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奔波,提心吊胆。虽有陈默巧妙布置的疑阵和隐秘渠道,四人一路回到槐荫巷时,依旧已是人困马乏,身心俱疲。
远远望见那熟悉的巷口,以及自家小院那扇略显陈旧的大门,云清朗和万小雅心中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渴望。只想立刻见到儿子云霄,将他紧紧抱在怀里,确认他的平安。只想倒在熟悉的床榻上,暂时隔绝外界的所有风雨。
王二狗松了口气,咧咧嘴:“总算到家了!这下该安全了吧?”
陈默却依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眉头微蹙:“不可大意。先进去再说。”
推开院门,院中一切如常,甚至比他们离开时更整洁了些,显然是陈默父母或邻家婶子帮忙打扫过。听到动静,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小小身影从屋里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奶声奶气地喊着:“爹爹!娘亲!”
“霄儿!”万小雅眼圈瞬间红了,蹲下身将扑过来的儿子紧紧搂住,感受着那柔软温暖的小身体,一路的惊惧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云清朗也上前,大手轻抚着儿子的头顶,喉头哽咽,说不出话。
陈默父母闻声从厨房出来,看到儿子儿媳虽然憔悴,但总算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也是抹着眼泪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担心死我们了!”她看向陈默。
“娘,别担心,你看我们不是好好的嘛。我想吃你做的饭了。”陈默道。
云清朗和万小雅连忙行礼:“伯母好,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云霄。”
“别客气,别客气!快,都快进屋歇着!饭马上就好!”云母热情招呼着,又看到王二狗龇牙咧嘴捂着胳膊,惊道,“二狗这是咋了?受伤了?”
“没事没事,伯母,皮外伤!”王二狗赶忙摆手。
一番忙乱安置,总算都在堂屋坐下。热茶下肚,看着跑来跑去的儿子和忙碌的母亲,云清朗和万小雅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一丝丝。然而,那份劫后余生的松弛感尚未完全弥漫开——
“咚、咚、咚。”
院门被不轻不重地敲响了。
堂屋内瞬间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云母正要往桌上端菜的手停在半空。玩耍的云霄也敏感地察觉到气氛不对,躲到了万小雅腿后。王二狗下意识摸向藏在后腰的短刀。陈默眼神锐利地扫向门口,手指微动。云清朗和万小雅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与警惕。
这个时候?会是谁?邻居?还是…
云清朗深吸一口气,对万小雅道:“小雅,您带霄儿先进里屋。”
陈母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脸色发白,连忙抱起云霄躲进了卧室。
陈默无声无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王二狗则猫腰藏到了门后阴影处。
云清朗站起身,走到院中,沉声问道:“谁?”
门外沉默了一下,传来一个苍老、沙哑,带着明显局促和惶恐的声音:“清朗…是…是我,周叔…周文远…”
周文远?!
那个自称教了一辈子书、看起来儒雅温和的邻居老头?那个上次试图用迷香偷袭他们、失败后便消失无踪的周文远?!
他竟然还敢回来?!而且是以这种姿态?
云清朗眉头紧锁,体内残存的内力悄然运转,缓缓拉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周文远。
但眼前的他,与记忆中那个前段时间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带着书卷气的教书先生判若两人!
他衣衫褴褛,沾满泥污,头发灰白杂乱,像是多日未曾梳洗。脸上满是疲惫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整个人佝偻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只胳膊用破布条吊在胸前,脸上还有几处未愈的淤青。
看到云清朗,他浑浊的老眼里瞬间涌出泪水,噗通一声,竟直接跪倒在院门口!
“清朗!清朗侄儿!我对不住你们!我不是人!我该死啊!”他声音嘶哑,带着哭腔,一边说一边就要磕头。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原本满心戒备和怒意的云清朗愣住了。门后的王二狗和窗边的陈默也面露错愕。
万小雅也走到了云清朗身后,看到周文远这副惨状和举动,秀眉紧蹙。
“周叔,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云清朗侧身避开他的跪拜,沉声道,并未上前搀扶。
周文远却不肯起来,老泪纵横,捶打着地面:“我起不来!我没脸起来!清朗,小雅,我上次…上次鬼迷心窍,听了那些人的鬼话,想来害你们…我不是东西!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街坊邻居的情分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不似作伪。
“那些人?哪些人?”云清朗抓住关键,冷声问道。
“是…是一伙外地来的强人!”周文远抬起泪眼,脸上满是恐惧和后怕,“他们…他们抓了我儿子!说我只要帮他们做成这件事,就放了我儿子,还给我一大笔钱…我…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我糊涂!我该死!”他说着又激动起来,剧烈咳嗽。
儿子?云清朗想起来了,周文远的儿子周海,似乎一直在外地做生意,很少回来。
“他们让你做什么?只是用迷香?”万小雅开口,声音清冷。
“是…是的…”周文远不敢看万小雅的眼睛,低着头嗫嚅道,“他们说…说只要把你们迷晕了带出去就行…别的不用我管…我…我知道这也不是好事,但我没办法啊…后来失败了,我怕你们报官,也怕那伙人找我灭口,就…就跑了…”
“那你现在又回来做什么?”云清朗语气依旧冰冷。
“我…我逃出去后,东躲西藏,想找我儿子…可根本找不到…”周文远哭得更伤心了,“那伙人根本没信用!他们…他们后来找到我,说我办事不力,把我打了一顿,还…还砍了我一根手指头!说要是再找不到你们,就…就杀了我儿子!”
他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果然,小指处空空如也,包裹着肮脏的布条,还在渗血。
“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听说你们回来了…我只能来求你们!求求你们大发慈悲,救救我儿子吧!你们本事大,连官府都认得…一定能救我儿子的!只要救出我儿子,我这条老命赔给你们都行!”他声嘶力竭地哀求着,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
院子里一片寂静。
只有周文远压抑的哭泣和磕头声。
云清朗和万小雅交换了一个眼神。周文远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爱子心切又被胁迫的老人,似乎值得同情。他的惨状也不似伪装。
但经历了祭坛的阴谋诡计,见识了玄阴教的可怕和那灰衣教主的深沉心机,他们此刻看任何事情,都带着十二分的警惕。
这会不会是另一个圈套?苦肉计?
陈默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云清朗身侧,用极低的声音道:“真假难辨。但若其所言属实,那伙‘强人’极可能就是玄阴教的外围势力。他们仍在试图寻找你们,甚至可能…想用这种办法再次接近。”
云清朗心中凛然。
万小雅看着跪地不起、状若疯狂的周文远,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周叔,你先起来。把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遍。那伙人长什么模样?在哪里抓的你儿子?怎么联系你的?一点细节都不要漏。”
她的目光如冰似雪,仿佛能看透人心。
周文远身体一颤,抬起头,对上万小雅的目光,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被巨大的悲痛和恐惧淹没,开始断断续续、更加详细地叙述起来……
堂屋门口,小小的云霄扒着门缝,好奇又害怕地看着院子里那个又哭又磕头的奇怪老爷爷。
周文远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涕泪横流,诉说得愈发凄惨真切。他描述那伙“强人”的凶恶相貌,诉说儿子周海被带走时如何挣扎哭喊,细数自己如何被殴打虐待,甚至撩起破烂的衣襟,露出身上一道道狰狞的鞭痕和淤青。
“……他们、他们说,要是再找不到你们,下次送来的…就不是手指头…而是我儿子的…的人头了!”他浑身筛糠般抖动,恐惧深入骨髓。
云母在里屋听得心软,隔着门帘叹息:“造孽啊…周老先生也是可怜…”
王二狗攥着刀柄的手也稍稍松了些,面露不忍,看向云清朗。
云清朗眉头紧锁,心中的警惕与一丝怜悯交织。周文远的惨状不似作假,那份丧子之痛下的疯狂与绝望,也难以完全伪装。
然而,万小雅却依旧冷静得近乎冷酷。她听着周文远的叙述,目光锐利如刀,忽然打断他,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周叔,你说他们最初是何时找上你的?具体是哪一日?那日巷口可有什么异常?比如,有没有陌生的货郎,或者修伞补锅的匠人停留得特别久?”
周文远哭声一滞,眼神有瞬间的恍惚和游离,他用力揉着额角,似乎在努力回忆:“好、好像…是半年前的十月初七?不对…初八?哎呦,我这脑子被打糊涂了…记不清了…好像、好像有个卖麦芽糖的…在巷口呆了半晌…”
他的回答含糊其辞,带着不确定。
万小雅不动声色,又问:“他们与你联络,每次都在何处?是固定地点,还是随机找你的?”
“随、随机…都是夜里,突然出现在我家里…”周文远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吊着的胳膊。
“突然出现在你家?”万小雅声音微扬,“周叔,我记得你家院墙不低,门闩也结实。他们次次都能悄无声息地潜入,还能精准地找到你独处的时候?”
周文远身体猛地一僵,脸色更白了几分,支吾道:“他、他们武功高强…我、我哪里防得住…”
“哦?”万小雅上前一步,逼近了些许,虽内力未复,但那冰冷的目光却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那上次你用迷香失败后,是如何从我们眼前逃脱的?当时我和清朗虽中了迷香,但并未完全失去行动力。你一个年老体衰的教书先生,是如何在我们眼皮底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
这个问题如同利剑,直刺要害!
云清朗猛地警醒!是啊!当时情况混乱,事后回想,周文远的逃脱确实太过蹊跷!绝非一个普通老人能做到!
周文远额角瞬间渗出细密冷汗,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我…我…我当时吓坏了,拼了命地跑…钻、钻了狗洞…”
“哪个狗洞?”万小雅追问不休,语速加快,“槐荫巷各家各户的狗洞朝向、大小,我闭着眼睛都能说出来。你说的是哪一家的?”
“是…是…”周文远噎住了,汗如雨下。
“还有!”万小雅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时间,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吊着的胳膊,“你说他们砍了你的手指。是哪一根?伤口的切面是平整还是粗糙?用的什么利器?包扎的布条是谁给的?看这渗血的程度,受伤不超过两日吧?这两日你躲在哪里?吃什么?伤口可曾化脓?”
一连串极其细致、甚至堪称刁钻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般砸向周文远!
这些问题,每一个都直指细节,若非亲身经历,绝难在瞬间编造得圆满!
周文远彻底慌了神,眼神中的悲痛和恐惧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路的惊惶和一丝隐藏极深的狠戾!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缩去。
“说啊!”万小雅厉声喝道,虽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哇——!”
里屋突然传来云霄被吓到的大哭声!显然是受不了外面这紧张的气氛。
几乎是同时,异变陡生!
那原本瘫软在地、状若可怜的周文远,眼中猛地爆射出骇人的精光!那佝偻的身躯如同安装了机括般瞬间挺直!他吊着的手臂猛地甩开,破布条脱落,露出里面——根本没有什么伤口!那只手完好无损,甚至比常人更加枯瘦有力!
他完好的那只手在地面猛地一拍!
嗤嗤嗤!
数道乌黑的、细如牛毛的短针从他袖中暴射而出,直取近在咫尺的万小雅和云清朗的面门!速度快得惊人!针尖在夕阳余晖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这根本不是一个受伤老人能发出的攻击!这力道、这速度、这狠辣,分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小心!”
“小雅姐!”
云清朗和陈默的惊呼声同时响起!
云清朗一直心存警惕,反应极快,猛地将万小雅向身后一拉,同时另一只手挥掌拍向毒针!掌风激荡,但仓促之间,仍有两根毒针穿透掌风,擦着他的衣袖掠过!
而万小雅在被拉开的瞬间,虽内力未复,但战斗的本能犹在,她足尖一点,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飘退,同时袖中滑落那本暗蓝色的《青帝药典》,堪堪挡在身前!
叮!叮!
两声极其轻微的脆响,毒针竟然被那看似柔软的书封弹了开去!
与此同时,藏在门后的王二狗怒吼一声,如同猛虎出闸,挥着短刀直扑周文远后心!
陈默更是早已准备,数张符箓脱手而出,并非攻击,而是瞬间在周文远周身布下了一个简易的困阵,金光闪烁,阻碍他的行动!
周文远(或者说,假冒周文远之人)一击不中,毫不恋战,身形如同鬼魅般一晃,竟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身法,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王二狗的扑杀和陈默的困阵,脚尖连点,就要跃上墙头逃窜!
他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远超众人预料!
“留下!”云清朗怒喝一声,强提内力,不顾经脉刺痛,一式家传的“流云手”擒拿而出,直抓对方脚踝!
那人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却猛地回身,张口一吐!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碧绿细线,如同活物般射向云清朗眼睛!阴毒至极!
云清朗不得不撤招回防。
就这么一阻,那人已翻上墙头!
然而,就在他即将落入墙外巷子的瞬间——
一直看似被护在身后、气息微弱的万小雅,眸中冰白之色一闪而逝!她并没有试图调动那难以控制的内力,而是并指如剑,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隔空对着那人的背影轻轻一点!
并非攻击肉身,而是点向其周身气机流转的某个关键节点!这是《青帝药典》行气图中记载的一种打断内力运行的技巧,她刚刚领悟,尚不熟练,此刻情急之下用了出来!
正在全力运转轻功、气血奔涌的假周文远,身形猛地一滞!仿佛正在奔腾的河流突然被一道无形的闸门卡住,内力瞬间逆行,气血翻涌!
“呃!”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刚跃起的身形顿时失控,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地从墙头摔回了院子里!砸起一片尘土!
王二狗和陈默立刻扑上,刀剑符箓齐出,瞬间将其死死制住!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周文远暴起发难,到被联手打落制服,不过短短数息!
院子里一片死寂。
只有云霄被吓坏的哭声从里屋隐隐传来,以及地上那名“周文远”痛苦的喘息声。
云清朗快步上前,一把撕掉对方脸上那精巧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完全陌生的、大约四十来岁、面色阴鸷蜡黄的脸。
“你是谁?!”云清朗厉声问道,心中后怕不已。若非小雅心细如发,看破破绽,他们此刻恐怕已遭毒手!
那人吐着血,眼神怨毒地盯着万小雅,嘶声道:“好…好眼力…好手段…没想到…功亏一篑…”
陈默迅速在其身上搜查,很快从其贴身处摸出一块漆黑的令牌,上面雕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首图案,背面是一个“影”字。
“玄阴教,影字辈杀手。”陈默脸色凝重,“看来,那灰衣教主,是真的不打算放过我们了。连这种潜伏暗杀的手段都用出来了。”
万小雅走上前,捡起地上那本《青帝药典》,轻轻拂去灰尘。方才那毒针撞击之处,竟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
她看着地上那名杀手,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你的伪装很好,情绪也到位。可惜,你太急于求成,破绽太多。最重要的是…”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院中那棵老槐树:“真正的周叔,左手有六指。你砍错了手指。”
杀手猛地瞪大眼睛,彻底面如死灰。
云清朗和王二狗闻言,也是悚然一惊。他们与周文远多次见面,竟都未注意到这个细节!而小雅却…
万小雅不再看那杀手,转向云清朗和陈默,语气决断:“此地绝不能留了。立刻收拾东西,带上伯父伯母和霄儿,我们马上离开!”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夜色如同墨汁般迅速蔓延开来。
槐荫巷十七号,这个曾经温暖的家,此刻却充满了阴谋与杀机的味道。
真正的周文远是生是死?玄阴教的下一次袭击何时会来?前路茫茫,他们又该逃往何方?
危机,远未结束。
夜色如墨,寒意刺骨。槐荫巷十七号院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地上那名玄阴教影字辈杀手已被陈默用特殊手法封住穴道,捆得结结实实,塞住了嘴巴,扔在墙角,如同一条死鱼。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伯父伯母,快!收拾些紧要东西,我们必须马上走!”云清朗冲进里屋,语气急促却不失镇定。陈母早已被外面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此刻也知情况危急,不再多问,慌忙抱起还在抽噎的云霄,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细软。
万小雅迅速回到自己房中,目光扫过熟悉的陈设,最终落在窗台那本《青帝药典》上。她将其郑重拿起,贴身收好。这是他们未来最大的依仗。她又快速将一些疗伤丹药、云清朗的几件旧衣(或许能混淆追踪)以及一点散碎银两打包成一个小包袱。
“师兄,俺去叫大柱哥!”王二狗急声道。玄阴教既已盯上他们,难保不会对与他们亲近之人下手。
“快去快回!注意安全!”云清朗点头。王二狗立刻如一阵风般冲出院门,朝王婶家冲去。
陈默则快速在院内和门口布置了几个简易却有效的预警和阻敌的小机关,脸色无比严肃:“对方连影字辈杀手都派出来了,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种试探,而是真正的雷霆手段。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去师傅那里!”云清朗和万小雅几乎异口同声。
他们的师傅崔无涯,在城郊岚山深处秘密建造了一处实验室,极其隐蔽,内有乾坤,甚至布有他精心设计的防御机关。崔无涯预感江湖风波恶,曾将实验室的详细地图和机关破解之法传予云清朗和万小雅,嘱托他们若遇大难,可去那里暂避。并且,因为崔无涯曾对一位退隐的边军老将军有救命之恩,老将军派了一小队忠心耿耿的老兵,常年轮守在实验室外围区域,作为报答。
那里,是目前唯一可能安全的地方!
片刻之后,王二狗拉着一个睡眼惺忪、体格壮硕却一脸茫然的汉子跑了回来,正是王大柱。
“咋啦二狗?大半夜的…”王大柱揉着眼睛,话还没问完,就看到院内一片狼藉和墙角被捆成粽子的人,顿时吓醒了,“这…这是咋回事?!”
“大柱哥你要也不接电话,没时间解释了!跟俺们走!有坏人要杀来了!”王二狗急吼吼地拽着他。
云清朗简短道:“大柱哥,对不住,连累你了。先跟我们离开,路上再细说。”
王大柱虽老实,却不傻,看这情形也知道出了大事,当下不再多问,重重点头:“哎!听你们的!”
此时,陈父陈母也收拾好了两个包袱出来。
“走!”陈默低喝一声,背起陈母,万小雅抱起云霄,云清朗押着那名俘虏,王二狗拉着王大柱,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后院小门,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挑阴暗的小巷和城边的荒僻小径疾行。夜风凛冽,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更添几分肃杀。
果然,就在他们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潜入槐荫巷十七号,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为首之人查看了一下墙头打斗的痕迹和地上残留的些许血迹,发出一声冰冷的冷哼,打了个手势,黑影们再次无声消散,如同从未出现过。
岚山位于城西三十里外,山势不高,却林深树密,多有险峻沟壑。崔无涯的实验室,就建在一处极为隐蔽的山腹之中,入口伪装成天然形成的岩石裂缝,极难发现。
一路有惊无险,凭借云清朗和万小雅对地形的熟悉以及陈默反追踪的手段,他们终于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抵达了岚山深处。
越是靠近实验室所在区域,众人心中越是安定几分。然而,当穿过一片茂密的荆棘丛,即将到达那处岩石裂缝时,走在最前面的陈默猛地停下脚步,打了个警戒的手势!
“不对!”他压低声音,脸色凝重,“太安静了!”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果然,按照师傅所说,这附近应有老兵暗哨巡逻,此刻却死寂得可怕!连寻常的虫鸣鸟叫都消失了!
空气中,隐隐飘来一丝极淡的、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味!
云清朗和万小雅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陈默示意众人隐藏好,自己则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向前摸去。片刻后,他脸色难看地返回。
“外围的两个暗哨…都被解决了。手法干净利落,是一击毙命。”他声音沉重,“有人抢先一步来了!而且,是高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实验室是他们最后的希望,难道…难道也已经暴露了?!
就在这时——
“咳咳…咳咳咳…”
那被捆着的杀手俘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被塞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眼神中竟带着一丝诡异的嘲弄和…幸灾乐祸?
陈默猛地扯掉他嘴里的布条。
那杀手喘着气,阴恻恻地低笑起来:“…嘿嘿…没想到吧…你们以为…逃到这里就安全了?”
“尊主…神机妙算…岂是你们能揣度的…”
“这实验室…崔无涯的财产…我圣教…笑纳了!”
“里面等着你们的…可不是什么老弱残兵…而是…”
他的话未说完,陈默脸色一变,猛地再次塞住他的嘴!
但已经晚了!
咻!咻!咻!
数支弩箭撕裂黑暗,带着凄厉的尖啸,精准无比地射向他们藏身之处!
攻击,来自实验室的方向!
最后的避难所,已然变成了致命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