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的希望,如同被细微针尖刺破的气球,再次迅速干瘪下去。
云清朗掌心那淡绿色的、蕴含着生机的青帝真气,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无比温柔地渡入云霄体内。一开始,那灰败枯寂的经脉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如同干涸的河床感受到了一丝湿意,仪器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波纹甚至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微弱的活跃迹象。
窗外,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万小雅更是死死捂住了嘴,连呼吸都停滞了。
然而,这丝活跃就如同黑夜中划过的微弱流星,转瞬即逝。
云清朗的真气流入云霄体内,却仿佛泥牛入海,无法激起任何真正的波澜。那具小小的身体像是一个彻底漏底的水桶,无论注入多少生机,都无法留存,只是徒劳地穿过,然后消散于无形。甚至,云清朗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在触碰到云霄那近乎枯竭的生命本源时,竟被一种更深沉的、冰冷的死寂所排斥、所消融!
并非属性冲突,而是…对方的“容器”已经破碎,根本无法承接任何形式的“水”。
“不行…还是不行…”云清朗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衣背。他已经尽可能地将真气化至最柔和、最细微,却依旧无法渗透那层代表着生命终结的枯败壁垒。反而因为他不顾自身损耗的持续输出,之前战斗留下的暗伤被引动,喉头一甜,又是一口淤血涌上,却被他死死咽了回去。
他不能倒下!绝对不能!
崔无涯在外面看得分明,沉重地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悠长而无力的叹息。最后的尝试,也失败了。生机枯竭,药石无灵,或许…这就是天命难违。
万小雅身体一软,彻底瘫倒在陈默和王二狗及时伸出的手臂中,眼神彻底灰暗下去,连最后一丝光彩都熄灭了。哀莫大于心死。
王二狗急得抓耳挠腮,双眼通红,却想不出任何办法。陈默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边的无力感和愤怒。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寒夜,笼罩了每一个人,将最后一丝缝隙都彻底堵死。
就在这万籁俱寂、一切似乎都已注定终结的时刻——
半跪在儿子床边、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痕的云清朗,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神不再是纯粹的绝望和疯狂,而是闪过一种极其奇异的光彩!一种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之后,从记忆最深处、从被他几乎遗忘的起点猛然抓到的——或许根本算不上希望的微弱火星!
“观水…观香…”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清朗,你说什么?”陈默离得近,隐约听到,急忙问道。
云清朗没有回答,他的思绪如同电光石火般飞速回溯!穿越了后来修炼的青帝长生功,穿越了江湖的厮杀与法术的炫目,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普通教师的云清朗,因为一次偶然的机遇,秦阿婆教了他观水术和观香术,并且给他留下来了一大箱书籍。
那上面记载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神功秘籍,而是一些看似荒诞不经、近乎民俗巫祝的小术——观水术,观香术,以及一些类似请神、扶乩的粗浅法门。
他当时只当是古人臆想,或是某种心理暗示技巧,抱着好奇和研究的心态尝试过一段时间。观水术,便是凝视一碗清水,据说心诚且机缘巧合之下,能从中看到一些模糊的、关于过去未来的片段影像。观香术,则是观察点燃的香支燃烧时烟雾的形态、香灰的弯曲方向,来推断吉凶、探查病因。
他试过很多次,大多时候什么都看不到,烟雾也只是随意飘散。偶尔似乎看到些模糊光影,感受到些微弱异样,他也将其归咎于自己的心理作用或眼睛疲劳。后来他得到了真正的修炼传承——青帝长生功,便将这些“不入流”的粗浅小术抛之脑后,认为那是蒙昧时代的糟粕,远远比不上真正的道法神通。
可在此刻,所有“强大”的、他赖以依仗的力量——武功、道法、哥哥的军队、师傅的医术、甚至那变异的荠苨——全部宣告无效,儿子生机枯竭濒临彻底消亡的绝境下,这些早已被他遗忘的、最最初始的、近乎荒诞的“小术”,却如同溺水之人最后能抓到的一根稻草,猛地从他记忆深处浮现出来!
它们没用吗? 它们真的只是骗人的把戏吗? 如果没用,为何古籍会记载? 如果只是骗局,为何自己偶尔又能看到些模糊异象?
现在,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 没有了!
任何可能,哪怕再荒谬,再渺茫,他都必须试一试!
“水!给我一碗清水!还有香!三炷香!”云清朗猛地转过头,对着窗外嘶哑地喊道,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
众人都是一愣,完全不明白他要做什么。这个时候要清水和香?难道是要拜神求佛?可是不是已经试过了吗?
“清朗,你…”崔无涯皱起眉头。
“快!拿来!”云清朗几乎是在咆哮,情绪再次处于失控的边缘。
陈默和王二狗虽然不明所以,但看着云清朗那决绝疯狂的样子,不敢怠慢,立刻以最快速度找来了一碗干净的清水和三炷线香。
云清朗接过碗和香,手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碗中的水漾起一圈圈涟漪。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将水碗小心翼翼放在儿子床头边的矮几上。
然后,他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里(实验室里原本用于熏蒸药材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努力摒弃脑海中所有的杂念、焦虑、绝望,试图找回当年第一次尝试这些小术时,那种半信半疑、却又带着一丝纯粹探究的心境。
——观水术,需心静如止水,意守玄关,以灵为引,照见虚妄。 ——观香术,需心诚则灵,观烟辨形,察灰断迹,窥探幽微。
当年觉得拗口甚至可笑的法诀,此刻在他心中无比清晰地流过。
他睁开眼,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全部的精神力,毫无保留地、聚焦在那碗清水之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将自己的灵魂都投入那浅浅的水面之下!
窗外的人都看呆了。崔无涯眉头紧锁,似乎想阻止这种“迷信”行为,但看着云清朗那副倾尽一切、如同献祭般的姿态,最终只是沉重地叹息一声,没有开口。万小雅茫然地看着丈夫,眼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败,对她而言,任何行为都没有意义了。
时间再次缓慢流逝。
清水依旧是清水,倒映着实验室冰冷的顶灯灯光,没有任何变化。 线香燃烧着,烟雾笔直上升,然后散开,没有任何异常。
云清朗的眼睛因为长时间聚焦而充满了血丝,酸涩刺痛,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但他依旧死死盯着,不肯放弃。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消耗着,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痛欲裂。
就在他几乎要再次耗尽心力,彻底崩溃放弃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碗平静的清水,毫无征兆地,从最中心的位置,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那涟漪并非由外界震动引起,而是仿佛从水底深处自行生出!
紧接着,清澈的水面,以那涟漪为中心,开始迅速变得浑浊!不是被污染的那种浑浊,而是一种…仿佛化为了某种活物血液般的、粘稠的、暗紫色的浑浊!
同时,旁边燃烧的三炷线香,其笔直上升的烟雾,猛地发生了剧烈的扭曲!三股烟雾不再散开,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着,疯狂地交织、缠绕,最终…竟然在空中勾勒出了一个极其诡异、不断扭动变化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复杂图案!那图案充满了邪恶、阴冷、不祥的气息!
而香炉中落下的香灰,更是违反常理地,并非四散飘落,而是自行汇聚、凝结,形成了数条扭曲的、如同刻印般的诡异纹路!
云清朗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碗变得暗紫粘稠的水,精神力高度集中之下,那水面仿佛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透过那暗紫色的、粘稠的“水”,他不再是看到倒影,而是仿佛穿透了层层迷雾,看到了一幅无比清晰、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他看到了! 他看到了无数细密到极致的、仿佛拥有生命的暗紫色冰晶!它们如同最恶毒的微小虫豸,密密麻麻地附着、盘踞在云霄的心脉、丹田以及识海最深处!它们不仅仅是在冻结生机,更像是在…贪婪地、缓慢地…吮吸、吞噬着那残存的生命本源!并将一种极其阴寒恶毒的能量,反注入云霄的魂魄核心,试图进行某种…诡异的转化!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寒毒! 这是一种…活着的、拥有恶毒意识的、针对生命本源的诅咒之毒!它在以云霄的生命和灵魂为食粮!之前逼出的黑灰色寒气,只是它排泄出的废料和表层冻结的效果!真正的核心毒源,早已如同跗骨之蛆,与云霄的生命核心纠缠在了一起!
所以常规手段无效! 所以生机无法补充!因为补充一点,就被它们吞噬一点! 所以呈现出枯竭假象!因为本源正在被它们啃食蛀空!
“原来…原来是这样!!!”云清朗猛地发出一声嘶哑至极、蕴含着无尽震惊、愤怒和恍然大悟的狂吼!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和云清朗的狂吼,瞬间惊动了窗外所有人!
“清朗!你看到什么了?!”崔无涯急声问道,他虽然看不到水碗和香支的异象,却能感觉到实验室内的气息陡然变得极其诡异阴冷!
云清朗猛地抬起头,双眼血红,指着那碗此刻在众人眼中依旧清澈(他们看不到异象)的清水和正常燃烧的线香,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冲击而扭曲变形:“毒!不是死毒!是活毒!是蛊!是咒!它在吃霄儿的魂!在啃霄儿的命!!”
他语无伦次,但表达的意思却让所有人头皮发麻,脊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活毒?蛊?咒?吞噬生命本源?
这远远超出了他们之前的所有认知!
而就在这时,那三炷线香燃烧的速度陡然加快!烟雾凝聚成的诡异图案猛地收缩,然后炸开!香灰凝结的纹路也瞬间改变!
与此同时,水碗中那暗紫色的粘稠“水面”上,景象再变!
云清朗清晰地看到,那些暗紫色的邪恶冰晶核心深处,隐约浮现出了几个极其古老、扭曲、散发着无尽阴寒与恶意的——符文!
其中两个符文的形态,被他死死地烙印在了脑海深处!
虽然他不认识,但他无比确信,这…就是关键!
观水术与观香术,这两种被他视为粗浅小术、几乎遗忘的能力,竟然在他山穷水尽、所有现代和传统手段均告无效之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窥破了连崔无涯这等神医都无法诊断出的、隐藏在生机枯竭表象下的真正恐怖真相!
希望,以一种绝对意想不到的形式,再次露出了它渺茫却至关重要的——一线曙光!
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不再是简单的疗伤解毒,而是一场更为凶险的、与某种邪恶诅咒争夺生命的战斗!而那两个被窥见的符文,或许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云清朗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实验室外。
“活毒?!蛊?!咒?!”崔无涯脸色剧变,一个箭步冲到玻璃窗前,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里面那碗在云清朗眼中诡异变幻、在他们看来却依旧清澈的清水,“清朗!你说清楚!到底看到了什么?!”
王二狗和陈默也骇得面无人色,活毒、蛊咒这些字眼,远比刀剑伤势和寻常毒药更令人心悸,那是涉及魂魄、诡秘难防的邪术!
云清朗猛地转过身,双手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颤抖,他指着那碗水,语速极快,几乎字字泣血:“水里!香里!显示得清清楚楚!不是简单的寒毒冻结!是无数活的、紫色的冰虫子!它们趴在霄儿的心脉、丹田和脑袋里!它们在吃!在啃霄儿的命根子!还在往他魂里灌脏东西!”
他努力回忆着那惊鸿一瞥看到的恐怖景象,试图用最直白的语言描述出来:“而且!那些虫子的最里面,还有…还有字!两个歪歪扭扭、看着就邪门透顶的字!我不认识,但我记住了样子!”
他猛地看向崔无涯,眼中燃烧着最后一丝疯狂的希望:“师傅!那两个字一定是关键!一定是下咒的核心!认得那字,或许就能找到破解的办法!”
崔无涯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行医一生,闯荡江湖数十载,见过的奇毒怪病无数,但也仅限于“病”和“毒”的范畴!涉及魂魄诅咒的邪术,那是另一个更加诡谲、更加危险的领域!他对此所知甚少!
“字的形状!快!画出来!”崔无涯急声道,声音都变了调。无论多么匪夷所思,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云清朗立刻扑到旁边的桌子旁,抓起纸笔,他的手抖得厉害,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稳住。他闭上眼睛,全力回忆那两个烙印在脑海深处的邪恶符文,然后凭着记忆,极其艰难地、歪歪扭扭地将它们在纸上勾勒出来。
那确实是两个众人从未见过的、极其古老诡异的符号。笔画扭曲,结构复杂,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和不祥感,多看几眼甚至让人觉得头晕目眩。
崔无涯一把夺过纸张,凝神细看,眉头死死锁紧,大脑飞速运转,将自己毕生所见所闻、看过的所有古籍秘典都翻了个底朝天。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内外一片死寂,只能听到众人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半晌,崔无涯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骇然与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干涩无比:“这…这好像是…上古巫咒中的‘噬魂’和‘冰蛊’的核心符文?!我也只是年轻时在一部极其残破古老的毒经附录里偶然见过类似的描绘,那部毒经早已失传…据说早已失传了啊!玄阴教…他们怎么可能掌握这种东西?!”
噬魂!冰蛊!
光是听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那…那破解之法呢?那部毒经里有记载吗?”云清朗急迫地追问,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
崔无涯脸色灰败地摇了摇头:“没有…附录里只提了名字和符文形态,说是绝咒,无解…后面就残缺了…”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再次被一盆冰水浇下,只剩下绝望的灰烬。
无解…绝咒…
万小雅听到这两个字,身体猛地一抽,眼睛一翻,彻底晕厥过去。陈默和王二狗连忙扶住她,进行急救,两人的脸色也同样惨白如纸。
云清朗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仪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无解…他的霄儿…
就在这彻底的、令人窒息的绝望即将把最后一个人也压垮之时——
“等…等等!”一直在旁边焦急徘徊、抓耳挠腮的王二狗,猛地停下了脚步。他死死盯着崔无涯手中那张画着符文的纸,一双虎目瞪得溜圆,脸上露出一种极其古怪的、混合着惊疑、不确定和一丝微弱震惊的表情。
“狗子?你…”陈默看向他。
王二狗没有理会陈默,而是猛地凑到崔无涯面前,手指有些颤抖地指着纸上那个被崔无涯认定为“冰蛊”的符文,声音因为极度惊讶而结巴起来:“这…这个歪歪扭扭的鬼画符…我…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什么?!”所有人都猛地看向王二狗,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崔无涯更是失声:“你见过?!在哪里?这乃是上古巫咒符文!你怎么可能见过?!”
王二狗使劲挠着头,眉头拧成了疙瘩,努力在记忆中翻找:“不是完全一样…但是…但是感觉特别像!对!像!我想起来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更大:“像我们村后山那个破庙!对!就是那个早就塌了一半、据说闹鬼没人敢去的山神庙!那庙里供的不是正经山神像,是个黑乎乎的、长得特别吓人的石头像!它的底座上!就刻着好多这种歪歪扭扭的鬼画符!其中有一个,跟这个特别特别像!”
山村破庙?邪神石像?底座符文?
这信息来得太过突兀和离奇,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二狗!你确定吗?!你看清楚了?!什么时候的事?”云清朗如同溺水者抓到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抓住王二狗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王二狗吃痛,却顾不上,急声道:“确定!我小时候调皮,跟人打赌敢不敢进去,跑进去过一回!吓得我屁滚尿流跑出来,好几天做噩梦!但那石头底座上的古怪花纹我印象太深了!其中一个,真的跟这个很像!至少七八分像!”
一个上古失传的巫咒符文,竟然出现在一个偏远山村废弃的邪神庙里?
这听起来简直天方夜谭!
但在此刻,任何一丝线索,都值得用性命去赌!
“哪个村?庙在什么地方?快说!”崔无涯急声追问,声音都急促起来。
“就在北边三十里外的王家坳!后山腰上!好找得很,就那一个破庙!”王二狗飞快地回答。
“走!立刻去!”云清朗想都不想,转身就要往外冲。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去一看究竟!
“等等!”崔无涯却猛地喝止了他,他看了一眼实验室里气息越来越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的云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你不能去!你现在的状态,长途奔袭就是送死!而且这里离不开你!需要你的青帝真气持续温养,吊住霄儿最后一线生机,否则我们还没回来,他就…”
他语速极快地下达指令:“陈默!二狗!你们两人,立刻带上图纸,骑最快的马!不!开军车去!以最快速度赶到王家坳,找到那座庙,仔细查看石像底座!如果真有类似符文,立刻将所有符文拓印或者描绘下来!尤其是与‘冰蛊’符相似的,以及它周围可能存在的其他符文!那可能是破解的关键,甚至可能是…更完整的咒文记载!”
“明白!”陈默和王二狗没有任何犹豫,重重一点头。陈默立刻看向外面值守的士兵,快速沟通。士兵队长了解情况紧急,立刻安排车辆和人员。
“记住!速度要快!我们最多只有一天时间!不!大半天!”崔无涯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霄儿…快撑不住了!”
陈默和王二狗接过那张画着符文的纸,转身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军用越野车引擎狂暴的轰鸣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迅速远去。
实验室里,再次只剩下云清朗、崔无涯和昏迷的万小雅,以及那个生命之火微弱如残烛的孩子。
希望,被寄托在了一次看似荒诞离奇的乡村破庙之行上。
云清朗强行压下立刻追去的冲动,他知道师傅说的是对的。他重新跪倒在儿子床边,双手再次轻轻覆盖上去,不顾自身伤势和消耗,将所剩不多的青帝真气,化为最细微柔和的生机之丝,源源不断地渡入云霄体内,与那正在疯狂吞噬生命的邪恶咒毒,进行着绝望而徒劳的拉锯战。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
他一边输送着真气,一边死死盯着儿子灰败的小脸,心中疯狂地祈祷着,祈祷陈默和王二狗能够顺利找到,祈祷那破庙中的发现,真的能带来奇迹。
崔无涯则在一旁紧张地调配着一些药性极其温和的补气药液,小心翼翼地辅助云清朗,同时时刻监测着云霄的状态,眉头从未舒展过。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压力中缓慢流逝。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昏暗。
云霄的气息,越来越弱,仪器上的波纹起伏已经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
云清朗的内力几乎耗尽,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全凭一股意志力在强行支撑。
就在云清朗几乎要彻底绝望,以为陈默他们赶不及之时——
外面终于再次传来了急促的汽车引擎声和尖锐的刹车声!
“回来了!”崔无涯猛地抬头。
只见陈默和王二狗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两人都是满身尘土,脸上带着奔波后的疲惫,但眼睛里却燃烧着激动万分的光芒!
“找到了!找到了!师傅!清朗兄!真的找到了!”王二狗人还没站稳,就激动地大喊起来,声音嘶哑却充满了狂喜!
陈默更快一步,将手中几张小心翼翼保护着的、略显粗糙的纸张猛地递到崔无涯面前:“拓下来了!虽然有些模糊,但大部分都能看清!那个类似‘冰蛊’的符文确实有!而且不止一个!周围还有很多更复杂的其他符文和…像是注解的古怪图形!”
崔无涯一把夺过拓纸,冲到灯下,迫不及待地仔细观看。
云清朗也挣扎着站起身,凑了过去。
只见那拓印的纸张上,布满了各种扭曲、古老、诡异的符号。其中一个,与云清朗画出的“冰蛊”符确实有七八分相似!而在其周围,还环绕着其他几个更加复杂、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的符文,旁边还有一些如同星图、又如同虫豸形态的诡异图案!
崔无涯的目光如同扫描般急速掠过每一个符号,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与他记忆中那部残破毒经附录里的只言片语以及他毕生所学相互印证。
突然,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了那个类似“冰蛊”符的旁边,一个如同三只扭曲虫豸环绕一颗冰晶的复合符文上,以及符文下方一个极其细微的、仿佛火焰灼烧痕迹的图案!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崔无涯猛地一拍大腿,因为极度的激动,声音都变了调,“不是无解!有解!但这解药…这解药根本不在‘药’上!而在‘咒’本身!”
他指着那个三虫绕冰的复合符文和火焰图案,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这根本不是简单的‘冰蛊’咒!这是‘三阴噬魂蛊’!它以极寒阴毒为表象,核心却是吞噬生机与魂力!而破解的关键,并非驱散寒气,也非补充生机,那样只会成为它的养料!”
他的手指猛地指向那个火焰图案:“而是要以至阳至烈之火,并非凡火,而是…心火!魂火!或者某种蕴含纯阳爆裂能量的异火,瞬间灼烧!不是从外部,而是从其内部,连同被寄生的宿主本源一起…灼烧!置之死地而后生!在瞬间毁灭所有蛊咒符文的同时,利用那极致的毁灭与新生之力,刺激宿主早已濒临断绝的本源,才有可能唤醒一丝真正的生机!完成…涅盘!”
心火?魂火?异火?瞬间灼烧?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番话,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可是…可是去哪里找这种火?怎么烧?”云清朗急问,刚燃起的希望又蒙上一层阴影。这听起来比寻找天地奇珍更难!
崔无涯的目光却猛地转向了云清朗,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和锐利:“有一种方法…或许可以一试!但同样凶险万分,成功率不足一成!甚至可能…”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需要至亲之人,以自身魂魄为引,燃烧生命精元,化为一缕‘心魂之火’,渡入患者体内,进行引燃!”
“一旦开始,无法中断。成功,则蛊咒尽除,患者或有一线生机涅盘。失败…则施术者魂飞魄散,患者也即刻毙命,再无挽回余地!”
“清朗…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