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屏幕上代表王二狗和突击小队生命体征的信号,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已全部变为刺眼的红色,随即彻底断连。烟尘与混乱的能量波动吞噬了卫星传回的最后画面,只剩下那个巨大的、象征着邪恶的“圣骸谷”裂谷,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发生的惨烈。
云清朗瘫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万小雅和陈默一左一右扶着他,两人的脸上也写满了震惊与悲痛。强行维持远程精神连接,又遭受“源泉”最后反扑的冲击,云清朗的身体和精神都已濒临极限,但此刻,肉体上的痛苦远不及心中那撕心裂肺的万一。
二狗……兄弟们……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王二狗那憨直却坚定的笑容,闪过队员们出发前视死如归的眼神。为了摧毁那个邪恶的源头,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联系……联系前方接应人员……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云清朗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陈默红着眼眶,重重地点了点头,立刻转身去安排。他知道,在那样的爆炸中心,生存的几率微乎其微,但他们必须去确认,必须给英雄们一个交代。
万小雅紧紧握着云清朗冰凉的手,泪水无声地滑落。她不仅是心疼丈夫,更是为那些牺牲的战士,为可能永远留在那片异国雨林中的王二狗感到无尽的悲伤。
接下来的几十个小时,是煎熬的等待。救援和搜寻工作在极端困难和危险的环境下展开。“圣骸谷”因爆炸引发了部分地质结构不稳,且残留着混乱的能量场,给搜寻工作带来了巨大阻碍。消息断断续续传回,都是令人沮丧的——发现部分建筑残骸和敌人尸体,但尚未找到任何我方队员的踪迹。
希望,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变得越来越渺茫。
云清朗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拒绝了所有的医疗检查。他坐在黑暗中,没有点香,也没有观水。他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自责、悲痛、愤怒……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内心。如果……如果自己还有力量,是不是就能和他们一起冲锋,而不是只能远远地看着,无力地指引?如果自己的感知能更清晰一点,是不是就能避免这样的结局?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的这条“静观”之路,是否真的正确。失去了利爪,换来的“眼睛”,最终却没能看护住最重要的战友。
就在整个团队都笼罩在巨大的悲伤和压抑中时,第三天凌晨,一个来自前方搜寻队的加密通讯,如同石破天惊,打破了死寂!
“报告指挥中心!报告指挥中心!我们在裂谷边缘一处被泥石流半掩埋的天然洞穴里……发现了王二狗队长!他……他还活着!”
“什么?!”接到消息的陈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声音都变了调,“确认吗?!生命体征如何?!”
“确认!是王二狗队长!生命体征极其微弱,深度昏迷,全身多处骨折和内伤,但……确实还有心跳!我们正在组织紧急救援!”
消息传来,指挥中心瞬间炸开了锅!原本沉寂悲伤的气氛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激动取代!
云清朗在万小雅的搀扶下冲出书房,听到陈默颤抖着复述的消息时,他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泪水瞬间涌出了眼眶。
“活着……二狗还活着……快!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回来!”云清朗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力量。
原来,在“源泉”核心爆炸的最后一刻,王二狗凭借着他那超越常人的战斗本能和强悍体魄,以及内家拳法修炼出的对气息的微妙控制,在千钧一发之际,并非硬抗爆炸中心,而是借助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自己如同炮弹般向后震飞,恰好落入了裂谷边缘那个被震塌岩石部分掩盖的天然洞穴,侥幸避开了最致命的直接冲击和后续的坍塌。但即便如此,他也身受重伤,陷入了深度昏迷。
经过紧张的跨国协调和医疗转运,一周后,浑身缠满绷带、处于严密监护下的王二狗,被专机接回了国内最顶级的军队医院。
云清朗、万小雅、陈默,以及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赵麒麟,都守在了医院。看着重症监护室里那个插满管子、生死一线的兄弟,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专家会诊的结果不容乐观。王二狗的外伤虽重,但以他的体质和现代医疗技术,并非无法治愈。最棘手的是他的大脑受到了强烈的能量冲击和精神反噬,脑部活动极其微弱且混乱,类似于植物人状态,能否苏醒,何时苏醒,都是未知数。
“他的意志力非常强大,身体底子也好,这是他能活下来的关键。”主治医生对云清朗等人说道,“但现在,他的意识仿佛被困在了某个深处,需要靠他自己闯出来。外界的刺激和亲人的呼唤,可能会有帮助。”
从那天起,云清朗几乎住在了医院。他失去了武力,无法再与师弟并肩作战,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唤醒沉睡的战友。
他没有再练习观香观水,而是每天坐在王二狗的病床边,握着他那只没有输液、布满老茧和伤痕的手,如同往常一样,跟他说话。
“二狗,听见了吗?咱们到家了。”
“师兄没用,没能跟你们一起进去……”
“霄儿昨天还问我,二狗叔叔什么时候再陪他玩打仗游戏……”
“默子把你立功的材料都报上去了,等你醒了,可得请客……”
“赵教练也来了,他说你小子命硬,阎王爷都不敢收……”
他絮絮叨叨,说着工作,说着生活,说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朴实、最深沉的兄弟情谊。有时,他会拿起那本《静观杂录》,轻声念诵里面关于守静、定心的篇章,希望能安抚王二狗那可能仍在挣扎的意识。
万小雅则调动了实验室的所有资源,监测着王二狗的脑波活动,尝试用各种温和的物理和能量手段进行刺激,寻找唤醒的契机。
陈默处理完手头积压的事务,也会经常过来,默默地坐上一会儿,看着病床上的王二狗,眼神复杂。
赵麒麟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沉默地站一会儿,检查一下王二狗的身体状况,然后离开。这位铁血教官没有说什么,但他紧抿的嘴角和偶尔流露出的眼神,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时间一天天过去,王二狗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外伤也在缓慢愈合,但他依旧沉睡不醒。
就在众人心中的希望之火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微弱时,转机在一个平静的午后悄然降临。
那天,云清朗像往常一样,坐在床边低声说着话。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王二狗安静的脸上。云清朗说到动情处,声音有些哽咽。
“……二狗,你得醒过来啊……咱们还有很多事没做……还有很多坏蛋没抓……你不能就这么偷懒……”
就在这时,云清朗清晰地感觉到,他握着的那只手,指尖极其轻微地、但确实地动了一下!
云清朗猛地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他屏住呼吸,紧紧盯着王二狗的脸。
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他看到,王二狗那紧闭了许久的眼皮,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在努力对抗着沉重的枷锁。他的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意义不明的音节。
云清朗的心跳骤然加速,他颤抖着声音,俯下身轻声呼唤:“二狗?!二狗!你能听到我吗?我是清朗!头儿!”
在云清朗紧张而期盼的注视下,王二狗的眼皮挣扎了许久,终于,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隙。那双曾经炯炯有神、此刻却显得迷茫而虚弱的眼睛,茫然地转动着,最终,焦距艰难地对准了床边的云清朗。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用极其微弱、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几个字:
“……师……兄……吵……吵死了……让……让我……再睡会儿……”
一瞬间,云清朗的泪水夺眶而出!那是喜悦的泪水,是如释重负的泪水!他紧紧握住王二狗的手,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好……好……你睡……你睡……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得到消息的万小雅、陈默和医生护士们迅速赶来,看到苏醒过来的王二狗,病房里充满了激动和欣慰的气氛。
王二狗的苏醒,虽然还很虚弱,需要漫长的康复期,但这无疑是黑暗过后最耀眼的一道曙光。
“掘源”行动,以巨大的牺牲,换来了“源泉”的彻底毁灭,拔除了“灵韵基金会”的一个重要据点,挽救了许多可能受害的无辜者。王二狗和他的队员们,用生命和热血,践行了守护的誓言。
云清朗站在医院的走廊上,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百感交集。他失去了武力,二狗重伤初愈,未来的路依然充满挑战,“灵韵基金会”的残余势力仍未肃清,世界上或许还有其他的黑暗角落。
但,只要信念不灭,只要战友仍在,他们就永远不会停止前进的脚步。
二狗醒了,希望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