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僧人说,他名叫云竹,原是云清国般若寺下的一名修行之人。
云清国与邻国多年争斗,战火纷飞,百姓苦不堪言,加之国内妖魔横行,时不时旱灾水患,早已成了人间炼狱。
但在般若寺附近的几个村庄却是安居乐业,百姓丰衣足食,日子平淡。
田中产出不算丰富,却足够温饱,看在般若寺住持的面上,征兵的也不曾将手伸到这儿来,壮年男子得以保存。
看似平淡的一切,有一天却被一只玄鹰打破。
那是一只能口吐火焰的恶鹰,从生灵涂炭的战场一路南飞,寻到了般若寺这块和乐之地。
刚到来,便引发了旱灾,附近的村庄半年不得下雨,时不时还出来掠食几个生人。
云竹刚刚学成不久,是般若寺最为杰出的弟子,受师父所托,下山除魔卫道。
修为尚浅,面对玄鹰,云竹没有选择直接驱逐,思索再三后,效仿佛祖割肉喂鹰,以自身血肉为献,将鹰感化,另辟了栖息地点。
附近的村庄水源得以恢复,天降甘霖,田地丰满,一切又重新恢复了正轨。
然而,有形妖魔尚且可驱,无形的贪婪却是不可预料。
村庄中的百姓不知从哪里听闻传言,吃了云竹的肉,可以长生不老,羽化登仙,纷纷起了歹心。
先是向驻扎此地的父母官透露了此事,般若寺上下被其派兵围剿,云竹的师父及师兄师弟纷纷遇难,无一人幸免,只有他堪堪逃脱。
彼时,他尚且不知道罪魁祸首就是这群村民,逃亡途中,借宿于一户曾经帮助过的村民家中。
半夜却被村庄的人团团围住,生生被村民刮尽血肉,只剩一具骸骨被困到此处。
说到这儿,云竹空荡荡的嘴巴笑盈盈的,“阿弥陀佛,往事已了,贫僧心中已无半分怨恨,只是尚有遗愿,想请诸位施主帮忙,找回贫僧身上的一百零八块血肉。”
上牙碰着下牙,发出嘎嘎的响声,云竹动作清漪潇洒,一身红色僧衣被骨架衬得挺拔,恐怖之余,只让人觉得这人生前必定也是个杰出人物。
未等众人回答,修长的骨节在红色僧衣中摸了摸,拿出一个骨珠包裹的盒子,里面赫然是一枚筑基丹。
“诸位施主若能成功将贫僧寻回一百零八块血肉,届时,这枚丹药便赠予诸位。”
看到丹药的那瞬间,角落里蜷缩的几人面带异色,发出一阵嗯嗯啊啊的叫喊。
从进来到现在,几人便一言不发,看这情况,显然是被下了口不能言的禁制。
听到角落几人的声音,原本还笑意满满的云竹唇角一下子耷拉,整个头骨变成愤怒的模样,缓慢地走到角落。
拉出最边上的那个人,用骨刀一刀一刀的割下了他胳膊上的血肉,贴到了自己的右臂上。
神情癫狂又平静,口中喃喃自语,“在诸位施主找到之前,我便先用这些顶了罢。”
新鲜的血肉贴到白骨之上,在黏液的作用下停留了片刻,化为丰满的皮肉,不过一炷香,瞬间又腐败成了飞灰,露出里面的白骨。
胆子最小的周蕊儿被这一幕吓得打摆子,嘴巴控制不住的发出疙瘩的响声,被旁边反应过来的余年一把捂住。
傅瑄勉强镇定,没有先答应云竹的请求,而是恭敬的行了一礼,“敢问大师,外面的白衣僧众是何人,另外,您的血肉在何处,可有头绪。”
这片区域眼见只有这一间寺庙,却出现了两种僧人,还是敌对势力,云竹对白骨僧的压制,可是实打实的。
见几人还敢发问,云竹瞬移到几人面前,他和付瑄差不多高,白骨几乎要贴上付瑄的鼻子。
嘴巴一张一合,一字一句地说道,“哦,他们是我的师父和师兄师弟们。”
“官兵们听信谗言,以为他们的血肉也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将之生割殆尽,只留一副骸骨在此。”
“至于我的血肉在何处,贫僧要是知道,也不会劳烦诸位施主了。”
却没解释,白骨僧为何穿着与他不一样,既然是师兄师弟,却没待在寺庙等种种疑点。
云竹气息不稳,隐隐有被激怒之势,傅瑄识趣的闭了嘴。
角落里蜷缩的五人,身上穿着统一的门派服饰,小队都很熟悉。
是跟他们实力差不多的望舒宫。
另外五人不知所踪,剩下的五人也各有伤残,眼见是活不了多久了。
云竹说的客客气气,实则并未给他们选择的空间,任务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见此,领头的傅瑄和众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接了下来。
就在众人将要出大殿之际,一阵阴风猛然袭来,殿门哐的一声关上。
余劲震灭了两支蜡烛,本就昏暗的大殿越发伸手不见五指,云竹身上的红色僧衣也被衬得发黑。
阴恻恻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依贫僧之见,施主们去五人足矣,剩下的人,就陪贫僧在这儿聊聊佛法吧,正好我这般若寺,许久未有人来了。”
骨节轻轻点了点,傅瑄、风禾、石夏、青山和余年就被他挑了出来。
而沈寒江、天音几人则作为人质,像角落里的五人一样,被留在了大殿上。
忧心忡忡地出了殿门,临走前,风禾在天音的手中捏了捏,这是只有几人才知道的暗号。
夜晚仍未过完,血月在空中高挂,浸下冰凉的寒意。
风禾搓了搓胳膊,从储物袋中翻出一件厚衣服穿上。
毫无头绪,几人只好从整个寺庙开始探索。
余年年纪最小,边走边小声吐槽,“他的肉早就被吃完了,这么多年,就算没吃完,也都腐了,上哪儿给他找去。”
接着肉痛的皱起眉,将小白塞到怀里,“要不,咱们一人给他刮一块算了。”
想想也知道这个做法不可取,不然望舒宫众人的血肉,为何会腐败。
但若是不在规定的时间内找到他的血肉,恐怕大殿内的五人,下场不会比望舒宫好到哪儿去。
青山毫不客气的拍了余年一巴掌,“小声些”,这可还在云竹的地盘上,口无遮拦的,可是嫌死的不够快。
情况复杂,众人没敢分开行动,傅瑄打头,推开了第一间佛堂的木门,吱呀一声,抖掉一层黑灰。
里面摆了两层残败的佛像,身上有被火烧过的痕迹,男子盘腿而坐,右腿弯曲,女子面向男子,坐在男子的左腿上。
四臂相拥,胸腔紧紧贴着,赤身裸体。
是两尊欢喜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