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溶洞的日子,仿佛被时光遗忘,宁静而充实。瀑布的轰鸣成了背景音,菌类柔和的光芒取代了日月轮转。云清朗的伤势彻底痊愈,修为稳固在玄境中期,甚至因心境蜕变,剑意更添几分内敛与锋芒。万小雅俨然成了这方小天地的管家,将灵田打理得井井有条,配置的药剂效果奇佳。
而云霄的进步,则堪称脱胎换骨。
破而后立,并非虚言。失去所有力量后从头再来,让他对“气”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他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将每一步都走得无比扎实。重新凝聚的气感虽细若游丝,却精纯凝练,运转间圆融无碍,与经脉的契合度达到了完美的境地。
这一日,他盘坐于灵泉之畔,心神沉入体内。丹田内,那缕气感如同星云,缓缓旋转。他尝试着,如同过去一个月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去感知体内那道沉寂的封印。
这一次,感觉截然不同。
或许是修为的重新稳固,或许是心境的澄澈通透,也或许是这溶洞内某种未知因素的影响。那曾经坚不可摧、只能模糊感知的金色壁垒,此刻在他“眼”中,竟变得清晰了几分。他能“看”到壁垒上那些细微的、如同蛛网般的古老纹路,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浩瀚如海的沉寂力量。
他小心翼翼地,将重新修炼出的、带着自身独特印记的精纯内力,如同最轻柔的画笔,触碰向那壁垒。
没有排斥,没有刺痛。
那壁垒,仿佛认可了他这“新生”的力量,微微荡漾起一圈柔和的光晕。一丝比以往更加温顺、更加易于引导的暖流,从壁垒中渗出,主动融入了他的内力之中。
刹那间,云霄只觉得灵台一片空明!对外界的感知瞬间放大了数倍!他能“听”到灵泉深处水脉流动的细微声响,能“看”到远处菌类光芒下孢子飘飞的轨迹,甚至能隐约感受到父母身上那平稳而强大的能量场!
这种感知,并非依靠视觉听觉,而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层面的“映照”!
他福至心灵,没有去追逐那股强大的力量,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映照”状态中。他“看”向身旁的灵泉,泉水在他感知中不再是单纯的水,而是无数活跃的水元精气在欢快流淌;他“看”向那些发光菌类,它们散发着温和的木属性和光属性灵气;他“看”向这片土地,感受到厚重沉稳的土石之力,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一丝深藏地底的、灼热而暴烈的火脉气息……
金、木、水、火、土……还有风、雷、光、暗……天地间各种属性的灵气,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方式,呈现在他的感知之中!
这并非简单的感知增强,而是一种直指本源的了悟!是精神力的质变,是“神念”的雏形!
寻常修士,需达到极高境界,方能初步凝聚神念,感知天地元气。而云霄,竟在炼气期,凭借自身特殊体质和破而后立的机缘,提前触摸到了这道门槛!
他心中震撼,却不敢有丝毫得意,只是更加专注地体悟着这种状态,引导着那丝融合了封印暖流的内力在体内循环,滋养着这初生的、微弱的神念。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这种玄妙的状态中退出,缓缓睁开双眼。
世界,似乎变得不同了。一切都更加鲜活,更加清晰。
“霄儿,你……”一直守护在旁的云清朗,敏锐地察觉到了儿子身上的变化。那并非修为的暴涨,而是一种内在的、气质上的升华,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通透。
云霄将自己刚才的体验细细道来。
云清朗听完,沉默良久,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长叹:“神念初生……窥见本源……霄儿,你这体质,当真……得天独厚。”他语气凝重,“此事,绝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怀璧其罪,若让人知晓你炼气期便生神念,恐怕连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都会坐不住!”
云霄郑重点头:“爸爸,我明白。”
拥有了这初生的神念,云霄的修炼进入了全新的快车道。他不再需要刻意去“感知”灵气,神念一扫,周遭天地灵气的分布、属性、强弱便了然于胸,引气效率提升了何止数倍!而且,凭借神念对内力的精微操控,他修炼《流光遁影》身法和《基础炼体诀》时,更是事半功倍,许多以往难以理解、难以做到的细微之处,如今水到渠成。
他甚至开始尝试,用神念去引导不同属性的灵气,进行一些简单的组合与变化。比如,将水属性灵气的柔和与风属性灵气的迅捷结合,让身法更加飘忽难测;将土属性灵气的厚重融入拳脚,让攻击更加沉稳有力。
这种对力量的运用,已经超脱了招式的范畴,更接近于“道”的运用雏形。
云清朗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既欣慰又忧虑。儿子的成长速度远超预期,这固然是好事,但也意味着,他即将面对的风浪,可能会更加猛烈。他必须尽快带他们离开这里,一方面寻找出路,另一方面,也要开始为云霄筹划更系统的修炼之路,不能让他独自摸索,以免误入歧途。
这一日,云清朗决定探索溶洞更深处,寻找可能的出口。他叮嘱万小雅和云霄留在灵泉附近,自己则沿着一条之前未曾深入、有微弱气流涌出的通道前行。
通道曲折向下,越是深入,空气越是干燥炽热。终于,在穿过一个狭窄的洞口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地火熔窟!赤红色的岩浆在下方缓缓流淌,散发出恐怖的高温,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熔窟中央,有一座黑曜石般的孤峰突起,峰顶之上,竟然生长着一株奇特的植物!
那植物通体赤红,形似兰花,却只有三片晶莹剔透的叶片,叶片中心,托着一枚鸽卵大小、燃烧着金色火焰的果实!一股精纯至极、霸道无匹的纯阳灵气,从果实上散发出来,甚至将周围灼热的火煞之气都排斥在外!
“烈阳朱兰!金焰道果!”云清朗瞳孔骤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可是比赤阳朱果更加罕见、品阶更高的火系天材地宝!对于修炼纯阳功法或者需要纯阳之气淬体、平衡体内阴阳的修士而言,乃是无上圣品!
霄儿身负神秘血脉,体内封印力量虽强,但性质未知,若有这金焰道果的纯阳之气作为引子或平衡,或许能更好地引导和掌控!
然而,天材地宝必有守护。云清朗神念扫过,立刻发现那熔窟之中,潜伏着数道强大的气息!几条通体赤红、头生独角的火鳞蟒,正盘踞在岩浆河中,冰冷的蛇瞳死死盯着那株烈阳朱兰。更深处,似乎还有一股更加隐晦、更加危险的气息在沉睡!
硬抢,绝无可能。
云清朗压下心中的激动,悄然退回。他将发现告知了妻儿。
“金焰道果!”万小雅也是震惊,“此物若能得手,对霄儿确实有莫大好处。但那些守护妖兽……”
云霄听着父母的商议,目光却投向了那熔窟的方向。初生的神念让他比父母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金焰道果中蕴含的磅礴而纯粹的纯阳之力,以及那些守护妖兽的强横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心中一动,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
“爹,娘,或许……不用硬抢。”云霄开口道,“那些妖兽,似乎在等待道果完全成熟。而且,它们的气息虽然强大,但彼此之间似乎……并不和睦?”
云清朗和万小雅一愣,仔细回想,确实如此。那几条火鳞蟒虽然都盯着道果,但彼此间隔甚远,隐隐有对峙之势。
“你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云清朗立刻明白了儿子的想法。
云霄点头,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我们可以等。等道果成熟,它们必然会为了争夺而内斗。到时候,我们未必没有机会。而且……”他顿了顿,感受着自己那微弱却灵动的神念,“我可以试着,用神念干扰它们,或者……引导它们。”
这个计划极其冒险,但似乎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得到金焰道果的方法。
云清朗看着儿子那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谋略,心中感慨万千。经历磨难,儿子真的长大了。
“好!那就赌一把!”云清朗决断道,“我们好好筹划一番!”
接下来的日子,一家三口开始为夺取金焰道果做准备。云清朗负责详细侦查熔窟地形和妖兽分布;万小雅利用现有材料,加紧配置各种应对火毒、高温和隐匿气息的药剂;而云霄,则不断锤炼他那初生的神念,尝试进行更精细的操控,甚至模拟出一些微弱的精神干扰。
溶洞内的平静被一种紧张的期待所取代。一场针对天材地宝的、以弱博强的谋夺,悄然拉开了序幕。而云霄那初露锋芒的神念与智慧,将在这场冒险中,迎来第一次真正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