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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在群玉阁发现凝光遇刺重伤。

她心疼地照料,却不知这是凝光的苦肉计。

凝光用药物让她四肢无力,暗中截断所有对外通讯。

当荧试图逃跑时,凝光撕下伪装。

“你只能是我的,”她将黄金镣铐扣上荧的脚踝,“永远别想离开。”

荧挣扎着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凝光轻抚她的脸:“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永远留在我身边。”

群玉阁顶层静得可怕,往日萦绕的熏香被一股浓烈刺鼻的铁锈味取代。那味道蛮横地钻入荧的鼻腔,带着一股令人心头发紧的冰冷粘稠感。她的心猛地一沉,几乎是凭着本能,脚步踉跄地循着那越来越重的血腥气冲去。

尽头是凝光那间从不轻易示人的私人书房。沉重的雕花木门虚掩着,缝隙里漏出昏暗的光线,还有……地上蜿蜒流淌的、在昏暗光线下显得发黑的深红色液体。

荧一把推开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的呼吸瞬间冻结。

天权星凝光,璃月港翻云覆雨、永远从容优雅的化身,此刻狼狈地倒在昂贵的地毯上。

她身下那片繁复华丽的金线花纹,正被不断扩散的深红污迹吞噬、覆盖。

凝光那身标志性的、价值连城的金边白袍,前襟几乎被完全撕裂,一道狰狞的伤口从锁骨下方一直划到肋下,皮肉外翻,鲜血正汩汩地往外涌,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带出更多的血沫,染红了她的下巴和脖颈。

“凝…凝光!”荧的声音嘶哑破碎,像是喉咙被砂纸磨过。她跌跌撞撞地扑过去,膝盖重重砸在染血的地毯上,双手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悬在那可怕的伤口上方,却不知该落在哪里。

凝光的脸色惨白如纸,平日那双洞悉一切、带着掌控一切神采的金色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吃力地转动着,勉强聚焦在荧惊恐的脸上。

她的嘴唇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她沾满鲜血的手指,冰凉得如同冬日的玉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决地,一点一点地,艰难地向上挪动,终于,那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荧的手腕。力道微弱,却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和固执。

“别…别怕……”凝光破碎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气若游丝,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摩擦声,“我…没事……”

荧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滚烫地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和冰冷的血污混在一起。

“别说话!坚持住!”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猛地撕下自己外衣的下摆,柔软的布料瞬间被染红。

她强迫自己冷静,双手却抖得厉害,只能用牙齿死死咬住布条的一端,用力撕扯开,然后笨拙地、尽可能快地试图缠绕覆盖住那可怕的伤口。

每一次按压,凝光的身体都会控制不住地剧烈痉挛一下,喉咙里溢出压抑不住的痛楚闷哼,鲜血依然从布料的缝隙里不断渗出,迅速将浅色的布料浸透成深红。

“来人!快来人啊!”荧朝着门外嘶声力竭地大喊,声音在空旷死寂的房间里回荡,撞在冰冷的墙壁上,没有任何回应。

她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去摸腰间的口袋,想拿出尘歌壶里的应急药物。凝光攥着她手腕的手却猛地又紧了一分,仿佛回光返照般,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别走……”凝光的眼神涣散了一瞬,随即又死死锁住荧,金色的瞳孔深处,那片浓稠的黑暗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微弱、难以捕捉的异样光芒,快得如同幻觉,“外面……危险……陪我……求你……”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带着一种濒死般的脆弱哀求。

这哀求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进荧的心底。看着凝光因失血而愈发灰败的脸色,感受着她攥住自己的那只手传递出的微弱却固执的依恋,荧的动作僵住了。

她放弃了拿药的念头,用染血的布条更紧地压住伤口,声音哽咽而坚定:“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凝光,看着我,撑住!你会没事的!”

她胡乱地用袖子抹掉眼泪,强迫自己专注于止血,心却沉到了谷底。这偌大的群玉阁,为何空无一人?那致命的危险,是否真的潜伏在门外?

凝光最后的请求,像无形的锁链,将她牢牢钉在了这片血腥的地狱里。

荧不知道自己在那片冰冷粘稠的血泊中跪了多久。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像被拉长、凝固。她机械地按压着那不断渗血的伤口,看着布条一层层被染透,手臂酸麻得失去知觉。

凝光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每一次停顿都让荧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就在荧感觉自己的神经快要绷断时,门外终于传来了极其轻微、如同羽毛落地般的脚步声。

荧猛地抬头,心脏狂跳,几乎要喊出声求救。但下一刻,她看清了来人——是百闻。凝光最信任的贴身秘书之一。

百闻悄无声息地滑入房间,她的脸色也异常苍白,但眼神却冷静得近乎冷酷,仿佛对眼前这血腥的惨状视若无睹。

她没有看荧,目光径直落在凝光脸上,眼神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随即垂下眼睑。

她动作麻利地打开随身带来的一个精致的檀木药箱,里面瓶瓶罐罐摆放得井然有序,散发出浓郁的药草和矿物混合的奇特气味。

“百闻!快!”荧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嘶哑,“凝光大人她……”

“我知道。”百闻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熟练地取出一瓶深紫色的药粉,小心地撒在凝光伤口上,那药粉一接触血肉,立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冒起淡紫色的烟雾,血流肉眼可见地减缓了。

她又拿出一个白玉小瓶,倒出一粒散发着清冽寒气的碧绿药丸,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撬开凝光紧闭的牙关,将药丸塞了进去。

荧看着百闻有条不紊的动作,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她。她这才感觉到膝盖被地毯上的硬物硌得生疼,浑身的肌肉都在叫嚣。

她刚想挪动一下发麻的腿,百闻却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感:

“旅行者,大人需要绝对静养。任何移动都可能撕裂伤口,引发致命后果。请您务必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她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荧沾满血污的脸,“我去处理外面的事务,确保安全。大人……就拜托您了。”

她的眼神在荧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似乎有某种深沉的、荧无法解读的东西,然后迅速移开,仿佛只是例行公事的交代。

说完,百闻没有丝毫停留,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沉重的雕花木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如同落锁。

房间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凝光微弱痛苦的呼吸声,还有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荧看着紧闭的门扉,又低头看看凝光惨白如纸的脸,百闻那句“寸步不离”像沉重的枷锁,让她刚刚升起的一丝想要活动一下的念头彻底熄灭。

她只能继续跪坐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用自己疲惫不堪的身体支撑着凝光,茫然地等待着未知的下一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药效起了作用,凝光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那么急促。她微微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动,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金色的眼瞳依旧黯淡,却努力地寻找着荧的身影。

“荧……”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劫后余生的脆弱和一种深切的依赖。

“我在!我在这里!”荧立刻俯下身,用自己还算干净的袖子轻轻擦拭凝光额角渗出的冷汗,“感觉怎么样?还疼得厉害吗?”她的声音放得极轻,唯恐惊扰了对方。

凝光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似乎想挤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却牵动了伤口,痛得她眉头紧锁,倒抽一口冷气。“……好多了……”她喘息着,目光落在荧沾满血污、狼狈不堪的脸上,眼中流露出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歉意,“……对不起……把你……弄成这样……”

“别说傻话!”荧打断她,眼眶又忍不住发热,“只要你没事就好。”

凝光费力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手,指尖冰凉,颤抖着,轻轻抚上荧的脸颊,拭去她眼角残留的泪痕。那冰冷的触感让荧微微一颤。

凝光的指尖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奇异的流连,然后缓缓滑下,落在荧的手背上,轻轻握住。

“别离开我……荧……”凝光的声音带着一种溺水般的无助,金色的眼瞳深深凝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也吸进去,“……只有你……在这里……我才安心……”她的手指微微用力,传递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恳求。

荧的心像是被浸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她反手紧紧握住凝光冰凉的手,用力点头,声音哽咽却无比坚定:“我不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哪也不去!”

凝光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难以察觉的满意光芒,快得如同错觉。她疲惫地闭上眼,握着荧的手却没有松开,仿佛那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荧就这样维持着别扭的姿势,任由凝光握着,感受着对方掌心那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脉搏,心乱如麻。

失血过多的凝光很快陷入了昏睡。荧小心翼翼地试图抽出手,想稍微活动一下僵硬的肩膀。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脱离凝光手掌的瞬间,昏睡中的凝光眉头猛地蹙紧,身体无意识地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痛苦呻吟,仿佛陷入了极其不安的梦魇。

荧吓得立刻停住动作,赶紧重新握住她的手。凝光紧蹙的眉头这才缓缓松开,呼吸重新变得平稳。荧再也不敢尝试松手,只能僵硬地维持着这个姿势,任由疲惫和酸痛像藤蔓一样缠绕全身。

她看着凝光沉睡中依旧显得脆弱的脸庞,心中的疑虑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一圈圈扩大:群玉阁的守卫呢?那致命的袭击者呢?百闻离开时的眼神……还有凝光此刻这种近乎病态的依赖和恐惧……

不安的种子,在血腥和静谧中悄然萌发。

接下来的日子,时间仿佛在凝光奢华而封闭的寝殿里凝固了。

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绣着金色云纹的丝绒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只留下几盏光线柔和的晶石壁灯,将房间笼罩在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晕里,模糊了昼夜的界限。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混合着名贵熏香试图掩盖却徒劳无功的气息,形成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沉闷氛围。

荧成了凝光唯一的影子。百闻每天会准时出现几次,带来熬好的汤药、精致的流食,还有更换的伤药和绷带。她的动作永远精准、高效、沉默,像一台上好了发条的精密仪器。

她从不与荧多话,只是专注于凝光的需求,偶尔会向荧交代几句护理的注意事项,语气平淡得如同在念一份报告。

荧几次想开口询问外面的情况,关于袭击的调查,关于空……但百闻那疏离而公事公办的态度,像一堵无形的墙,将她的所有疑问都挡了回去。百闻的目光似乎总在回避与荧的直视,那平静的表面下,似乎压抑着某种荧无法触及的沉重。

荧的职责就是照顾凝光。喂药、擦身、更换绷带、在她因疼痛而冷汗涔涔时低声安抚。

凝光的精神时好时坏。有时她能清醒地和荧说上几句话,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几分清明,甚至带着一丝荧熟悉的、属于天权星的睿智和掌控力。

她会询问荧在提瓦特各地的见闻,偶尔对蒙德的风俗或稻妻的政令发表一针见血的点评。每当这时,荧的心头总会掠过一丝微弱的希望,仿佛那个强大的凝光正在一点点回来。

然而,这样的时刻总是短暂。更多的时候,凝光显得异常疲惫和脆弱。

她会长时间地昏睡,或者在清醒时被剧烈的疼痛折磨得脸色惨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每当这时,她对荧的依赖就会变得极其强烈,近乎病态。

她要求荧必须坐在床边,让她能随时看到;她拒绝百闻的靠近,只允许荧喂她喝水吃药;

甚至在半梦半醒的迷糊状态,她会突然惊醒,惊慌失措地摸索,直到抓住荧的手腕,确认她还在,才会像找到依靠的孩童般,重新沉沉睡去,只是手指依旧死死攥着,仿佛那是维系她生命的唯一缆绳。

“荧……别走……”这成了她昏沉中重复最多的呓语。

荧的心被这种依赖和脆弱反复拉扯。她心疼凝光承受的痛苦,感激她对自己的信任,但内心深处那份不安却越来越重。这封闭的环境,凝光时好时坏的状态,百闻的沉默,都像无形的蛛网,将她越缠越紧。

最让她感到不适的是凝光每日的药汤。那汤药颜色深褐,散发着浓烈到刺鼻的苦味和一股难以形容的腥甜气息。每次荧端到凝光面前,凝光总是蹙着眉头,显出极度的抗拒。

她会像小孩子一样把头扭开,或者用虚弱的声音抱怨药太苦。

“荧……能不能……不喝……”她金色的眼瞳蒙着一层水汽,带着恳求望着荧。

荧只能硬起心肠,轻声哄劝:“不行,凝光,喝了药伤才能好得快。乖,我喂你。”她用银勺小心地舀起一勺,吹凉,再送到凝光唇边。

凝光会极其缓慢地、不情不愿地张开嘴,喝下那勺药汤。有时她甚至会突然咳嗽,药汁溅出一些,落在被褥或荧的手上。每当这时,荧都需要耐心地擦拭,重新再喂。

一碗药往往要耗费小半个时辰才能喂完。

而每次喂完药后不久,荧自己就会感到一种异常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那不是普通的困倦,而是四肢百骸都变得沉重无比,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无力。

眼前的东西会短暂地模糊,思维也变得迟钝。起初她以为是自己连日照顾病人,过于劳累所致。她强撑着,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在凝光沉睡时,也伏在床边小憩片刻。

然而,这种无力的感觉并未随着休息而减轻,反而一天比一天明显,一次比一次来得迅猛。有时只是端着药碗从桌边走到床前这几步路,她的手臂就开始微微发颤,小腿肚隐隐抽筋。

有一次,她试图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药瓶,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旁边踉跄了一下,幸好及时扶住了沉重的雕花床柱才没有摔倒。冷汗瞬间浸湿了她的后背。

“怎么了?”凝光被她的动静惊醒,虚弱地睁开眼,关切地问。

荧连忙稳住身形,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心脏却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没事,有点头晕,大概是没休息好。”

她掩饰着,心中却警铃大作。这绝不是普通的疲惫!她下意识地看向凝光床头那个空了的药碗,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沾染的、还带着那浓烈苦腥味的药渍,一个冰冷刺骨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脑海:难道……

她猛地甩甩头,将这个可怕的猜测压下去。不,不可能!凝光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那么虚弱,那么依赖自己……

这一定是自己多心了!一定是太累了!

荧强迫自己将这个念头驱散,但心底的寒意却像藤蔓一样悄然蔓延,再也无法根除。

凝光的精神似乎在这种封闭的照料下“奇迹般”地一天天“好转”。

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不再是那种失血的灰败,唇瓣也恢复了一点点血色。说话的声音虽然依旧不高,但气息平稳了许多,偶尔还能在荧的搀扶下,极其缓慢地在床榻边坐上片刻。百闻带来的流食也渐渐换成了更精致的点心和小菜。

然而,荧的身体状况却每况愈下。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附骨之疽,越来越沉重地拖拽着她。她感觉自己像背负着无形的巨石,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手臂酸软得几乎端不稳盛满热水的铜盆,手指的灵活度也在下降,有一次给凝光梳头,梳子都差点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更糟糕的是,她的头脑时常陷入一种迟钝的混沌,思考变得费力,有时凝光和她说话,她需要反应好一会儿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荧,你脸色很差。”凝光靠坐在堆高的软枕上,看着荧有些费力地将一碗温热的参汤放到床头小几上,眉头微蹙,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担忧,“是不是太累了?都怪我……”

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我没事,凝光。你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的。”她避开了凝光审视的目光,心头却像压着一块冰。

凝光的“好转”与自己的“衰弱”形成如此刺眼的对比,那被强行压下的怀疑再次汹涌而至,带着冰冷的利齿啃噬着她的神经。

她迫切需要和外界取得联系!她必须找到空!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机会在一次百闻送药离开后出现。凝光似乎因为喝了药,很快陷入了昏睡,呼吸变得绵长均匀。荧屏住呼吸,仔细确认了好几次。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那张巨大的紫檀木书桌前,桌面光洁如镜,只摆放着几份卷宗和一套昂贵的文房四宝。她记得凝光有一个小巧的、用于紧急联络的玉符,通常就放在书桌的某个暗格里。

她的手指因为紧张和虚弱而冰冷颤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光滑的桌面边缘,寻找可能的机关。心跳如擂鼓,每一次细微的摸索声在她听来都如同惊雷。

终于,在靠近桌沿内侧一个不起眼的雕花凹槽处,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她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起,桌面靠墙的一小部分无声地向上弹开,露出一个狭小的空间。荧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里面果然静静躺着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通体碧绿、温润生光的玉符!上面镌刻着复杂的符文,正是凝光用于紧急联络七星或特殊情报渠道的法器!

荧一把将它抓在手中,冰凉的触感让她因紧张而发热的手心稍稍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集中精神,回忆着凝光曾经无意间展示过的启动方法。

她将一丝微弱的元素力——尽管此刻调动元素力也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注入玉符。

玉符的符文亮了起来,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荧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凑近玉符,压低声音,带着急切和希望:

“喂?有人吗?我是旅行者荧!我在群玉阁!凝光大人遇袭重伤,请求支援!重复,请求支援!我需要联系我的哥哥空!请帮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玉符的光芒在她注入元素力后,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开,符文明明亮起,却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没有信号接入的嗡鸣,没有等待的提示音,甚至连一丝能量的波动都感受不到。它就像一块真正的、毫无生气的玉石,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散发着冰冷的光泽。

死寂。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荧所有的血液。她不死心,再次凝聚起更多的元素力,不顾那强烈的眩晕感,用力注入玉符。

玉符的光芒只是稍微亮了一瞬,随即又黯淡下去,依旧毫无反应。她甚至尝试着用力摇晃它,拍打它,换着不同的位置注入元素力……一切努力都是徒劳。这枚珍贵的联络法器,此刻成了一块完美的、昂贵的装饰品。

荧握着这块冰冷的玉符,颓然靠在冰冷的书桌边缘,浑身的力量仿佛都被瞬间抽空。联络被彻底切断了!群玉阁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

她最后的希望,像脆弱的肥皂泡,“啪”地一声,彻底破灭了。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就在她心神剧震、被绝望攫住的瞬间,一个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她身后响起:

“你在找什么,荧?”

荧猛地转身,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

凝光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她没有靠在枕头上,而是悄无声息地坐直了身体。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宽大的床榻中央,身上穿着丝质的柔软睡袍,长长的银灰色发丝披散下来,衬得那张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白得近乎透明,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金色的眼瞳,此刻不再是病弱的黯淡,也不是清醒时的睿智,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如同在审视一件物品般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感。

她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落在荧手中紧握的那枚失效的玉符上。

荧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她下意识地将玉符藏到身后,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几乎不成调:“凝……凝光?你醒了?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凝光的唇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反而像淬了毒的冰棱,“只是……想离开我?”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病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荧的心上。不再是那个虚弱依赖她的伤者,此刻的凝光,周身散发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荧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坚硬冰冷的书桌边缘,退无可退。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着凝光,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冰冷而偏执的光芒,连日来的所有疑虑、不安、身体的异状、玉符的失效……所有破碎的线索瞬间串联成一条冰冷清晰的链条!

“那碗药……”荧的声音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剧烈颤抖,她指着床头那个空碗,“是你……是你让百闻……在里面加了东西……对不对?” 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

凝光脸上的笑意加深了,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扭曲而妖异。她甚至没有否认,只是用一种欣赏猎物垂死挣扎般的眼神,饶有兴致地看着荧脸上血色褪尽、惊恐万状的表情。

“你很聪明,荧。”她慢悠悠地说,声音轻柔,却字字诛心,“那药……确实能让你安静地留在我身边。”她微微歪了歪头,银灰色的长发滑落肩头,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优雅,

“你看,这样多好?没有危险,没有麻烦,也没有那些……会分散你注意力的人和事。”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荧藏在身后的玉符,仿佛在嘲笑她的徒劳。

“你疯了!”荧失声尖叫,恐惧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喷涌而出,瞬间压倒了身体的虚弱感。她猛地将手中的玉符狠狠砸向凝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碧绿的玉符划出一道弧线,撞在床柱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散落一地。凝光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仿佛砸碎的只是一块瓦砾。

“为什么?”凝光重复着荧的问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偏执到令人心寒的专注。

她掀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动作流畅得不像一个重伤初愈的人。她赤着脚,踩在冰冷光滑的地板上,一步步向荧走来。丝质睡袍的下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在昏黄的光线下如同鬼魅的阴影。

每一步,都像踩在荧紧绷的神经上。

“因为只有这样,荧,”凝光在荧面前站定,距离近得荧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混合着药味和冷香的奇特气息。她伸出手,冰冷的指尖轻轻抚上荧因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的脸颊,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只有这样,你才会完完全全、永远地……留在我身边。”

那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过皮肤,荧全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求生的本能!

她猛地挥开凝光的手,用尽全身残存的所有力气,狠狠向旁边一撞,试图从凝光身侧的空隙冲出去!目标——那扇紧闭的、象征着唯一出口的雕花木门!

“开门!放我出去!百闻!救命!”她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绝望而徒劳。

然而,就在她撞开凝光、身体前倾、脚步即将迈出的刹那——

一股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眩晕感如同巨浪般猛然袭来!眼前的一切瞬间天旋地转,黑斑疯狂闪烁!四肢百骸积累的酸软无力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被瞬间抽空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向前扑倒,完全不受控制!

“呃啊!”

她重重地摔倒在地板上,额头磕到冰冷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更让她绝望的是,她发现自己连撑起身体的力气都没有了!

手臂软得像煮熟的面条,双腿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她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在地板上挣扎、扭动,却只能移动分毫。药物带来的麻痹和虚弱,如同无形的枷锁,彻底锁死了她最后一丝反抗的可能。

“真是……不乖的孩子。”

凝光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一丝叹息般的责备,更多的却是掌控一切的、令人窒息的平静。她缓缓蹲下身,睡袍的衣摆垂落在荧身边的地板上。阴影笼罩下来。

荧艰难地抬起头,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看到凝光俯视着她,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的占有欲。

凝光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拂开粘在荧额前、被冷汗浸湿的发丝,冰冷的指尖划过她的肌肤。

“你看,这就是不听话的后果。”凝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荧。那些愚人众的阴谋,那些觊觎你力量的宵小,还有……你那个总想把你带走的哥哥……”

提到“哥哥”时,她金色的眼瞳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冰冷的杀意,快得如同幻觉,“只有这里,只有在我身边,你才是绝对安全的。”

荧的瞳孔因恐惧而骤然收缩,她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喊:“空……你把我哥哥怎么样了?!”

凝光却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残酷的餍足。她没有回答荧的问题,反而伸出双手,动作异常轻柔地,穿过荧的腋下和膝弯。

荧感觉自己像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托起。凝光竟然轻而易举地将她抱了起来!

荧惊恐地意识到,凝光手臂的力量平稳而有力,那绝不是一个重伤未愈之人该有的状态!之前所有的虚弱、依赖、痛苦……全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这个认知带来的巨大冲击和背叛感,让她浑身冰冷,连挣扎都忘记了。

凝光抱着她,像抱着一个珍贵的、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步步走向那张巨大华丽的床榻。荧被轻柔地放在床沿,身体陷入柔软的锦被中。她惊恐地看着凝光转身走向房间角落一个不起眼的、镶嵌着金丝螺钿的红木立柜。

凝光从柜子的最深处,取出了一个狭长的、同样镶嵌着金丝螺钿的乌木匣子。她捧着匣子,如同捧着某种神圣的祭品,一步步走回床边。荧的心随着她的脚步一点点沉入冰冷的深渊。

凝光在床边坐下,将木匣放在膝上。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优雅。她伸出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得圆润光洁的手指,轻轻拨开匣子侧面的一个小巧纯金的卡扣。

“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匣盖缓缓打开。

匣内铺着深红色的天鹅绒衬垫。衬垫之上,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左边的,是一只造型极其精美、宛如艺术品的黄金脚镯。

它由数股细如发丝的金线精密绞缠、编织而成,构成繁复而华丽的镂空花纹,花纹间镶嵌着细碎的、切割完美的深紫色晶石,如同凝固的夜空,闪烁着幽冷而神秘的光芒。镯身弧度完美,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厚重的奢华感。

而右边的物件,让荧的呼吸彻底停滞,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那是一把同样由黄金打造、结构复杂精密的锁具!

锁身小巧,线条流畅,锁孔的形状如同一个扭曲的符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锁具的一端连接着一条同样由细密金环扣成的、约莫一尺长的锁链,链环精巧,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黄金的脚镯,黄金的锁具,黄金的锁链……它们在深红的天鹅绒映衬下,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冰冷而残酷的美感。这绝非寻常的饰物,而是赤裸裸的、象征着绝对禁锢的刑具!

凝光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着那黄金脚镯上冰冷的纹路和幽紫的晶石,动作充满了迷恋和占有欲。她抬起眼,看向荧因极度恐惧而睁大的眼睛,金色的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偏执火焰。

“看,荧,”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这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永恒的枷锁。”她拿起那只冰冷的黄金脚镯,在昏黄的灯光下,镯身流转着诱人而致命的华光。

“不……不要……”荧的声音破碎不堪,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她徒劳地向后缩着,想要远离那可怕的刑具,远离眼前这个彻底撕下伪装的魔鬼。但她的身体沉重如石,连挪动半分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凝光靠近。

凝光无视她的哀求,冰凉的指尖轻易地抓住了她纤细的脚踝。那触感如同毒蛇缠身。荧猛地一颤,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试图蹬踹反抗!

“放开我!凝光!你这个疯子!魔鬼!”她的嘶喊带着绝望的哭腔。

然而,她的反抗在凝光此刻展现出的、完全不符合“重伤”状态的力量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凝光的手如同铁钳,牢牢地箍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拿着那只华丽而沉重的黄金脚镯。

冰冷的金属触感瞬间贴上了荧脚踝内侧最敏感的肌肤,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凝光的手指灵巧而有力,轻轻一拨弄,只听“咔哒”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的脆响——

那只象征着永恒禁锢的黄金脚镯,完美地、严丝合缝地扣拢在了荧纤细的脚踝上。

沉重的感觉瞬间传来,不仅仅是物理的重量,更是一种灵魂被彻底锁死的冰冷绝望。那黄金的冰冷透过皮肤,直直刺入骨髓深处。荧低头,惊恐地看着自己脚踝上那圈闪烁着幽冷光泽、镶嵌着诡异紫晶的黄金枷锁,它像一个最恶毒的烙印,宣告着她自由的终结。

凝光的手指并未离开,反而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病态迷恋的触感,沿着脚镯冰凉的边缘,缓缓摩挲着荧脚踝处裸露的肌肤。她的指尖冰凉,动作却异常轻柔,如同抚弄一件稀世珍宝。

“多美啊……”凝光轻声喟叹,金色的眼瞳紧紧盯着那黄金的枷锁与荧白皙肌肤形成的刺眼对比,眼中闪烁着狂热的满足光芒,“从此以后,你就永远属于这里了,荧。”她俯下身,冰冷的吐息几乎喷在荧的耳廓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属于我。”

荧的身体因极致的恐惧和屈辱而剧烈颤抖,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脚踝上那黄金的冰冷和凝光指尖的触感,如同跗骨之蛆,带来一阵阵强烈的恶心和眩晕。

“为什么……”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泣血控诉,“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凝光……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凝光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她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荧泪流满面的脸,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偏执寒潭。

她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再次抚上荧泪湿的脸颊,动作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掌控感。指尖划过荧颤抖的唇瓣,带来一阵战栗。

“荧,你还是这么天真。”凝光的唇角勾起一个近乎残忍的弧度,金色的瞳孔深深望进荧惊恐绝望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宣告,如同最冰冷、最坚固的锁链,彻底锁死了荧所有的希望:

“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朋友。”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占有欲和满足感,在荧耳边炸响:

“我要的,是你的一切。你的时间,你的目光,你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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