然涌了上来,“起灵,你刚才把剑扔过来……万一没接住怎么办?那可是你的本命剑!”
“你比剑重要。”
吴起灵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一样炸在韩舒芙耳边。他似乎也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句话,愣了一下,耳根微微泛红,却没有收回的意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重复:“舒芙,你比什么都重要。”
潭底的阴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韩舒芙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她的心跳得飞快,那些藏在心底的话再也忍不住,脱口而出:“起灵,我……我喜欢你。”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紧张地低下头,不敢看他的反应。
空气安静了几秒,然后,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吴起灵的脸在金光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的眼神比潭水还要深,比星辰还要亮。
“我知道。”他低声说,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其实……我也是。”
他没有说太多华丽的辞藻,只是这三个字,却让韩舒芙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原来不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原来那些默契的对视,那些下意识的保护,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都是真的。
吴起灵轻轻擦掉她眼角的泪,动作温柔得不像个常年与恶鬼打交道的驱魔师:“等处理完鬼王的事,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里?”韩舒芙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却难掩笑意。
“去看我长大的地方,那里有很多桃树,开花的时候……”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祭坛突然剧烈摇晃起来,黑色的巨石上符文光芒大盛,整个潭底都在颤抖。
“不好,祭坛要塌了!”吴起灵立刻将韩舒芙护在怀里,黑渊秦皇剑自动飞回他手中,“快走!”
他拉着韩舒芙,带着被救醒的六堂姑,朝着水面冲去。身后,祭坛在轰鸣声中崩塌,无数阴气从裂缝中涌出,朝着潭外扩散。
跃出水面的那一刻,月光正好穿透云层,洒在两人身上。韩舒芙看着身边的吴起灵,他的蓝夹克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握着她的手依旧温暖。
她知道,阴渊潭的异动只是开始,鬼王降世的危机还没解除,但此刻,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勇气。因为身边有他,因为他们终于向彼此坦白了心意。
月光下,两人相视而笑,握紧的手再也没有松开。前路纵有千难万险,只要并肩同行,便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