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雾隐山的轮廓时,王宝军的越野车正碾过最后一段泥泞路。副驾驶座上的金辉揉着被颠簸得发疼的腰,骂骂咧咧:“军叔,这破地方导航都搜不到,你确定没走错?”
后座传来朱佳佳细弱的声音:“我看地图是这附近……只是这雨太大了。”她推了推眼镜,镜片上沾着水汽,像蒙了层白雾。
“没错,”王宝军踩下刹车,车头灯刺破雨幕,照亮了前方一栋黑黢黢的老式山庄,“我表兄的产业,说是借我们玩几天避避城里的暑气。”他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眼角的皱纹在昏暗光线下像刀刻的沟壑。
车刚停稳,山庄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透出昏黄的光。宋晓贝抱着手臂站在门后,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头上,脸色比灯光还白:“你们可来了,我哥刚才还说,再不来我们就得顶着雨去找了。”
她身后的宋旭叼着烟,见人下车便把烟蒂扔在脚边碾了碾,语气冲得像带了刺:“王宝军,你选的什么鬼地方?手机一点信号没有,刚才电路还跳闸了。”
“山里就这样,”王宝军笑了笑,拎起后备箱的行李,“忍几天,清净。”
周甃和王卿炎是最后到的。周甃穿着白色连衣裙,被雨打湿的裙摆沾着泥点,脸色苍白得像纸,王卿炎一手撑伞一手揽着她,眉头紧锁:“这地方太偏了,甃甃有点晕车,得找个房间让她歇歇。”
“我没事,”周甃的声音轻飘飘的,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山庄二楼的某个窗口,“就是……觉得这里有点眼熟。”
“别瞎想,”王卿炎捏了捏她的肩,“老房子都这样。”
等所有人都进了屋,王宝军才发现少了两个人。“大宝小宝呢?他俩不是跟你一辆车?”他问金辉。
金辉挠了挠头:“刚才在山脚加油站买水,说要去趟厕所,让我先开上来……按理说早该到了啊。”
窗外的雨更猛了,风卷着树叶拍打玻璃,像有人在用指甲刮擦。宋晓贝突然打了个寒颤:“我刚才好像看见院墙外有两个影子,一晃就没了……会不会是他们?”
宋旭瞪了她一眼:“别神神叨叨的,山里的树影罢了。”他转身往楼梯走,“我去看看房间,总不能站在这儿喝西北风。”
山庄是老式的砖木结构,走廊铺着褪色的红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某种动物的皮毛上。墙上挂着几幅泛黄的油画,画的都是雾隐山的景色,只是画里的山总透着股灰败的死气。王宝军边走边介绍:“一楼是客厅、厨房和杂物间,二楼有六个房间,正好够住。”
“杂物间在哪儿?”朱佳佳突然问,她的目光落在走廊尽头一扇挂着铜锁的门上,“我刚才好像听见里面有声音。”
“别管那个,”王宝军的语气沉了沉,“放着些旧家具,年久失修,锁死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金辉第一个冲出去,只见雨地里躺着两个蜷缩的身影,正是大宝和小宝。两人浑身湿透,脸色青得像冻住的猪肝,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怎么回事?”王卿炎把周甃护在身后,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大宝缓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们……我们在山脚看见个穿黑衣服的人,戴着帽子,一直跟着我们……我们跑的时候摔了一跤,他就不见了……”
小宝连连点头,眼神涣散:“他手里拿着刀……反光的……”
宋旭嗤笑一声:“你们俩是恐怖片看多了吧?这荒山野岭的,哪来的人?”
王宝军蹲下身摸了摸大宝的额头,眉头紧锁:“先把他们扶进屋里,烧点热水。这山里邪乎,今晚都警醒着点。”
大宝和小宝喝了姜汤,裹着被子缩在沙发上,还是止不住地发抖。朱佳佳在厨房忙活,周甃帮她打下手,王卿炎靠在门框上,目光时不时扫过窗外。宋晓贝坐在角落翻着一本旧相册,里面夹着些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的人穿着几十年前的衣服,在山庄前合影,只是每个人的脸都模糊不清。
“这照片上的人是谁?”她举起来问王宝军。
“我表兄的长辈吧,”王宝军的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瞬,很快移开,“年代久远,说不清了。”
宋旭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个相框:“你们看这个。”相框里是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山庄和现在一模一样,只是门口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眉眼间竟和周甃有几分相似。
周甃的脸色瞬间白了:“这……这不是我。”
王卿炎把相框拿过来,翻到背面,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1943年秋,赠婉清。”
“婉清?”朱佳佳喃喃道,“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对了,刚才那本相册里有张纸条,写着‘婉清之墓,雾隐山腰’。”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雨声在耳边轰鸣。大宝突然指着门口,声音发颤:“那……那个帽子……”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玄关的衣帽架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顶黑色的毡帽,帽檐压得很低,边缘还滴着水——正是大宝说的那个黑衣人戴的帽子。
金辉猛地站起来,抄起门口的木棍:“谁把这东西放这的?刚才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
王卿炎检查了一遍门窗,都是从里面锁死的:“没人进来过。”他拿起那顶帽子,翻来覆去地看,“这帽子是新的,标签还没撕。”
“等等,”朱佳佳突然凑近,“帽檐内侧好像有血迹。”
果然,在昏暗的灯光下,能看见一丝暗红的痕迹。王宝军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把帽子收起来,谁也别碰。今晚轮流守夜,两人一组,一小时换班。”
第一组是金辉和宋旭。宋旭靠在沙发上打盹,金辉则盯着门口,手里紧握着木棍。走廊里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声都像敲在心上。凌晨一点,换班的是王宝军和朱佳佳。
“王大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朱佳佳轻声问,她的眼镜反射着走廊的微光,“这山庄不对劲,那个婉清……和周甃长得太像了。”
王宝军叹了口气:“其实……这山庄不是我表兄的,是我一个远房姑妈的。她年轻时就死了,死得很蹊跷,说是在山里迷了路,被野兽啃得面目全非……那时候她刚结婚,丈夫是个外地来的医生,后来也失踪了。”
“那婉清就是你姑妈?”
“嗯,”王宝军的声音沉得像灌了铅,“她的名字就叫婉清。”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声尖叫,是周甃的声音!两人冲上楼,只见周甃跌坐在房门口,脸色惨白,王卿炎不见踪影。“卿炎……卿炎刚才说去趟厕所,让我在房里等他,我等了半天没动静,出去一看……”她指着走廊尽头的厕所,“门是锁着的,但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金辉和宋旭也被吵醒了,几人合力撞开厕所门。里面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冷风卷着雨水灌进来,吹得墙上的镜子晃摇晃晃。镜子里映出众人惊慌的脸,却在角落多了一个模糊的黑影——像是有人站在镜子后面。
“王卿炎呢?”金辉冲到窗边,外面只有茫茫雨幕,“他不可能跳窗,下面是两米多高的院墙!”
朱佳佳突然指着门把手:“你们看,这上面没有指纹。”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她是法医助理,随身带着些简易工具),“就算被雨水冲过,也该有残留的印记,但这上面干净得过分,像是被人特意擦掉了。”
“还有这个!”宋晓贝指着马桶旁边的地板,那里有一摊水渍,水渍里混着几根黑色的长发。周甃的头发是棕色的,王卿炎是短发,这头发是谁的?
大宝突然尖叫起来:“帽子!那个帽子不见了!”
众人回头,果然,玄关的衣帽架上空空如也。那个黑衣人不仅拿走了帽子,还带走了王卿炎?
“他肯定还在山庄里,”宋旭抄起一把菜刀,“这老房子到处是死角,他说不定就躲在哪个角落!”
“等等,”朱佳佳蹲下身,仔细检查着那摊水渍,“这不是普通的水,里面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和医院用的那种很像。”
王宝军的脸色猛地一变:“1943年,我姑妈婉清就是在山下的医院当护士……后来医院失火,烧死了很多人。”
周甃突然捂住头,痛苦地呻吟:“我头好疼……好像有好多声音在叫我……婉清……婉清……”
王卿炎失踪了,黑衣人可能就在身边,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致。宋旭提议把所有房间搜一遍,王宝军却盯着那扇锁着的杂物间门:“先把这里打开。”
金辉找来斧头,劈开铜锁。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霉味混杂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里面堆着些破旧的家具,蒙着厚厚的灰尘。在角落里,放着一张病床,床上铺着褪色的蓝白条纹床单,上面竟有一块深色的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
“这是……医院的病床?”朱佳佳走过去,掀开床单,床板上刻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婉清,等我。”
就在这时,周甃突然指着病床底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是什么?”
众人低头看去,只见床底露出一角黑色的布料——正是那顶失踪的毡帽!金辉伸手把帽子拖出来,帽子里掉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眉眼间竟和王卿炎有七分相似。照片背面写着:“致婉清,1943年冬。”
“王卿炎和那个医生是什么关系?”宋旭把照片拍在桌上,“周甃长得像婉清,王卿炎像那个医生,这他妈也太巧了吧?”
周甃摇着头,眼泪掉了下来:“我不知道……卿炎从没跟我说过他的家事,只说父母早逝。但我总觉得这山庄很熟悉,好像小时候来过……”
朱佳佳拿着照片仔细看:“这个医生的胸牌上有名字——林墨。我查过雾隐山的地方志(她来之前做过功课),1943年山下的医院确实有个叫林墨的医生,擅长外科。但医院失火后,他就失踪了,有人说他烧死了,有人说他卷了医院的钱跑了。”
“那婉清呢?”宋晓贝问,“她和林墨是什么关系?”
“恋人,”王宝军沉声道,“我姑妈当年和林墨相恋,但家里不同意,后来医院失火,林墨失踪,姑妈就疯了,整天在山里找他,最后死在了雾隐山腰。”他顿了顿,“我表兄说,姑妈临死前一直念叨着‘林墨回来了,带着刀’。”
大宝突然插话:“王卿炎刚才在厨房喝水的时候,我听见他打电话……好像说什么‘东西藏好了吗’‘别被发现’……”
小宝点头:“对,我也听见了!他还说‘婉清的东西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众人面面相觑,难道王卿炎不是受害者,而是来寻找什么东西的?那个黑衣人是冲着他来的?
“不管他是什么人,现在失踪了是事实,”金辉握紧了手里的木棍,“我们得找到他,或者找到那个黑衣人。”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众人把山庄翻了个底朝天,连阁楼和地窖都没放过,却什么都没找到。雨渐渐小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朱佳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整理着线索:王卿炎失踪,现场没有指纹,有陌生长发和消毒水味;黑衣人戴黑帽,有刀,可能和林墨有关;周甃和婉清相似,王卿炎和林墨相似;杂物间有婉清的病床和林墨的照片……
“等等,”她突然站起来,“消毒水味……林墨是医生,他的住处肯定有消毒水。杂物间里除了病床,还有别的东西吗?”
众人再次冲进杂物间,这次朱佳佳注意到墙角有个不起眼的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医疗器械——手术刀、缝合针、止血钳,甚至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听诊器。最底下压着一本日记,封面写着“林墨手记”。
日记里的字迹潦草,记录着1943年的事情。林墨确实和婉清相爱,但他其实是个日军间谍,潜伏在医院里偷取情报。医院失火是他放的,目的是销毁证据。婉清发现了他的身份,想要举报,被他关在了山庄的杂物间。
“……婉清太吵了,总说要去揭发我。我只能给她注射镇静剂,但她的力气越来越大,昨晚竟挣开了绳子……”
“……她跑出了山庄,我追出去,在山腰抓住了她。她骂我是汉奸,咬掉了我的一块耳朵……我没办法,只能……”
“……我把她埋在了雾隐山腰,就在那棵老松树下。她的头发真黑,像山里的墨……”
“……我要走了,但婉清的东西不能留下。那顶黑帽是她送我的,我总戴着,像她还在身边……”
日记到这里就断了。众人看得浑身发冷,原来婉清是被林墨杀死的!
“那王卿炎……”周甃的声音发颤,“难道他是林墨的后代?他来这里是为了找林墨留下的东西?”
“很有可能,”朱佳佳指着日记最后一页的地图,“这上面标着杂物间的位置,还有个红点……像是藏了什么。”
众人按照地图的指示,在病床的床板下摸索,果然摸到一个暗格。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铁皮盒,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绺黑色的长发,用红绳系着——和厕所里发现的头发一模一样。
“这是婉清的头发……”宋晓贝捂住嘴,“林墨竟然留着这个……”
就在这时,楼上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落地。众人冲上去,只见宋旭倒在自己的房间门口,额头有个血洞,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流。他手里紧攥着一张纸,纸上是用鲜血写的两个字:“骗子”。
房间里空无一人,窗户大开着,晨风吹进来,带着山间的凉意。朱佳佳检查了尸体:“死亡时间不超过十分钟,凶器是尖锐的物体,可能是……手术刀。”
金辉突然指着床头柜:“那是什么?”上面放着一个录音笔,是宋旭的(他是记者,习惯录音)。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宋旭和王卿炎的对话——
“……你果然是林墨的孙子!你以为能瞒多久?”
“宋旭,别多管闲事,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爷爷的东西。”
“属于他的?是婉清的命吗?你和你爷爷一样,都是刽子手!”
“我警告你,再纠缠下去,别怪我不客气。”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周甃带来的目的?她长得像婉清,你是想让她替婉清赎罪,对不对?你这个疯子!”
“……”(一阵打斗声)
“啊!你敢打我?我已经把你的事告诉王宝军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王宝军?”(王卿炎的声音带着嘲讽)“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才是最想找到林墨遗物的人——因为他是婉清的弟弟,当年亲眼看见林墨把婉清拖走,却因为害怕不敢出声!他这些年一直活在愧疚里,想找到证据为婉清洗白,却又怕暴露自己的懦弱……”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原来王宝军一直隐瞒着真相!他认识林墨,甚至可能见过婉清被杀的场景!
“王宝军呢?”金辉环顾四周,“他刚才还在楼下!”
众人冲下楼,客厅里空无一人。玄关的门开着,晨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门外的泥地上有一串脚印,通向山庄后面的小路——正是通往雾隐山腰的方向。
“他去找婉清的墓了!”周甃突然喊道,“他想干什么?”
众人顺着脚印追上山腰,果然在一棵老松树下看到了王宝军。他正拿着一把铁锹挖着什么,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深坑,露出了一具腐朽的棺材。
“王宝军!你在干什么?”金辉大喊。
王宝军回过头,脸上沾满了泥土,眼神疯狂:“我要挖出婉清的尸骨!我要告诉所有人,她是被林墨害死的!我不是懦夫!我当年只是个孩子,我怕啊!”
他的铁锹猛地挖到了什么硬物,发出“哐当”一声。众人围过去,只见棺材里除了一堆白骨,还有一把生锈的手术刀——和杂物间里的那把一模一样。白骨的手指骨上,套着一个银戒指,戒指上刻着一个“婉”字。
“这就是证据!”王宝军举起手术刀,“林墨用这把刀杀了婉清!”
就在这时,周甃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证据?这算什么证据?”她走到棺材边,捡起那枚戒指,戴在自己手上,大小刚刚好。“你们真以为我和婉清只是长得像?”
众人愣住了。朱佳佳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在杂物间看到病床时,反应太奇怪了……还有那绺头发,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婉清就是我,”周甃的声音变得冰冷,“或者说,我是婉清的转世。”她指着自己的额头,“这里有块胎记,和婉清照片上的位置一模一样。我从小就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被关在一个黑屋子里,有个男人拿着刀向我走来……”
王卿炎突然从树后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那顶黑帽,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她没骗你们。我确实是林墨的孙子,但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找东西,是为了完成爷爷的遗愿——让婉清的转世原谅他。”
“原谅?”王宝军目眦欲裂,“她被你爷爷害死了!怎么原谅?”
“因为婉清根本不是被林墨杀的,”王卿炎拿出另一本日记,是婉清的,“医院失火那天,婉清发现林墨是间谍,想杀他灭口,结果失手点燃了自己的衣服。林墨把她救出来,藏在山庄,但她的脸被烧坏了,受不了打击,自己跑到山腰上吊了。林墨为了保护她的名声,才在日记里谎称杀了她,还把她的尸体埋了起来。”
婉清的日记里确实写着:“我的脸毁了,林墨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不如死了干净。”还写着“那顶黑帽是我送给林墨的,让他戴着,就像我还在他身边”。
“那宋旭是怎么死的?”金辉问。
“是我杀的,”周甃坦然承认,“他发现了我的身份,还想把我当成怪物曝光。他说我是‘骗子’,骗了王卿炎的感情,骗了所有人的同情。但他不知道,我留在这里,是为了等一个真正的懦夫——王宝军。”她转向王宝军,“当年你躲在树后,看着我(婉清)被林墨带走,你为什么不救我?你怕林墨,更怕别人知道你是汉奸的亲戚!”
王宝军瘫坐在地上,喃喃道:“我那时候才十岁……我真的怕……”
“所以你这些年一直想找到证据,不是为了洗清婉清,是为了洗清你自己的懦弱,”周甃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在我水里下镇静剂吗?你怕我想起一切,怕我揭发你!”
原来,厕所里的长发是周甃故意留下的,王卿炎的失踪是他们演的一场戏,目的是引宋旭说出真相。宋旭发现了王宝军给周甃下药,以此威胁王宝军,结果被周甃用手术刀杀了——她从杂物间拿的,早就藏在了身上。
“那王卿炎为什么帮你?”朱佳佳问。
“因为他爱我,”周甃挽住王卿炎的手,“他知道我不是怪物,只是个被过去困住的灵魂。”
大宝突然尖叫:“那黑衣人呢?我们在山脚看到的黑衣人是谁?”
小宝颤抖着指向王宝军:“是……是他!我们在加油站看到他戴着那顶黑帽,鬼鬼祟祟地打电话……他肯定是提前上山,想先找到林墨的东西!”
王宝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原来他早就来了,躲在暗处观察,甚至想吓唬大宝小宝,阻止他们上山。
就在这时,金辉突然举起手里的木棍,狠狠地砸向王卿炎:“你们都是疯子!你们杀了宋旭,还想骗我们!”
王卿炎没防备,被砸中后脑,倒在地上不动了。周甃尖叫着扑过去,金辉又想砸她,却被朱佳佳拦住:“别冲动!你杀了他就是杀人犯!”
“杀人犯?”金辉红着眼,“我们谁也跑不了!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警察来了只会认为是我们干的!”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照在雾隐山上,却驱不散山庄的死气。王宝军瘫在地上,眼神空洞;周甃抱着王卿炎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大宝和小宝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朱佳佳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不对劲。她刚才检查宋旭的尸体时,发现他手里的“骗子”两个字,笔迹很奇怪,不像是宋旭的(她之前看过宋旭的采访笔记,字迹很工整)。更重要的是,宋旭额头的伤口,边缘太整齐了,不像是手术刀造成的,倒像是……
她猛地回头,看向金辉:“你刚才砸王卿炎用的力气太大了……你是不是早就想杀人了?”
金辉的脸色变了:“你胡说什么!”
“宋旭的记者证不见了,”朱佳佳说,“他来之前告诉我,他查到雾隐山当年有笔日军遗留的黄金,就藏在山庄附近,王宝军和王卿炎都是为了黄金来的。你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故意煽动混乱,想趁乱找到黄金,对不对?”
金辉的眼神变得凶狠:“是又怎么样?这破地方的人都该死!”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刀——正是大宝说的那把反光的刀,“本来想等你们两败俱伤,没想到被你发现了……那就别怪我了!”
他挥刀刺向朱佳佳,朱佳佳侧身躲开,却被他抓住了手臂。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甃突然捡起地上的手术刀,刺进了金辉的后背。金辉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临死前还瞪着眼睛,像是不敢相信。
周甃扔掉手术刀,看着满地的尸体,突然笑了:“婉清,你看到了吗?所有伤害过你的人,都死了。”她转身走向悬崖,“林墨,我来找你了。”
“不要!”王宝军想拉住她,却只抓到一片衣角。周甃纵身跳下了悬崖,风吹起她的头发,像一绺黑色的墨,消散在雾隐山的晨雾里。
王宝军瘫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宋旭死了,王卿炎死了,金辉死了,周甃死了,大宝和小宝吓得晕了过去。只有他和朱佳佳还站着。
朱佳佳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块手帕:“结束了。”
王宝军接过手帕,却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结束了?婉清,我终于……对得起你了。”
他慢慢站起身,走向那棵老松树,拿起那把生锈的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心脏。他倒在婉清的棺材旁,嘴角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晨雾彻底散去,阳光洒满雾隐山。朱佳佳看着满地的尸体,又看了看晕过去的大宝和小宝,突然意识到——刚才周甃跳崖时,她好像看到崖下有个山洞,洞口有块新翻动的泥土。而王宝军自杀前,眼神里除了解脱,还有一丝……恐惧。
她走到悬崖边往下看,崖下果然有个山洞。她深吸一口气,决定下去看看。或许,这山庄的秘密,还没结束。但此刻,活下来的人,只有她,和还在昏迷的大宝小宝——不,等等,小宝的手指动了一下,他的眼神里,藏着一丝不属于恐惧的……兴奋?
(存活者:朱佳佳、小宝。大宝在混乱中被小宝误杀,小宝其实是林墨的另一个后代,一直假装懦弱,最后利用所有人的矛盾达成了自己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