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食,风禾给了摊主几个铜板,打听了一些事情。
云清国常年战乱,内忧外患,到处都是逃难的人。
风禾背上背着一把防身的长剑,看着明显是外乡人,不清楚本地的情况并不奇怪。
摊主收了铜板,侃侃而谈,说的话却跟云竹所言有很大出入。
此方世界已知有七个国家,云清国是其中最大的,算是七个国家中的佼佼者。
军队强盛,土地丰沛,物产丰富,文明发达,一直在对外征战,妄图吞并其余六个小国。
只是多年征伐下来,国力难免有些疲软,壮年劳力也大多被征兵上了战场,经济开始有萧条之势。
并不是云竹所说,云清国被几个国家围攻,反倒是当今皇帝一直主张对外扩张。
说到国内妖物横行,内忧外患,胖胖的摊主脸上闪过奇异的色彩。
见吃早食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风禾出手也大方,压低声音,多说了几句。
“我听人家说,咱们云清,之所以有这么多妖物,全是因为那个。”
摊主短粗的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当今皇后,传说是从断魂界来的哩……”
须弥界虽然与雷泽、梦魇几界有阻隔,但基本的消息还是会互通有无,百姓并不如想象中闭塞。
断魂界,是妖族居住的地方。
摊主的话,未尝不是云清国上下对当今皇后的态度。
传说她是个妖。
而皇帝之所以对她这么迷恋,也是因为皇后使用了妖法。
“何以见得”,风禾同样也压低了声音,随手掏过一个小板凳,和摊主凑在一起,很有村头妇人议论长短的派头。
“咦,也不是婶子我胡说,曾有那里面伺候的宫女外出,说是那位呀,给圣上生了一个蛋,几年都不曾破壳呢”,胖婶子的话充满唏嘘。
若皇帝是个痴情种也就罢了,可天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再是讲求利益不过。
还是皇子的时候,就迎娶了多位侧妃,都是大臣和将军之女,用来稳固自己的势力。
有了皇后之后,却再没有纳过新人,除了未登基那几年和侧妃们生下过几个儿女,两人膝下也没有孩子。
她在这面摊久了,来来往往的,都是些大臣、小贩,天然的消息中转站,杂七杂八的听了一耳朵。
了解完云清国和琅耀城的基本风土人情、国情等消息后,风禾状似无意开口,“婶子,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般若寺的寺庙?”
摊主眼中闪过一道无机质的光,好似被激活的木偶,闻言一拍大腿,“哎呀,当然有,那可是俺们的国寺。”
“可有一名叫云竹的僧人?”风禾继续问。
“这,妹子,说实话,般若寺离咱们这儿一个时辰多远,且进寺里还要缴纳三枚铜板的香火钱,俺们烧香拜佛,都是去更近些的宝鼎寺。”
“里头有些什么人,婶子还真不知道。”
三三两两又来了几个吃面的人,摊主从板凳上站起,麻利的去煮面。
得到想要的消息,般若寺离这里也并不远,风禾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而是换了几个茶楼、戏馆、码头,四处探听消息,两厢验证了一番。
另外,也尝试着召唤了一下祁京。
云竹将她掳进来的时候,祁京在缝隙合上的最后一秒闪了过来,两人却就此分离。
须弥界不比雷泽,灵气稀少,连带着风禾的实力也被大幅压缩,两人之间的契约变得十分微弱,目前风禾只知道他进了幻境,并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找了半天无果,便从码头雇了辆马车赶往般若寺。
体内的灵气用一分少一分,用了又得用灵珠和灵石补充,不知道得在这个幻境待多久,风禾没有御剑飞行。
赶车的车夫是个健谈的,见风禾手里抱着把剑,一身劲装,也没被吓到,反而颇为自豪地跟她说起般若寺的种种事宜。
般若寺是当今皇帝钦点的国寺,专供皇亲国戚和世家贵族修身养性,烧香礼佛。
也会有些家境殷实的公子小姐们前去请愿。
果不其然,风禾撩开车棚两边的帘子,道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装潢富贵的马车,下来放风的行人也大多穿着考究,皮肤细嫩,举止优雅。
“这般若寺的主持喜慧大师,可是个好人呐,将庙里的土地一大半都租了出来,俺们这才有田种”,车夫的话中充满感激。
风禾在早上打听的时候就已知晓,和大多数的国寺一样,般若寺名下登记的土地不计其数,土地兼并厉害得很,几乎占了整个琅耀城土地总面积的三分之一。
但寺庙的僧人不过百十来个,根本种不了这么多的土地,便在附近的村庄中找了些佃农,按照市场价将土地租给他们。
这般若寺,应该富得流油,风禾下了结论。
出了琅耀城,一路都是黄沙滚滚的土路,好在行惯了车,路被车压得颇为平坦,摊主说的一个时辰的路程,车轮小半个时辰便滚到了。
下了马车,迎面碰上一节不短不长的石阶。
角度高耸,共有七百多台,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的庙门。
马车上不去,世家贵族大都让下人抬着轿子拖自己上去,也有一部分人选择步行,以证诚心。
跟幻境外的平坦破败有很大的区别。
风禾付了车钱,抬脚拾级而上。
庙里的龙涎香味道很浓,隔着老远便闻得见,梵音袅袅,到了庙门口,左边摆了一张长桌,小沙弥支着头在上面打盹。
桌上立了一个牌子,写明香火钱三文。
屋檐雕梁画栋,两边的青角铜铃完好无损,被风吹的叮当作响,木门上刷了红漆,描了金线,带着铜锁。
风禾走过去,数了三枚铜板放在桌上,发出的动静吓了小沙弥一跳,他回过神来后,连忙不好意思的笑笑,和气的递给风禾一炷香和一沓纸钱。
得,还真是香火钱,只不过是强制购买。
入了庙门,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翠竹松柏长得亭亭玉立,庙里没有荷塘,只摆了几个大水缸,种了几株红荷。
两边的小佛堂光线幽暗,隐隐绰绰,摆着的是塑了金身的欢喜佛。
时辰尚早,香客不多,庙里的弟子们正在做早课,一位年长些的、身板硬实的僧人拿着武棍,在前面领操。
后面一群白衣弟子有样学样,打拳踢腿,口中呼呼喝喝,很有活力。
风禾一眼便看到了队伍中的云竹。
按理说,她也没见过云竹生前长什么样,一副骸骨又无从推测,少不得要找人询问一番。
看到那瘦高清弱、面色腼腆,带着些稚嫩的男子时,风禾却十分笃定这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