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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依拉白天总是抱着书本打瞌睡,不小心撞到空时脸红得像苹果。

直到珐露珊警告空:“小心那个梦游的女孩,她在夜晚会变成另一个人。”

当晚,空在月光下被冰冷的星砂缠绕,莱依拉的眼神空洞而执着:“找到你了,我的星星。”

空在梦中被带进她的秘密实验室,仪器上刻满他的名字。

“永远留在这里,”梦游的莱依拉用星砂描摹他的轮廓,“这样你就不会离开。”

清醒后的她哭着道歉,却不知为何每晚梦境中身体仍不受控制。

直到空发现她床头柜里藏着两本日记:

一本属于白天羞怯的莱依拉,另一本属于夜晚那个占有欲爆棚的“夜”。

夜风在须弥城错综复杂的街巷间穿梭,发出低沉的呜咽,卷起地上干燥的沙砾,打在石壁上簌簌作响。空独自一人走在回尘歌壶的路上,脚步声在狭窄的巷道里被放大、拉长,显得格外空旷。

教令院宏伟的尖顶早已被层层叠叠的民居遮住,只留下深蓝近墨的天幕上,几粒惨淡的星子悬着,吝啬地洒下些微冷光。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如同冰凉滑腻的蛇,悄然缠绕上他的后颈。不是元素力的波动,也不是魔物潜伏的凶戾气息。它更缥缈,更固执,带着一种非人的专注,死死地黏在他的背后。

他猛地停下脚步,倏然转身。身后是空荡荡的巷道,月光吝啬地勾勒出两侧高耸墙壁的轮廓,投下浓重、几乎凝固的阴影。

只有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吹过。空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可疑的角落——歪斜的货架堆在墙角,几只空木箱散乱地叠着,一扇褪色的木门紧闭着,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亮。死寂,除了风声。

空的手下意识地按在剑柄上,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一丝镇定。他凝神感知,试图捕捉那无形注视的源头。没有杀意,却比杀意更令人不安。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锁定,仿佛他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存在牢牢标记。

他不再停留,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小跑起来。身后的巷道似乎被拉长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如同跗骨之蛆。

它不再仅仅是停留在后颈,而是开始蔓延,像一层无形的蛛网,试图轻柔又坚决地包裹住他的整个后背。他甚至能“感觉”到那目光落点的移动,从肩膀,滑到脊背中央,最后死死地钉在他的后心。

空猛地闪身躲进一处更深的门洞凹槽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石壁,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他紧握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满的弓,蓄势待发。他侧耳倾听,捕捉着巷道里任何一丝不属于风的声响。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只有风的呜咽在耳边盘旋。

许久,那如芒在背的窥视感,才像退潮的海水,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抽离了。空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再次探出头,巷子依旧空无一人,只有月光在石板路上投下他孤零零的影子。

那无形的影子,真的走了吗?还是说,它只是暂时隐入了更深沉的黑暗里?

教令院明论派巨大的拱顶图书馆内,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特有的干燥气息和墨水微涩的芬芳。阳光透过高耸的彩绘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光洁如镜的深色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块,如同打翻的调色盘。空气安静得只剩下书页翻动的细微沙沙声,以及远处学者们压低嗓音的交谈,嗡嗡地混成一片模糊的背景音。

空正埋首于一摞关于须弥古代地脉异常记录的厚重典籍之间,指尖划过一行行艰涩的古须弥文字,眉头微蹙,试图从中梳理出与当前地脉紊乱相关的蛛丝马迹。就在这时,一股微弱却难以忽视的困倦气息,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清冷如星尘的淡香,悄然靠近。

砰!

一声沉闷的轻响,紧接着是书本哗啦啦散落在地的声音。

空被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撞得身体一歪,手里的羽毛笔在摊开的书页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难看的墨痕。他愕然抬头。

撞进视线里的,是莱依拉那张写满了惊慌失措的小脸。她怀里原本抱着的几本大部头书籍,此刻已天女散花般散落一地,甚至有一本厚重的《星轨基础理论》不偏不倚地砸在了空的脚背上。

“对…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莱依拉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显而易见的慌乱。她似乎刚从一场突如其来的小憩中被惊醒,湛蓝的眼眸里还蒙着一层未褪尽的水雾,长长的睫毛慌乱地扑闪着,像受惊的蝶翼。

白皙的脸颊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从耳根一直蔓延到脖颈,如同熟透的夕张蜜瓜。她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去捡拾散落的书本,指尖因为窘迫而微微颤抖,笨拙的动作好几次差点再次把刚捡起的书碰掉。

“没、没关系,莱依拉。”空连忙也蹲下帮忙,动作尽量放轻,生怕再加剧她的紧张。他捡起那本砸了自己脚的《星轨基础理论》,厚实的硬壳封面触手冰凉。“没砸疼你吧?”

“没…没有!”莱依拉用力摇头,几缕浅蓝色的发丝从她有些松散的发辫中滑落,垂在通红的颊边。她终于把几本书都重新拢回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再看空一眼,只露出一个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红彤彤的发顶。“是我不小心…又走神了…对不起…打扰你看书了…”她语无伦次地小声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只剩下气音。

“真的没事,”空看着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的样子,语气温和地安抚道,“研究太累了吧?要注意休息。”

莱依拉这才飞快地抬眼瞥了空一下,那眼神像受惊的小鹿,湿漉漉的,带着羞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随即又飞快地垂下。“谢…谢谢…”她抱着书,像只受惊的兔子,贴着高大的书架边缘,脚步有些虚浮地匆匆走开了,浅蓝色的裙摆随着她略显仓促的步伐轻轻晃动,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书架深处。

空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书页上那道突兀的墨痕,又望向莱依拉消失的方向,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丝清冷的星尘气息。

他无奈地笑了笑,弯腰捡起自己的羽毛笔。真是个容易害羞又总是迷迷糊糊的优等生。他重新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书页上那道墨痕,思绪却难以立刻沉回那些古老晦涩的文字里。昨夜巷道里那如影随形、冰冷黏腻的窥视感,毫无征兆地再次掠过心头,带来一丝挥之不去的阴翳。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空在教令院智慧宫侧翼那连接着数个学派的、光线略显幽深的回廊里,再次遇到了珐露珊。这位前辈学者依旧穿着她那身标志性的、带着浓厚枫丹风格的华丽裙装,复杂的蕾丝花边层层叠叠,色彩却显得有些沉郁。

她正踮着脚,试图从一排高得离谱的书架顶层取下一本蒙尘的厚书,动作带着她一贯的、略显夸张的优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

“啊,旅行者,来得正好!”珐露珊眼角余光瞥见空,立刻放弃了与高层的搏斗,转过身,双手叉腰,下巴微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熟稔和前辈特有的吩咐口吻,“帮个忙,把那本《须弥地脉异动考》拿下来,对,就是那本烫金封面的厚家伙!放那么高,简直是对学者智慧的侮辱!”

空依言,轻松地帮她取下那本分量不轻的典籍。珐露珊满意地接过,抱在胸前,这才像刚想起什么重要事情似的,用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秘辛的紫色眼眸,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空一番,眼神锐利得如同手术刀。

“嗯…看你气色,倒还算安稳。”她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却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讲述禁忌知识般的神秘感,身体也微微前倾,“不过,看在你还算机灵的份上,给你个忠告。”她停顿了一下,确保空在认真听,“离那个叫莱依拉的小丫头远点。特别是晚上。”

空微微一怔:“莱依拉?她怎么了?”

“哼,”珐露珊发出一声短促的、意味不明的轻哼,指尖无意识地抚过怀中书籍烫金的标题,“那孩子,脑子里装的东西,比她的星图仪可复杂危险多了。”她压低了嗓音,几乎只剩气声,“她在梦游。不是普通的梦游。那状态…很不对劲。”她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甚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忌惮,“像是…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

冰冷,空洞,执着得可怕。

我亲眼见过一次…在星象台附近…月光下的样子…”珐露珊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令她不快的画面,眉头紧紧蹙起,“她手里攥着一把星砂,那眼神…简直像在搜寻什么失落的珍宝,或者说…猎物。离她远点,旅行者。夜晚的莱依拉,不是白天那个迷糊的优等生。”

珐露珊说完,不再看空的表情,抱着那本厚重的书,裙摆摇曳,步履略显匆忙地离开了,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带着旧书和冷冽香氛的气息在回廊里飘荡。

空站在原地,回廊幽暗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珐露珊的话语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心湖,激起层层涟漪,与昨夜巷道中那挥之不去的窥视感瞬间重叠。

白天那个抱着书本、撞到他后脸红得像苹果、笨拙道歉的女孩,和珐露珊口中月光下冰冷、执着、如同狩猎者的身影…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一种混杂着困惑和隐隐不安的情绪,悄然在心底滋生。

又是须弥城的深夜。万籁俱寂,只有风拂过沙地和稀疏草木的低吟。空离开喧嚣的酒馆,独自踏上了返回尘歌壶锚点的小路。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两旁是低矮的沙黄色民居,偶尔有几丛顽强的沙漠植物在月光下投下形态怪异的影子。今夜月华如水,异常清亮,将地面照得一片银白,几乎纤毫毕现。

然而,那份熟悉的、令人脊背发寒的粘稠感,毫无预兆地再次降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更强烈!不再是若有若无的窥视,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实质重量的锁定感,如同无形的冰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衣衫。

空猛地顿住脚步,心脏骤然紧缩,右手瞬间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凛。他没有立刻回头,全身的感官在高度戒备下被放大到极致,捕捉着身后每一丝空气的流动。

风,似乎停了。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种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从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那声音,像是无数极其细小的颗粒在干燥的沙地上极其缓慢地摩擦、滚动。

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再犹豫,手腕发力,猛地拔剑转身!剑锋在清冷的月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银弧!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动作硬生生僵在半空,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不是预想中的魔物,也不是任何有形体的敌人。

莱依拉。

她就站在离他不到三步远的地方,穿着一件单薄的、仿佛随时会被夜风吹走的浅蓝色睡裙。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她身上,将她及腰的浅蓝色长发和苍白的脸庞映照得如同透明的水晶,泛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微光。

但她的眼睛……

那双本该如晴空般湛蓝的眼眸,此刻却空洞得骇人,没有焦距,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无机质的漆黑,如同两个吞噬光线的虚空漩涡。她站在那里,身姿笔直得近乎僵硬,像一尊被月光唤醒的、没有灵魂的人偶。

而更让空感到彻骨寒意的是,无数闪烁着幽蓝色微光的星砂,正从她微微摊开的苍白手心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这些细小的光点仿佛拥有生命,又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像无数条冰冷的、闪烁着微光的蓝色小蛇,蜿蜒着、蠕动着,以极快的速度漫过地面,瞬间缠上了空的双脚脚踝!

冰冷!

一股难以形容的、直刺骨髓的寒意瞬间从脚踝窜遍全身!那不是物理上的低温,更像是一种抽离生机的死寂。空感觉自己的双脚瞬间麻痹,仿佛被冻结在地面上,沉重得无法抬起分毫。更可怕的是,那麻痹感正沿着小腿迅速向上蔓延!

“莱依拉!”空厉声喝道,试图用声音唤醒对方。他用力挣扎,剑锋试图劈开那些诡异的星砂锁链,但剑刃划过,星砂只是如水波般荡漾开,随即又迅速凝聚缠绕,丝毫无损。

莱依拉对空的呼喊和挣扎置若罔闻。她空洞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空的方向,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到了某种更深层的东西。那两片毫无血色的、花瓣般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的声音轻飘飘的,没有一丝温度,没有一丝属于白日那个羞涩少女的波动,如同来自遥远虚空的风吟:

“找到你了…我的…星星。”

话音落下的瞬间,缠绕在空脚踝和小腿上的星砂骤然爆发出更刺眼的幽蓝光芒!光芒如同一张贪婪的巨口,瞬间将他完全吞噬!

视野被纯粹的、令人晕眩的蓝光淹没,身体像被投入了冰冷的深海漩涡,失重感和刺骨的寒意同时袭来。空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强光与彻骨的寒冷中剧烈摇曳,最终被彻底拖入无边的黑暗。

当空勉强从剧烈的眩晕和冰冷中挣脱出来时,眼前的光景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他正躺在一个巨大、冰冷、完全由某种深蓝色半透明水晶构筑而成的平台上。水晶内部,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星辰在缓缓流转、生灭,散发着恒定而冷冽的幽光,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味道——干燥的星尘气息混合着浓烈的、冰冷金属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仿佛某种古老纸张散发出的陈旧墨香。

这里显然是一个巨大实验室的核心。环顾四周,视线所及,尽是难以理解的复杂装置。巨大的、由黄铜和水晶管道缠绕纠结而成的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管道中流淌着幽蓝或暗紫色的未知液体,如同凝固的星河。

刻满了密密麻麻、闪烁着微光的古须弥符文和复杂星图的金属面板镶嵌在四周的墙壁上,符文的光线明灭不定,如同呼吸。几面巨大的、悬浮在半空中的透镜缓缓旋转着,将不知从何而来的冷光聚焦又散射,切割出变幻莫测的光影。整个空间,充满了超越时代的、冰冷而精密的非人感。

空试图坐起身,却发现身体异常沉重,四肢百骸都残留着被那诡异星砂侵蚀后的麻木感。他咬着牙,费力地撑起上半身,目光急切地扫过这个巨大而诡异的囚笼。

然后,他的视线凝固了。

就在离他所躺的水晶平台不远处,一张巨大的、同样由暗色金属和水晶构成的实验台上,凌乱地堆放着许多图纸、笔记和各式各样的星象测绘工具。

而在这些物品的表面——光滑的金属台面、泛黄的羊皮纸卷、黄铜星盘的外壳、甚至几支散落的金属刻笔上——都被人用极其锋利、甚至带着某种偏执狂热的力道,深深地、反复地刻下了同一个名字:

空。

KoNG。

那刻痕遍布各处,新旧叠加,有的深可见底,边缘翻卷着金属或木屑;有的则像是刚刚才划上去的,还闪烁着细微的金属冷光。

它们如同一种无声的、病态的宣言,密密麻麻地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将这个陌生的名字强行烙印在这片冰冷空间的所有角落。一股寒意顺着空的脊椎猛地窜上头顶,比之前星砂的束缚更让他毛骨悚然。

“你醒了。”

一个毫无波澜、冰冷得像金属摩擦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响起。

空猛地抬头。

莱依拉就站在巨大实验台的阴影边缘。她依旧是那身单薄的浅蓝色睡裙,赤着双足,站在冰冷光滑、流转着幽蓝星芒的水晶地面上。月光(如果这里真的有月光的话)似乎完全避开了她,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沉郁的暗影里。

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亮得惊人,依旧是那种吞噬一切光线的、空洞的漆黑。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整个人散发着一种非人的、无机质的冰冷气息。

她手中托着一团幽蓝色的星砂,那些细小的光点在她掌心缓缓旋转、升腾,如同一个微缩的、冰冷的星云。

“这里…安静。” “莱依拉”向前迈了一步,赤足踩在冰冷的水晶地面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像一个没有重量的幽灵。“没有珐露珊的喋喋不休…没有那些…吵闹的星星。”她的声音平板,毫无起伏,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只有你…我的星星。”她空洞的目光落在空身上,像是在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独一无二的珍贵藏品。

“你是谁?”空强压下心头的惊骇,声音因警惕而紧绷,“你对莱依拉做了什么?”他试图调动体内的风元素力,却惊觉元素流动异常滞涩,仿佛被这整个空间弥漫的冰冷力场所压制。

“莱依拉?”“夜”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机械的生硬感,仿佛不理解这个问题。“我是…‘夜’。”她给出了一个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她’太吵了…太软弱了…总是担心打扰别人…害怕靠近…”“夜”的语调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带着一丝冰冷的、近乎轻蔑的困惑。“她明明…那么想看着你…那么想…碰触你…”她缓缓抬起手,掌心的星砂如同有生命的溪流般流淌而下。

“你…不能走。”她空洞的双眼紧紧锁住空,那目光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紧的、纯粹的占有欲。“外面的世界…会带走你。就像…带走其他所有…短暂的光。”她向前又走了一步,距离更近。冰冷的星砂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从她指尖轻柔地、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蔓延而出,缠绕上空被束缚在冰冷平台上的手腕。

那触感冰冷刺骨,如同被寒冰之蛇缠绕。星砂并未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却带来一种更深层的、令人心悸的禁锢感,仿佛在抽取他体内的活力。

“永远…留在这里。”“夜”的声音低沉下去,如同某种不容置疑的最终判决。她伸出另一只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手,指尖缠绕着细碎的星芒,缓缓地、近乎虔诚地朝着空的脸颊探来,仿佛要去描摹一件稀世珍宝最完美的轮廓。“在我的星图上…你才是…永恒的核心…”

冰冷的指尖带着星砂细微的颗粒感,离空的皮肤越来越近。那空洞执着的眼神,那遍布整个实验室、刻满他名字的疯狂痕迹,那冰冷窒息的星砂触感…强烈的危机感如同冰水当头浇下!空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冲破肋骨。他猛地咬紧牙关,不顾元素力的滞涩,强行将意识沉入体内深处,疯狂地呼唤着那份与提瓦特世界紧密相连的力量!

嗡——

一股微弱却极其坚韧的岩元素金光,如同冲破冰封的种子,猛地从他紧握的拳头中迸发出来!金光并不炽烈,却带着大地般沉凝的意志,瞬间将他身体表面覆盖的冰冷星砂震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禁锢的力量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松动!

就是现在!

空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快于意识。他借着这千钧一发的空隙,猛地扭身,不顾一切地从那冰冷的水晶平台上翻滚下来!

砰!

身体重重砸在同样冰冷坚硬的水晶地面上,骨头都在呻吟,但他根本顾不上疼痛。双手在地面一撑,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着记忆中实验室那扇巨大、刻满符文的金属门方向冲去!那里是他唯一知道的出口!

“不——!”

身后,“夜”那原本平板空洞的声音陡然拔高,第一次爆发出一种尖锐、凄厉、充满了被冒犯的狂怒和恐慌!那声音在空旷冰冷的实验室里尖啸回荡,如同无数玻璃同时被刮擦碎裂!

轰隆!

整个实验室仿佛被这声尖啸所激活!

墙壁上那些原本只是缓缓明灭的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混乱的强光!

无数星砂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从四面八方、从各个仪器的缝隙中狂涌而出,汇聚成数道咆哮的、闪烁着致命幽蓝光芒的洪流,如同疯狂的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从不同角度朝着空逃窜的背影疯狂卷去!

整个空间都在剧烈震动,金属扭曲的呻吟、水晶碎裂的脆响、能量的尖锐爆鸣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狂响!

空只觉背后汗毛倒竖,致命的寒意如影随形!他甚至不敢回头,将所有的力量都灌注在双腿,朝着那扇仿佛遥不可及的金属门亡命狂奔!耳边是“夜”疯狂而凄厉的尖叫,是星砂洪流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是实验室濒临崩溃的哀鸣!

“回来!我的星星!回来——!”

那扇刻满符文的沉重金属门,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冰冷的水晶地面坚硬无比,空重重摔落带来的钝痛尚未完全消散,又被亡命狂奔时肌肉的撕裂感所覆盖。身后,星砂洪流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死神的呼吸,紧追不舍,实验室狂暴的能量乱流刮过皮肤,带来阵阵刺痛。那扇巨大的、刻满符文的金属门,是他意识中唯一的灯塔!

近了!更近了!

就在他几乎能触摸到门上那些冰冷、凸起的古老符文时——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空撞击大门。整个狂暴的实验室空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景象猛地剧烈扭曲、荡漾!刺目的幽蓝光芒、咆哮的星砂洪流、疯狂闪烁的符文、还有“夜”那凄厉尖锐的呼唤……一切都在瞬间被拉长、变形,随即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揉碎!

强烈的失重感再次袭来,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仿佛灵魂被硬生生从躯壳中抽离又塞回。空眼前一黑,所有的声音和光影都如潮水般急速退去。

“呃……”

一声压抑的闷哼。

空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属于清晨的明亮光线瞬间涌入视野,让他不适地眯起了眼睛。身下是柔软的床铺,空气中弥漫着尘歌壶小屋里特有的、混合着淡淡花草和阳光晒过木头的温暖气息。他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窗外传来清脆的鸟鸣。

刚才那冰冷的水晶囚笼、疯狂的星砂风暴、还有那双空洞执拗的黑眸……仿佛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

但身体的感受在清晰地反驳。四肢百骸残留着真实的酸痛和沉重感,尤其是脚踝和小腿,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勒过一夜,肌肉僵硬麻木。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那冰冷的、带着星砂颗粒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的位置——皮肤上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极其细微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从房门外传来。

空的心猛地一沉。他强撑着坐起身,忍着全身的酸痛,下床,轻轻拉开了房门。

门外走廊的地板上,莱依拉蜷缩成一团,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她穿着那件单薄的浅蓝色睡裙,赤着双脚,双臂紧紧环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窗户,斜斜地照在她身上,却驱不散她周身笼罩的悲伤和无助。她瘦弱的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着,细碎而压抑的呜咽声从臂弯里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像受伤小兽绝望的哀鸣。

“莱…莱依拉?”空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不确定。

听到声音,莱依拉浑身猛地一颤,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惊恐地抬起头。

那张小脸上布满了未干的泪痕,眼睛红肿得像桃子,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茫然和深不见底的愧疚。她看到空,湛蓝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空…空?!”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怎么…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的目光慌乱地扫过空的脸,又飞快地低头看向自己,仿佛在确认什么,随即被更大的恐惧淹没。

“我…我是不是…又…梦游了?我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她语无伦次,巨大的负罪感几乎要将她压垮。

“我…我控制不了…晚上…我什么都不知道…等我醒来…总是…总是在奇怪的地方…或者…或者感觉好累好累…像是跑了一整夜…”她无助地摇着头,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对不起…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是不是…伤害你了?”

她抬起泪眼,那眼神破碎不堪,充满了绝望的哀求,仿佛在祈求一个她自己也害怕听到的答案。

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女孩,看着她眼中纯粹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痛苦和自责,再对比昨夜实验室里那个冰冷、空洞、执拗得可怕的“夜”……巨大的反差和荒谬感冲击着空的心神。他缓缓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而平静。

“没有,莱依拉,别怕。”他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你只是…在外面睡着了。没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他选择了隐瞒。此刻告诉她真相,无异于将她推入更深的绝望深渊。“可能是最近研究压力太大了?”

“真的…吗?”莱依拉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眼中充满了脆弱的不确定,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我最近…晚上总是做一些…很奇怪的梦…”她抽噎着,眼神有些恍惚,“梦里…好像在一个…很冷很亮的地方…有很多…发光的沙子…我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她困惑地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那些模糊的梦境碎片,脸上残留着梦魇般的恐惧,“然后…好像很生气…很难过…”她用力地摇着头,仿佛想把那些混乱的影像甩出去,“醒来就全忘了…只剩下…好累…好害怕…”

她的描述,无疑印证了空在实验室的遭遇。那并非单纯的梦境。

“别想太多了。”空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因哭泣而颤抖的肩膀,传递着一种无声的安抚。“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好吗?你看起来很累。”他注意到她赤着的双足在清晨的地板上冻得有些发青。

莱依拉感受到肩膀上那只手传来的温暖和力量,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丝丝。她抬起红肿的眼睛,怯怯地看着空,像一只惊魂未定的小鹿。

“谢…谢谢你,空…”她的声音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充满了感激和更深的自责,“我…我这就回去…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她扶着墙壁,有些虚软地站起身,脚步踉跄,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她低着头,不敢再看空,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挪地朝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那单薄的身影在清晨的光线里显得格外脆弱,仿佛随时会被悲伤压垮。

空目送着她消失在走廊拐角,眉头紧锁。安慰的话语无法驱散他心头的沉重。莱依拉清醒时的痛苦是如此真实,而“夜”的存在又是如此诡异而强大。这不仅仅是梦游症那么简单。他必须做点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空刻意减少了外出,尤其是夜晚。他将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了尘歌壶内,表面上是整理冒险所得和研究资料,实际却在暗中观察莱依拉的状况。他注意到,莱依拉白天的精神状态明显更差了。

她的眼下总是带着浓重的青黑色阴影,眼神时常处于一种恍惚的游离状态,即使在图书馆看书,也常常对着某一页发很久的呆。她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对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小心翼翼,似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那个“梦游”的自己又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每次在尘歌壶的公共区域偶然遇到空,她都会像受惊的小动物般飞快地低下头,脸颊迅速飞红,眼神躲闪,匆匆说一句“对不起”或者“打扰了”,便抱着书本飞快地逃开。那份羞怯和自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沉重。

然而,夜晚的“拜访”却并未停止。

空开始有意识地提前布置。他在自己房间的门内侧,撒上了一层极细的、几乎看不见的荧光草粉末。这种粉末极其敏感,即使最轻微的气流扰动或触碰,都会留下短暂的微光痕迹。

第一晚,安然无事。荧光粉上没有任何印记。

第二晚,深夜时分,空在浅眠中再次感受到那股熟悉的、令人脊背发凉的冰冷注视感!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透房门!他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全身戒备。

门外,死寂无声。但那股冰冷的、带着非人专注的“存在感”,如同浓雾般紧紧包裹着门扉,久久不散。

许久,那感觉才如同退潮般缓缓消失。

空立刻起身,小心地靠近房门。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他清晰地看到——门内侧下方,那片他撒下的荧光草粉末上,赫然留下了几个极其模糊、但绝对属于赤足的脚印轮廓!脚印很小,脚尖正对着房门的方向,静静地停在那里,仿佛门外的人曾长久地、无声地伫立。

空的呼吸微微一窒。她来过。那个“夜”来过。她就在门外,隔着薄薄的门板,如同一个冰冷而执拗的幽灵,无声地守望着她的“星星”。

第三晚,空将一小片极其轻薄、近乎透明的感应晶片,用风元素力小心翼翼地托着,轻轻贴在了莱依拉卧室的门缝外侧边缘。这种晶片对元素力波动极其敏感,若有实质性的力量(比如星砂)穿透门缝,会留下细微的痕迹。

一夜平静。清晨,空第一时间去检查。晶片完好无损。

第四晚,当那熟悉的冰冷注视感再次降临空的门前时,他强忍着不适,集中精神,分出一缕极其微弱、如同蛛丝般的风元素感知力,悄然穿透门缝,向外探去。

门外并非空无一人。

一个单薄的、穿着浅蓝色睡裙的身影,如同凝固的雕像般,静静伫立在走廊昏暗的光线里。莱依拉(或者说,“夜”)背对着他的房门,面朝着她自己的房间方向。她微微低着头,浅蓝色的长发垂落,遮住了侧脸。她的右手微微抬起,掌心向上。

无数闪烁着幽蓝微光的星砂,正源源不断地从她自己的房门下方缝隙中流淌出来!那些细小的光点如同有生命的溪流,蜿蜒着,汇聚到她的掌心,又随着她意念的流转,如同无数条冰冷的触手,轻柔却无比执着地缠绕上她自己的门把手、门板,无声地渗透、蔓延、包裹…像是在进行某种复杂的封锁仪式。

她在封锁她自己的房门!用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试图将属于“莱依拉”的意识彻底禁锢在那个房间里!

空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猛地收回那缕感知力,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白天那个脆弱无助、被噩梦困扰的莱依拉,和夜晚这个冰冷强大、甚至试图自我禁锢的“夜”……这具身体里,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而残酷的拉锯战。

线索指向了莱依拉的房间,指向了她清醒时竭力想要隐藏、而“夜”试图封锁的秘密。空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莱依拉暂时离开尘歌壶的机会。

机会很快来了。几天后,教令院组织了一次针对低年级学者的集体野外星象观测实习,地点在须弥城远郊一处视野开阔的高地,为期两天一夜。

莱依拉犹豫再三,在珐露珊前辈几乎是以命令口吻的催促下(“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胡思乱想,你的星图仪都要生锈了!出去!看看真正的星星!”),才终于抱着她那本厚厚的观测笔记,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尘歌壶。临行前,她看向空的眼神依旧充满了不安和欲言又止的愧疚。

确认莱依拉离开后,空来到了她的房门前。门没有上锁。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景象与莱依拉给人的感觉一致。整洁,甚至有些过分简洁,带着一丝清冷的气息。浅色的窗帘半拉着,让室内光线有些朦胧。

一张简单的书桌靠窗摆放,上面整齐地叠放着几本天文学和星象学典籍,旁边立着一个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黄铜星盘仪。一张单人床铺着素净的蓝色床单。空气里残留着那丝熟悉的、清冷如星尘的淡香。

空的目光扫过房间,最终落在了床头柜上。那是一个普通的木制小柜。他走过去,轻轻拉开了最上层的抽屉。

里面是一些女孩子的日常小物件:几枚颜色素净的发卡,一小盒安神的熏香,一个装着几颗糖果的小铁盒,还有…两本厚实的、装帧风格迥异的笔记本。

一本是柔软的浅蓝色布面,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封面上用秀气工整的字迹写着“观星手札与日常记录”。另一本,则是硬质的深蓝色皮革封面,没有任何文字,边缘镶嵌着冰冷的暗银色金属包角,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感。

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他迟疑了一下,最终先拿起了那本浅蓝色的、属于“莱依拉”的笔记本。他翻到最新的记录。

纸张上是莱依拉那特有的、带着一丝稚气和疲惫的工整字迹,但墨迹深浅不一,笔划时而流畅时而颤抖,显露出书写者极不平静的心绪。

x月x日 晴(?)

又来了…可怕的疲惫感。醒来时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昨晚…我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冰冷的蓝色…巨大的仪器…还有…心口好痛好痛…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空…我是不是又梦游去找他了?天啊…我该怎么办?我好害怕…我真的会伤害他吗?为什么我控制不了自己?珐露珊前辈看我的眼神好奇怪…她一定知道了什么…好丢脸…好绝望…(墨迹在这里晕开了一大片,似乎是泪水)

x月x日 阴

今天在图书馆…又差点睡着。幸好…只是撞到了书架…没有撞到人…特别是…他。远远看到空了…他看起来还好…谢天谢地。但我还是好害怕靠近他…万一…万一晚上那个“我”…是因为他才出现的呢?我是不是…离他远点比较好?可是…(字迹在这里变得非常轻,几乎要看不清)…看到他…心里又有点…奇怪的安心…我好矛盾…好讨厌这样的自己…

x月x日 夜

又感觉到了…那种冰冷…它又来了…就在门外…它在看着我…它在生气?因为我锁了门?不…不要进来…求求你…让我安静一下…我好累…真的好累…(字迹凌乱潦草,充满了恐惧)

字里行间弥漫着无助的泪水、沉重的负罪感和对自身失控状态的深深恐惧。空沉默地合上这本浅蓝色的日记,心情沉重。他将目光投向抽屉里那本深蓝色皮革封面的笔记本。冰冷的金属包角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

他缓缓地将它拿起。入手的感觉异常沉重和冰冷,仿佛拿着的不是一本笔记,而是一块寒铁。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封面。

扉页上,没有任何署名。只有一行用某种锐利金属硬生生刻划出来的、力透纸背、甚至带着一丝癫狂扭曲痕迹的宣言,每一个笔画都如同刀锋,深深嵌入厚实的纸页:

他是我的。唯一的恒星。我的空。

——夜

那刻痕之深,几乎要将纸页撕裂。一股冰冷、偏执、毫无掩饰的占有欲扑面而来,让空的手指微微发凉。他定了定神,翻开了下一页。

里面的内容,与莱依拉那本日记的絮叨痛苦截然不同。字迹是一种极其锐利、冰冷、如同印刷体般精确的刻写(真的是用某种尖锐物刻在纸上的),记录着大量令人费解的数据、公式、复杂的星图坐标和能量节点标记。其中夹杂着一些冰冷、如同实验记录的片段:

观测记录:第37次尝试。

目标:空。

状态:清醒。警觉性高。元素力活性:强(风\/岩)。

星砂束缚方案:A-7型。失败。目标挣脱阈值超出预期47.8%。方案废弃。需更高强度禁锢力场设计。材料:考虑添加地脉淤积结晶粉末,增幅惰性。

情绪反应:目标出现明显抗拒及敌意。非预期变量。需调整“安抚”策略。声音频率?接触方式?记录:目标对“莱依拉”形态表现出短暂温和反应(参见记录第15次,图书馆碰撞事件)。可利用。

梦境实验室构建:进度92.3%。

核心稳定装置:完成。已刻印目标真名(空)于所有关键节点,建立唯一性锚定。

永恒禁锢理论验证:

假说:剥离其与外界地脉的活性链接,将其存在形态转化为纯粹星光能量体,可嵌入预设星图轨道,实现理论永恒。

风险:转化过程可能导致目标意识湮灭(概率估算:63.2%)。可接受。湮灭后,将获得纯净的、永恒的光源。

方案优先级:提升至最高。

干扰因素:珐露珊。

该个体已产生警惕。其古代机关术知识构成潜在威胁。应对方案:误导(散布虚假梦游症研究资料),或…必要时物理性排除(方案待定)。

补充:

“她”又在哭泣。无意义的噪音。软弱的情感干扰效率。必须更彻底地压制。星砂封锁门扉持续时间需延长至12小时以上。

…他窗内的光,熄灭了。今夜未能完成接触。烦躁。能量损耗增加。明晚,必须带他回来。完成最终的…嵌入。

冰冷的字句,残酷的计算,将“空”视为实验体、视为一件需要被永恒禁锢的“藏品”的冷漠视角,以及对“莱依拉”本身存在的厌恶和压制意图……这本日记如同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空的心脏,带来一阵阵惊悸的寒意。

原来那些实验室里刻满他名字的痕迹,并非疯狂的涂鸦,而是一种冰冷的锚定仪式。

原来“夜”口中的“永恒”,意味着将他彻底抹杀意识,变成一道永恒却死寂的光。

原来珐露珊的警告,早已被“夜”视为需要清除的障碍。

原来莱依拉每一次清醒时的哭泣和恐惧,都是在与这样一个试图彻底吞噬她、并毁灭她所珍视之物的冰冷存在抗争。

空拿着这本深蓝色、如同寒冰般的日记,指尖冰凉。真相远比想象中更加残酷。这不仅仅是一个女孩的梦游症,而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识,在一具身体里进行着生死攸关的战争。而他自己,是这场战争最核心的战利品,也是最大的受害者。

他将两本日记小心翼翼地放回抽屉原处,仿佛在安置两枚不稳定的炸弹。关上抽屉,他站在莱依拉安静得有些过分的房间里,窗外是尘歌壶里虚假而温暖的阳光。

下一步该怎么办?如何帮助那个在清醒时哭泣的女孩,同时对抗那个在夜晚冰冷强大的“夜”?如何在不伤害莱依拉的前提下,解决这个盘踞在她灵魂深处的、危险的“永恒”?

冰冷的星砂触感仿佛还缠绕在脚踝,深蓝色日记本上那行“他是我的”的刻痕在脑海中灼烧。空的目光投向窗外,投向尘歌壶外那片广袤而未知的提瓦特天空,第一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棘手。这不是能用剑解决的敌人。这关乎一个迷失的灵魂,以及一场在同一个身体内进行的、无声而绝望的战争。

空合上莱依拉的床头柜抽屉,那深蓝色皮革日记本的冰冷触感和其中蕴含的残酷计划,仿佛还烙印在他的指尖。房间里残留的星尘气息,此刻闻起来也带着一丝不祥。

他轻轻退出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感觉像是关上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帮助莱依拉,对抗“夜”,这需要的不是锋利的剑刃,而是极其精密的策略和……一次冒险。

他必须深入虎穴,直面“夜”,在“她”的领域里寻找解决之道。这个决定极其危险,但两本日记揭示的真相让他明白,逃避只会让“夜”的计划更周密,让莱依拉的灵魂被侵蚀得更深。他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夜”认为他“放松警惕”的机会。

几天后,机会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出现。教令院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学术沙龙,地点就在智慧宫的一处露天平台,主题是“古代星图与现代测绘的融合”。

珐露珊作为特邀嘉宾出席,并且……她似乎“不经意”地向莱依拉提了一句:“旅行者似乎对古须弥星象学也颇有兴趣,最近常泡在图书馆呢。” 莱依拉闻言,眼神闪烁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当晚,空在尘歌壶的公共书房待到很晚,故意将几本摊开的、与星象学相关的古籍放在显眼位置,然后才回到自己房间。他刻意没有锁门,只是虚掩着。

他熄了灯,躺在床上,呼吸平稳,但精神高度集中,如同绷紧的弓弦,感知着门外每一丝空气的流动。他刻意放松了身体的戒备,让元素力处于一种低缓、近乎休眠的状态,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疲惫的、陷入沉睡的目标。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尘歌壶内模拟的夜色深沉,只有窗外模拟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清冷的光斑。

来了。

那熟悉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感,如同无声蔓延的霜雾,瞬间渗透了虚掩的门缝,弥漫了整个房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带着沉重的压力。空闭着眼,维持着均匀的呼吸,但全身的感官都像雷达般锁定着门口的方向。

没有脚步声。只有一种极细微的、星砂摩擦的“沙沙”声,如同蛇行沙地。

虚掩的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极其缓慢地推开,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个单薄的、穿着浅蓝色睡裙的身影,如同月光凝结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滑入房间。是“夜”。她空洞的双眼在黑暗中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床上似乎沉睡的空,苍白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专注。

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无数闪烁着幽蓝微光的星砂如同活物般从她袖口、从她身后虚空中流淌汇聚,在她掌心上方旋转、凝聚,形成一个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复杂的微型星图,中心一点光芒,炽烈得如同恒星核心。

空能感觉到那星图散发出的强大吸力和禁锢力,它锁定了自己。他强忍着出手的冲动,继续伪装沉睡。

“夜”迈着无声的步伐,走到床边。她低下头,空洞的黑眸近距离地凝视着空的脸庞,冰冷的呼吸几乎拂过他的皮肤。那目光像是在扫描一件完美的藏品,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和……满足感。

她伸出一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指尖萦绕着细碎的星芒,极其缓慢地、近乎贪婪地描摹向空沉睡中显得格外安静的眉眼轮廓。

就在那冰冷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眼睑的瞬间!

空猛地睁开了眼睛!眼中再无睡意,只有锐利如刀锋的清醒!

“夜”的动作骤然僵住!空洞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错愕”的波动,但瞬间就被更汹涌的冰冷和一种被欺骗的狂怒所取代!

空早有准备!他并未立刻攻击,而是将全身蓄积已久的风元素力(刻意压制了岩元素,避免过于刚猛的反击可能伤及莱依拉的身体)猛地向身下床铺爆发!

轰!

强大的风压以他为中心炸开!柔软的床垫和铺盖瞬间被撕裂、卷飞!这股力量并非攻击“夜”,而是制造了巨大的混乱和遮蔽视线的布帛碎片!

同时,空借着风压的反冲力,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房间另一侧的窗户弹射而去!他的计划是制造混乱,冲出房间,将“夜”引向尘歌壶更开阔的区域,避免在狭小空间内被星砂彻底困死!

“你——!” “夜”那平板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尖锐的破音,如同金属被硬生生撕裂!被欺骗和猎物试图逃脱的狂怒瞬间点燃了她!那些原本凝聚在她掌心、准备温柔“禁锢”的星砂,此刻如同被激怒的深海狂潮,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

无数道星砂洪流如同狂暴的触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后发先至,瞬间跨越了混乱的空间,不是卷向空的身体,而是精准无比地缠绕、封堵、加固了他企图撞开的窗户!

噼啪!咔啦!

坚固的窗棂和玻璃在蕴含着恐怖禁锢之力的星砂缠绕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被加固、封死,表面覆盖上一层流转着符文的幽蓝晶体,坚不可摧!

与此同时,更多的星砂洪流如同拥有生命的蓝色巨蟒,从四面八方——地板缝隙、天花板角落、甚至墙壁内部——狂涌而出,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彻底封死了房间内所有可能的移动路径!

空的计划瞬间破产!他被困死在了这间卧室里!

“无谓…挣扎。” “夜”的声音恢复了冰冷,但比之前更低沉,更压抑,蕴含着风暴般的怒意。她无视了漫天飞舞的布帛碎片,一步步踏着虚空悬浮的星砂,如同踩在无形的阶梯上,朝着被逼到角落的空逼近。那些狂暴的星砂在她周身温顺地盘旋,如同拱卫女王的亲卫。

“你属于…这里。我的…观测台。” 她再次抬手,这一次,掌心凝聚的星砂不再是温和的图景,而是一枚不断旋转、压缩、散发出恐怖能量波动的深蓝色结晶棱锥!那棱锥的中心,一点炽白的光芒如同即将爆发的超新星!

“跟我…回去。完成…永恒。” 冰冷的话语,是最后的通牒。那枚能量棱锥锁定了空,散发出毁灭性的波动。

空背靠着冰冷坚固的星砂壁垒,退无可退。他看着步步紧逼、眼中只剩下冰冷占有和怒火的“夜”,心沉到了谷底。强行突围已不可能,反而可能彻底激怒“夜”,导致莱依拉的身体承受不住力量而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在棱锥即将发射的千钧一发之际,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决定——他猛地散去了所有抵抗的元素力,身体放松,甚至微微垂下了头,做出了一种近乎放弃抵抗的姿态!

“夜”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那凝聚到极致的能量棱锥旋转速度也出现了一丝迟滞。似乎“猎物”突然的“驯服”,让她冰冷的逻辑出现了一瞬间的“困惑”。

就是现在!

空并非真正的放弃。他将最后凝聚的精神力,不是用于攻击,而是化作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强烈“疲倦”和“认命”意念的波动,小心翼翼地朝着“夜”的方向传递过去。他在赌!赌“夜”对“莱依拉”形态下他表现出的短暂温和反应还有残留印象(如深蓝日记所记载),赌这种“顺从”的姿态能降低“夜”的暴力禁锢等级!

“夜”空洞的眼眸中,冰冷的黑色似乎波动了一下。那枚致命的能量棱锥缓缓消散,重新化为星砂流回她的周身。但她的警惕并未放松。更多的星砂,如同最柔韧也最冰冷的液态金属,从地面升起,温柔却不容抗拒地缠绕上空的脚踝、小腿、腰身……一路向上。

这一次,空没有挣扎。他任由那冰冷刺骨的星砂覆盖全身,带来沉重的麻痹感和力量流失感。星砂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在他体表编织出一层复杂的、闪烁着幽蓝符文的网络,将他除了头部以外的身体彻底包裹、禁锢。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精心打包的标本。

“夜”满意地看着被星砂完全束缚的空。她伸出冰冷的手指,轻轻拂过他额前散落的金发,动作带着一种扭曲的“珍视”。然后,她掌心再次凝聚星砂,这一次,星砂在她面前旋转、拉伸,形成了一道不断旋转的、深邃的幽蓝色星璇之门。门内,隐约可见那冰冷水晶实验室的景象。

她牵动星砂锁链,如同牵引一个珍贵的木偶,带着被彻底禁锢的空,一步踏入了那旋转的星璇。

光芒一闪,房间内只剩下破碎的床铺和空气中残留的、冰冷的星尘气息。

冰冷,坚硬,死寂。

空的意识在短暂的眩晕后恢复清醒。他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个噩梦般的巨大水晶实验室,但并非躺在那中央平台上。他被星砂构成的锁链悬吊在半空中,背后紧贴着一面巨大的、光滑如镜的深蓝色水晶墙壁。

无数道由星砂构成的、闪烁着幽蓝符文的“导线”从墙壁深处延伸出来,密密麻麻地连接在他体表那层星砂网络上,如同将他钉在了水晶十字架上。他尝试动弹,但束缚的力量强大得超乎想象,连指尖都无法移动分毫,体内的元素力如同被冻结的河流,彻底沉寂。只有眼睛还能转动。

“夜”就站在下方巨大的实验台前。她的动作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人偶般的僵硬,反而流畅得近乎优雅,却又透着一股非人的精准和冰冷。

苍白的手指在各种复杂的仪器按钮、符文刻盘和悬浮的光屏上快速操作着,幽蓝的光芒映照着她空洞的侧脸和专注得可怕的眼神。实验室的嗡鸣声比上次更加低沉有力,墙壁上刻满的“空”字名字符咒,此刻正随着能量流动而明灭闪烁,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他。

“锚定…完成。” “夜”没有回头,声音平板地宣布,像是在记录实验数据。“能量通路…稳定。转化序列…初始化。” 她操作着一个悬浮的控制球体,实验室中央,一个由无数水晶棱柱和金属环嵌套而成的复杂装置缓缓升起,核心位置对准了被悬吊的空,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

“剥离…开始。” 冰冷的宣判。

嗡——!

装置的核心骤然亮起刺目的白光!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力量瞬间笼罩了空!那不是物理上的撕扯,而是作用于灵魂和存在本质的剥离!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是被无数根冰冷的钩子勾住,强行向外拖拽!

与提瓦特世界的联系——脚下大地的脉动,空中风的气息,那些熟悉的元素力共鸣——正在被一股霸道无比的力量强行切断、抽离!剧烈的痛苦并非来自肉体,而是源于存在本身被撕裂的虚无感!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额头青筋暴起,金色的瞳孔因为剧烈的痛苦而收缩。

“不…要…抵抗…” “夜”抬起头,空洞的双眼看向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劝诫”。“转化…为纯粹的光…才是…永恒。” 她似乎无法理解这种痛苦,或者根本不在意。

就在这时!

被悬吊在半空的空,清晰地看到“夜”那空洞漆黑的眼眸深处,极其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像是一滴墨汁落入清水,瞬间的混乱。她操作仪器的手指,猛地僵住,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紧接着,一行泪水,毫无征兆地从“夜”那空洞的、本该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眶中滑落!泪水清澈,与她冰冷的面容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空……” 一个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无尽痛苦和哽咽的声音,艰难地从“夜”的喉咙里挤了出来。是莱依拉的声音!是那个白天会哭泣、会道歉、会抱着书本打瞌睡的莱依拉的声音!

“对…对不起…” 莱依拉的意识似乎在“夜”的绝对压制下,如同溺水者般,拼尽了全部力气才浮出水面,仅仅喊出了这一句,泪水汹涌而出。“快…逃…” 她挣扎着想要抬起手,想要中断那可怕的装置,但身体的控制权显然不在她这里。

“闭…嘴!” “夜”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暴怒!那平板无波的语调被彻底打破,充满了被干扰的狂躁!她猛地抬手,不是去擦眼泪,而是用掌心狠狠拍在自己的额头上!

啪!

一声脆响!更多的星砂从她掌心涌出,瞬间覆盖了她的额头和双眼!如同强行缝合一道裂口!那属于莱依拉的泪水,在接触到星砂的瞬间,竟然发出“滋滋”的轻响,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蒸发消失!

“干扰…清除!” “夜”的声音重新恢复了冰冷,但比之前更加急促,带着一种被冒犯后的暴躁。她不再看空,转身更加疯狂地操作着仪器,试图加快剥离的进程。“永恒…不容…打断!”

被悬吊的空,目睹了这一切。莱依拉的泪水,她绝望的呼喊,像一把烧红的刀子捅进他的心脏。痛苦、愤怒、以及对莱依拉处境的揪心,如同熔岩般在他胸中翻腾。他不再压抑,朝着下方那个冰冷的身影,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

“莱依拉!坚持住!你能听到我!别让她得逞!这是你的身体!醒过来——!!!”

他的吼声在巨大的实验室里回荡,撞在水晶墙壁上,激起阵阵回音。

“夜”操作仪器的动作再次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她覆盖着星砂的额角,似乎有青筋在跳动。她猛地加大了能量输出!

嗡鸣声变成了尖啸!剥离的痛苦瞬间倍增!空感觉自己的意识边缘开始变得模糊,仿佛要被那白光彻底吞噬、融化!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链接?不是元素力,也不是星砂的冰冷触感。那感觉,仿佛来自遥远的星空深处,带着一种浩瀚、古老、却又无比温柔的共鸣……如同沉睡的星辰,被绝望的呼喊和抗争所……触动?

与此同时,尘歌壶,空的房间。

珐露珊紧蹙着眉头,指尖拂过破碎的床铺边缘残留的冰冷星砂碎屑,又仔细检查了那扇被星砂从内部强行加固封死的窗户。她华丽的裙摆在混乱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那双紫色的眼眸却锐利如鹰。

“果然……”她低声自语,指尖捻起一点幽蓝的星砂碎末,感受到其中残留的、冰冷而强大的意念。“不是普通的梦游……是‘星之暗面’的觉醒和侵蚀……麻烦大了。” 她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焦急的派蒙和闻讯赶来的尘歌壶管家阿圆(如果设定存在)快速道:

“立刻准备最高权限的空间锚定仪!还有,我需要教令院秘藏的‘虚空干扰共鸣器’,权限用我的名义去调!越快越好!”

她抬头望向窗外尘歌壶虚假的夜空,眼神凝重如铁。

“那个傻小子……把自己当诱饵送进去了。现在,是在和‘夜’抢时间……也在和莱依拉自己的灵魂抢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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