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蕾娜那毫不客气的一脚,仿佛触动了某个机关。
巨大的玄冰大门并未被踹开,而是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门上的冰雪花纹如同活过来般流转,散发出更加刺骨的寒意。
整个城堡周围的力场骤然加强,空气中凝结出无数细小的冰晶利刃,对准了门口的不速之客。
维林下意识地向前半步,青碧色的眼眸中风元素流转。
安倍晴日月手中的符箓已然亮起微光。
然而,预料中的雷霆反击并未到来。那扇大门在嗡鸣之后,竟无声无息地向内滑开。
门后是一条宽阔的、由透明冰晶构筑的长廊,廊壁上自然生长着散发柔和蓝光的冰棱,将内部映照得如同梦幻的水晶宫。
一个慵懒中带着几分无奈,又隐含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从长廊深处传来:
“唉……我就知道,能弄出这么大动静,还用这种‘独特’方式打招呼的,除了你,索蕾娜,也没别人了。进来吧,外面的风雪,哪有我城堡里的‘温暖’?”
正是冰雪精灵王亚沙斯的声音。
索蕾娜哼了一声,脸上那“和善”的笑容不变,率先迈步而入。
维林和安倍晴日月对视一眼,跟了进去。
穿过冰晶长廊,眼前是一个极其广阔的中庭。
中庭中央是一株巨大的、完全由冰晶构成的古树,枝叶间流淌着如同星屑般的冰蓝光点。
四周是盘旋而上的冰晶楼梯和无数回廊。
而在那冰晶古树下,一个身影正懒洋洋地斜倚在一张由寒玉雕成的躺椅上。
亚沙斯·克维·莫兰,依旧是那副标志性的模样。
蓝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冰蓝色的眼眸半开半阖,带着仿佛永远睡不醒的慵懒。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蓝色法式贵族礼服,手中把玩着一枚不断变换形态的冰晶。
“哟,稀客啊。不在外面继续你的‘流浪侠客’生涯,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冰天雪地的‘牢房’里来了?”亚沙斯的语气带着熟稔的调侃。
索蕾娜走到他面前,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牢房?我看你在这里过得挺滋润嘛,亚沙斯。睡睡觉,玩玩冰,顺便……把我的一些小秘密,当成交友的谈资,散布出去?”
她的语气开始变得危险。
亚沙斯眨了眨他那冰蓝色的眼睛,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谈资?散布?索蕾娜,你可不能冤枉我。我只是在圣灵会内部进行必要的……信息共享而已。毕竟,一位能够轻易平息‘冰封格兰帝国’级别危机的存在,总得让那几个老家伙心里有点数,免得他们不开眼,惹到你头上,到时候还得我来收拾烂摊子,多麻烦。”
他说得理直气壮。
“哦?是吗?”索蕾娜皮笑肉不笑,“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谢谢你让花时同醉那只老狐狸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我?谢谢你们圣灵会几位院长轮番上阵试探?谢谢我现在走哪儿都感觉有人盯着?”
她每说一句,就向前逼近一步,身上的气息虽然依旧内敛,却让周围流动的冰蓝光点都凝滞了片刻。
亚沙斯终于稍稍坐直了身体,脸上的慵懒收敛了几分,苦笑道:“这个……花时同醉那家伙确实比较……嗯,‘热情’。至于试探,他们不也没把你怎么样嘛?反而还给了你不少便利,不是吗?在莫兰学院,你不是也乐得清闲?”
“清闲?”索蕾娜几乎要气笑了,“E班的‘清闲’?整天被一个直觉系天才当研究对象,被另一个天才少女和她的巫女室友暗中观察,这叫清闲?还有魔族!那个疯帽子萨尔德加缪现在就跟块牛皮糖一样甩不掉,还不是因为你当初多嘴,让我进入了某些人的视线!”
“萨尔德加缪?”亚沙斯这次真的有些意外了,眉头微挑,“暗夜魔团的那个‘疯帽子’?他盯上你了?这倒是……有趣。”
他的语气里听不出是担忧还是幸灾乐祸。
“有趣你个脑袋!”索蕾娜恨不得给他一拳,“总之,这笔账你得认!”
就在这时,一个银白色的身影突然从旁边的回廊里窜了出来,如同一道闪电般扑向索蕾娜,带着一股冰冷的、却又充满亲近意味的气息。
那是一只通体银白、毛发蓬松柔软的小狼崽,体型不大,看起来就像一只可爱的雪橇犬幼崽。
它水汪汪的蓝色眼睛湿漉漉地望着索蕾娜,嘴里发出“呜呜”的撒娇声,用毛茸茸的脑袋使劲蹭着她的腿。
正是那只被亚沙斯捡回来的万年雪狼妖——伊文。
索蕾娜脸上的怒气在看到伊文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消散了大半。
她弯腰,熟练地揉了揉伊文毛茸茸的脑袋和下巴,小家伙立刻舒服地眯起眼睛,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还是你可爱。”索蕾娜叹了口气,语气软化下来,“比某个出卖朋友的懒鬼精灵王可爱多了。”
亚沙斯看着这一幕,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趁机转移话题:“看来伊文还是很喜欢你。说起来,你这次跑来,不会就是为了跟我算这笔‘陈年老账’吧?”
他重新慵懒地靠回躺椅,目光扫过索蕾娜身后的维林和安倍晴日月,尤其是在感受到维林身上那属于精灵王级别的自然气息时,眼神微微一动。
“风之精灵王?真是稀客。”亚沙斯对着维林微微颔首。
维林优雅地回以一礼:“旅行者执意前来拜访,我便随行至此。久闻极域冰雪精灵王之名,今日得见,幸会。”
安倍晴日月则只是沉默地行了一个日利亚风格的礼节。
“路上结识的伙伴。”索蕾娜简单地带过,继续盯着亚沙斯,“账当然要算!不过顺便也来看看你关禁闭关傻了没有。另外,伊文……”她低头看了看还在蹭她的小狼崽,眉头微蹙,“它最近怎么样?你这里冰天雪地的,没把它冻坏吧?它这身力量……我总觉得有点特别,说不清道不明的。”
亚沙斯也顺着她的话看向伊文,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冻坏?它好得很,这极域的寒气对它来说仿佛补品。至于它的力量……”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确实非常独特。并非我们熟知的魔法、巫术、斗气或者任何一种已知的精灵、魔族力量。那是一种……更加内敛,更加浑厚,仿佛与天地自然本身同源的力量,但又自成体系,运行方式与我们截然不同。我翻阅了不少古籍,也找不到与之匹配的记录。它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他的描述,让维林和安倍晴日月也忍不住多看了伊文几眼。
维林能感受到伊文体内那股力量与自然元素的亲和,却又独立于元素之外;安倍晴日月则从那力量中感受到一种类似于东方“道法自然”的韵味,但具体为何,却又难以言明。
伊文似乎感受到众人的目光,抬起头,无辜地眨了眨蓝眼睛,“嗷呜”叫了一声,声音稚嫩,完全看不出是拥有万年修为的大妖。
“凭空出现?”索蕾娜故作疑惑,“总该有点线索吧?比如在哪里发现它的?”
亚沙斯摇了摇头:“就在极域外围的冰原上,毫无征兆。当时它昏迷不醒,身边没有任何空间波动或者传送法阵的痕迹,也没有任何战斗或挣扎的迹象。就好像……它一直就在那里,只是突然醒了,或者……是从另一个我们无法理解的地方,直接‘掉’过来的。”
他用了“掉”这个不太严谨的词,因为这确实是最符合当时情况的描述。
索蕾娜心中了然,这和她猜测的“意外穿越”基本吻合。但她脸上不动声色,只是叹了口气:“真是个奇怪的小家伙。算了,既然找不到来历,那就让它安心待在你这里吧。反正你这里够大,也够冷,适合它。”
亚沙斯耸耸肩:“它倒是挺安分的,除了偶尔会对着某个方向发呆,或者在我试图深入研究它力量本源的时候,流露出一种……嗯,类似于‘嫌弃’的眼神。”
他说这话时,表情有些无奈,似乎被一只小狼崽“嫌弃”让他颇受打击。
索蕾娜差点笑出声,连忙忍住。她能想象伊文作为修仙世界的大妖,对亚沙斯那种试图用这个世界的魔法理论来解析它妖力的行为,会是什么态度。
“看来你也有搞不定的时候。”索蕾娜幸灾乐祸地看了亚沙斯一眼,总算觉得心里平衡了一点。
亚沙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转移了话题:“别说我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继续带着你这支……嗯,成分复杂的队伍,满世界乱逛?还是回莫兰学院继续当你的‘普通’E班学生?”
索蕾娜伸了个懒腰,姿态重新变得慵懒:“看心情吧。或许会去卡尔德斯拉城看看,听说那里挺热闹。学院嘛……暂时不想回去,免得又被当猴子看。”她顿了顿,看向亚沙斯,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不过,等我下次遇到解决不了的‘大麻烦’时,你可别想再躲在里面睡大觉。到时候,你得出来帮忙!”
亚沙斯闻言,冰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慵懒的气息褪去少许:“哦?能让‘房东小姐’都觉得是‘大麻烦’的事情?听起来似乎值得期待一下。好吧,看在伊文和……我们多年‘交情’的份上,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考虑的。”
他没有把话说满,但熟悉他性格的索蕾娜知道,这已经是他的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