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佩德罗伊布城的喧嚣与纷争,索蕾娜一行人的旅途并未停歇。
他们搭乘的交通工具几经变换,从魔导列车到雇佣的狮鹫兽,最终在一阵轻微的空间波动后,踏上了一片与艾索伦德大陆风情迥异的土地。
空气仿佛都变得不同。
不再是艾索伦德大陆那种混合着魔法粉尘与人类城市烟火气的味道,而是充满了浓郁的生命气息,夹杂着奇花异草的芬芳、湿润泥土的腥气,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强大野兽的原始野性。
放眼望去,苍穹是更加深邃的蔚蓝,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远处是连绵起伏、植被异常茂盛的山脉,一些参天古木的规模远超想象,树冠如华盖,甚至能看到有精巧的树屋建筑依附着巨大的枝干构建。
“这里就是……厄索拉肯大陆?”维林深吸一口气,青碧色的眼眸中流露出属于精灵对自然之地的欣赏与一丝本能的警惕,“好浓郁的‘灵’,与艾索伦德大陆元素平衡的‘魔’截然不同,更加原始,更加……具有侵略性。”
安倍晴日月默默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墨紫色的狩衣在带着草木清气的微风中轻轻拂动:“此地的‘气’流动方式亦与日利亚不同,更为狂放不羁。阴阳平衡似乎偏向于‘阳’与‘生’的极端旺盛,但其中又隐藏着‘弱肉强食’的残酷韵律。”
萨尔德加缪像个好奇的孩子般四处张望,蓝色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他夸张地张开手臂:“哇哦~!全新的舞台!全新的演员!我闻到了……混乱与秩序交织的甜美气息!这里的‘灵光’一定非常……可口?唔,房东小姐,我们是不是来对地方了?”
他转向索蕾娜,蓝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索蕾娜肩头的赤丹也“啾啾”叫了两声,小脑袋转来转去,对周围浓郁的生命能量显得颇为受用。
索蕾娜本人则是一脸兴致勃勃,银色的眼眸扫视着这片新奇的土地,嘴角噙着洒脱的笑意:“看来是的。规则不同,力量体系也不同,有意思。”
他们降落的地点似乎是一个官方的入境口岸,但与其说是口岸,不如说是一个建立在巨大树桩平台上的检查站。
建筑风格粗犷而自然,多以未经雕琢的巨木和石材为主,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兽形图腾。
来往的生物更是五花八门:有完全保持野兽形态、却目光灵动的巨狼;有半人半兽、比如顶着毛茸茸耳朵和尾巴的亚人;也有外表与人类无异,但气质更加锐利、瞳孔偶尔会闪过兽类竖瞳光芒的完全化形者。
他们穿着多以皮革、羽毛和天然纤维为主,风格大胆,裸露的皮肤上往往有着象征种族或部落的刺青。
所有生物身上都散发着强弱不等的“灵”光,构成了一个赤裸裸以实力和血脉为尊的社会缩影。
索蕾娜这一行人的组合——银发少女、精灵吟游诗人、东方阴阳师、风格诡异的绅士——立刻引来了无数道目光。这些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好奇,甚至不乏毫不掩饰的评估与……一丝潜在的敌意与贪婪。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几个“外来者”气息收敛得很好,但能跨越大陆而来,本身就可能意味着“强大”或者“肥羊”。
“站住!外来者,出示你们的‘通行凭证’,并说明来意!”一个低沉而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负责检查的是一队身着制式皮甲、装备精良的守卫,队长是一名完全化形的男性,面容刚毅,额头有着淡淡的金色虎纹,眼神锐利如刀,身上散发着相当于艾索伦德大陆A级强者的灵压。
他身后的队员也多是半化形或完全化形的妖族,种族各异,但纪律严明。
维林上前一步,优雅地行了一个精灵族的礼节,微笑道:“尊敬的守卫队长,我们是从艾索伦德大陆来的旅行者,遵循和平与探索的原则,前来厄索拉肯大陆游历。这是我们的身份证明与入境许可。”
他递上了一份由花时同醉提前准备好的、盖有圣灵会特殊印记的文件——虽然圣灵会影响力主要在人族大陆,但其名头在高层妖族中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虎纹队长接过文件,仔细查验了一番,又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每一个人,尤其在气息最难以捉摸的索蕾娜和萨尔德加缪身上停留了片刻。
萨尔德加缪还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又有点神经质的笑容,让他眉头微皱。
“圣灵会……哼。”虎纹队长似乎对圣灵会并不感冒,但文件本身没有问题,“既然有正规手续,可以放行。但记住,在厄索拉肯,遵守我们的规矩!‘万灵之庭’的律法高于一切,而最基本的规矩就是——实力为尊,但不得无故挑衅强者,亦不得肆意屠戮弱者破坏生态。否则,无论你们来自哪里,都会受到制裁!”
他的警告带着一股铁血的味道。
“当然,我们向来是守规矩的好游客。”索蕾娜笑眯眯地接话,语气轻松,仿佛没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压力。
守卫队长深深看了她一眼,挥了挥手:“放行!”
穿过检查站,才算真正进入了妖族的世界。
他们沿着一条由巨大石板铺就、两旁生长着发光蕈类植物的道路前行,目标是距离口岸最近的一座边境城市——“青木原”。
沿途所见,更加深了他们对这片大陆的印象。
他们看到一支商队正在休整,拉车的是一种体型巨大、披着鳞甲的犀牛状生物,商队护卫中有一名完全化形的女子,身后摇曳着三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眼神妩媚却带着精明与危险。
她也注意到了索蕾娜一行人,目光在维林和安倍晴日月身上流转片刻,最终落在索蕾娜肩头的赤丹身上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不定。
他们还目睹了一场小规模的冲突。
两名半化形的狼族青年因为争夺一颗看起来灵气充沛的果实而大打出手,爪风凌厉,嘶吼不断。
周围的其他妖族大多冷眼旁观,甚至有人开盘下注,直到一名穿着代表“城市执法队”服饰的、完全化形的熊族大汉出现,以绝对的力量将两人分开,并按照“挑战规则”判定果实归属,事件才平息。
整个过程高效而直接,充分体现了“弱肉强食”与“规则内解决”的并行不悖。
“真是……简单直接的社会运行方式。”安倍晴日月评价道,语气听不出褒贬。
“弱肉强食,本就是宇宙间最基础的法则之一。只不过在这里,它被更加直白地奉为圭臬。”维林微微颔首,作为长生种,他对此并不陌生,只是表现形式不同。
萨尔德加缪则显得异常兴奋,低声哼着不成调的歌谣:“争斗~纠纷~美味的养料~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看到更盛大的‘演出’呢?”
索蕾娜没有参与评论,她更多的是在观察和感受。
她能清晰地“看”到周围妖族体内那被称为“魂核”的能量核心,以及他们通过吞噬灵气、月光乃至彼此“灵光”来淬炼魂核的过程。
这种力量体系与她所知的修仙、魔法、灵力都有着本质区别,更接近于某种本源的生命进化之路。
“有趣的体系,‘魂核’……有点像简化版的金丹,但又融合了血脉天赋和吞噬进化的特性。”她暗自思忖,“不知道这里的‘大天妖’和那些顶尖家族的强者,魂核淬炼到了何种程度?”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青木原城门口时,一阵喧嚣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只见城门口围拢了一群妖族,中心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哼!区区一支混血杂脉的商队,也敢挡我们‘影狼族’的路?识相的赶紧把你们那点‘灵光草’献上来,当做赔罪礼!”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说话者是一名衣着华贵、脸上带着傲气的年轻男子,他身后跟着几名气息彪悍的护卫,额头上都有着清晰的狼形图腾,显然是十三大族之一影狼族的成员。
被他们围住的,是一支看起来规模不大、成员种族混杂的商队,为首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似乎是熊族半化形,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意:“影狼族的大人,这批灵光草是我们商队辛苦采集,要送往城内交付任务的!并非无主之物,而且……按照万灵之庭律法,城内区域禁止强夺!”
“律法?”那影狼族青年嗤笑一声,“律法是对弱者的保护,也是对强者的约束!但你觉得,你配用律法来保护吗?我哥是城防副统领,我说你们挡了路,就是挡了路!拿来吧你!”
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抢那熊族男子手中的储物袋。
周围围观者大多敢怒不敢言,影狼族在青木原势力不小,为了一支护商队得罪他们并不明智。
熊族男子脸色涨红,肌肉贲张,显然在极力克制,他身后的商队成员也都握紧了武器,但面对影狼族的威势,显得势单力薄。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清亮女声响起:
“哎呀呀,看来哪里都有这种仗着家世欺负人的戏码呢,一点新意都没有。”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开口的正是那名银发少女。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冲突,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无聊表情。
那影狼族青年动作一僵,恼怒地看向索蕾娜:“哪里来的外来杂毛?敢管我们影狼族的闲事?找死吗?!”
他身后的护卫也立刻将不善的目光投了过来,灵压隐隐锁定索蕾娜一行人。
维林和安倍晴日月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隐隐将索蕾娜护在中间——尽管他们知道这纯属多余,周身气息微凝。
萨尔德加缪则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有趣的玩具。
索蕾娜却像是没感觉到那些威胁的目光,依旧笑眯眯的,她肩头的赤丹甚至歪着头,好奇地打量着那几个影狼族护卫,似乎在评估他们的“味道”。
“闲事?算不上。”索蕾娜摆了摆手,“只是觉得,你们这‘弱肉强食’执行得有点低级。真正的强者,需要靠抢这点‘灵光草’来彰显存在感吗?还是说……你们影狼族已经落魄到这种地步了?或者说……”她银色的眼眸扫过那青年,带着一丝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玩味,“你个妖在族里……其实并不得志,只能靠欺负更弱的来找存在感?”
这话可谓诛心。
那影狼族青年瞬间脸色铁青,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勃然大怒:“你胡说八道!给我拿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外来者!”
他身后的两名护卫立刻低吼一声,身形如电,带着凌厉的爪风扑向索蕾娜,从速度和力量判断,至少是相当于b级巅峰的武师水准。
然而,他们的攻击甚至没能靠近索蕾娜三米之内。
维林甚至没有动用口琴,只是轻轻一拂袖,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旋风凭空出现,如同最灵巧的绳索,瞬间缠绕上两名护卫的手脚,将他们前冲的势头硬生生止住,并轻轻一带,两人便如同喝醉了酒般踉跄着跌倒在地,虽然没受什么伤,但一时间竟无法挣脱那看似轻柔的风之束缚。
“风之精灵?!”有见识的妖族惊呼出声,看向维林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敬畏。
精灵王级别的存在,即使在厄索拉肯大陆,也是不容小觑的强者。
那影狼族青年也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身边一个看似吟游诗人的家伙,竟然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安倍晴日月则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看着那青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张符箓,声音清冷:“无故袭击他人,违反此城律法。若再纠缠,休怪我不客气。”
他虽未散发强大灵压,但那份属于顶尖阴阳师的沉稳与神秘,却让人不敢小觑。
萨尔德加缪更是唯恐天下不乱地鼓着掌:“精彩精彩!护卫扑街,主角打脸!经典的戏码!接下来是不是该家族长辈出场找场子了?我好期待啊!”
影狼族青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与羞辱。
对方展现的实力远超他的预估,而且那个银发少女至今还未出手,深浅不知。
继续纠缠下去,吃亏的肯定是他。
“你……你们给我等着!”他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狠话,狠狠瞪了索蕾娜一眼,又忌惮地看了看维林和安倍晴日月,最终带着刚刚挣脱束缚、灰头土脸的护卫,灰溜溜地挤开人群走了。
那支被救下的商队首领,熊族男子连忙上前,感激地对索蕾娜等人行礼:“多谢几位大人出手相助!在下木岩,感激不尽!”
索蕾娜随意地摆了摆手:“举手之劳。不过,看来这青木原城,也不怎么太平啊。”
木岩苦笑道:“让大人见笑了。影狼族在本地势大,难免有些子弟行事张狂。几位大人初来乍到,还是小心为上,他们或许不敢明着报复,但暗地里……”
“无妨。”索蕾娜浑不在意,“带我们进城吧,正好我们需要个向导,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
木岩自然求之不得,连忙殷勤地在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