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墙的透明罐子,里面泡满了眼珠,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道。
银发的人鱼似笑非笑,轻声问她怕不怕?
她说不怕。
……
世界上,喜欢收藏眼珠,会炼丹,笑起来尾音一样的人,究竟有几个。
还是说,两人本就是同一个人。
风禾嘴唇颤抖,从地上捡起那枚蓝色的罐子,抬头问裴玉,“这是?”
大概是接二连三的巧合太明显,让小哑巴受到了惊吓,一下子接受不了,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控制不住,涌现出明显的惊惧。
想让小哑巴自己问,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个开展,也不是他想看到的。
裴玉歪了歪头,伸手从风禾的手中接过罐子转了转,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哦,鲲鹏的眼珠。”
“我让杂役买的,炼制三级明目丹的材料之一,要是你这两个月能升到三级,我就教你炼这个。”
明目丹是三级炼丹师的入门丹药,近年来,随着修士大量猎杀鲲鹏兽,原材料鲲鹏的眼珠在市场上已所剩不多。
好在一炉丹药只需要一点点原材料,一双眼珠,可以炼制几百枚明目丹,炼丹师有天赋,又刚好遇到了好师父的话,一双眼珠就已足够。
风禾还是没打消疑虑,尽量平复心情,开口问她,“我还以为,这是你自己猎到的。”
裴玉抛了抛罐子,里面的药水随着高度的变化翻涌不止,连同眼珠不断翻飞,呈现出奇异美丽的颜色。
“唔,是什么让你以为,我有这种癖好”,裴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要说收藏眼珠子,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更想要这双”,大小姐冷不丁伸出手,抚向风禾的眼眶,想仔仔细细地把这双眼睛再描摹一遍。
冰凉的触感贴在脸上,激得风禾再次后退了一步。
裴玉的手落在半空,不上不下,沉默了一会儿,遗憾的垂下手掌。
得,把人吓到了。
到底是谁收拾的东西,怎么把这玩意儿都寄来了。
他的藏品室,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去。
想了想,裴玉才记起,这是上次从外面买的鲲鹏眼珠。
因为想着小哑巴的丹毒快发了,时间紧迫,没来得及自己处理,便交给了底下的杂役。
杂役处理好了,连同食材和补品一并寄了过来。
是自己忘了交代,怪不得别人……
裴玉目光暗了暗。
烦。
这件事,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过去了。
仅凭两三个毫无关联的特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裴玉就是沉珂。
万一不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裴玉反问她沉珂是何人,她该如何回答。
而且,裴玉的回答也没什么漏洞,最主要的是,两人的长相、性别完全不一样。
沉珂出现过的地方,也没听说凌剑宗的人来过。
再说,问清楚了又如何,若裴玉真是沉珂,她岂不是跟女主亲嘴、拜堂,还捅了她一刀。
想到这段时间,自己对裴玉莫名的偏爱……
罢了,难得糊涂。
只是,这件事终究还是在风禾心里埋了一根刺。
裴玉发现,小哑巴开始有意识的躲避自己的触碰。
若是原先,对于裴玉一些掐脸、把玩手指的小动作,风禾向来不怎么在意,只以为是大小姐无聊时的消遣。
现下心里有了隔阂,一看到裴玉,虽然还是那副飘飘欲仙、冷冰冰的仙女模样,却会莫名其妙让她想到一个男人。
一个亲过嘴的男人……
怪怪的。
稍微亲密点,风禾便十分抗拒。
那天之后,两人正式开始学习。
裴玉授课跟她这个人一样,一如既往的单刀直入,不做多余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只会召唤出三缕异火,跟风禾演示一遍,接着,便让风禾自己操作。
到了关键节点或是卡壳的地方,再简短的指导一二。
没有金明长老详尽,有一点却比他好,不会随便骂人。
“若要在丹道上有所造诣,其实,将这两缕异火融成一缕,操作起来更便宜,不用担心把控不到位。”
“对于寻常人而言,一缕异火和两缕,没什么差别”,在风禾再一次把快炼成的丹药烧焦之后,裴玉客观点评。
“那你怎么不把这三缕异火融合了”,风禾指指在旁边嬉戏打闹的三缕异火。
“我有别的用处,再说,于我而言,异火的性质不相融,并不会影响丹药的成效”,裴玉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死样子,只语气带了些起伏,似乎在说,我能,你能吗?
赤裸裸的炫耀和淡淡地打击,风禾没被击倒,她一个炮灰,跟女主比干啥,人家是天赋拉满的怪物。
“呵呵”,风禾死猪不怕开水烫。
“幽冥是我从血煞那意外得来的,万一他现在想要回去,我却把它和雪龙融合了,被报复咋办”,风禾直勾勾地盯着她,耸了耸肩。
裴玉动作不变,从杂役寄来的那堆材料中,找出一枝灵植,拔干净上面多余的枝叶。
“你既抢来了,就是你的,管他人做甚。”
“他若来拿,那便杀了”,被花刺戳中了指尖,冒出一个小血珠,裴玉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捏着花枝,将花头朝向风禾递过来。
风禾乐了,还有人自己咒自己。
捏着花头,按照裴玉的吩咐,开始处理药材,“老实交代,我打不过,那可是邪修,万一使手段阴我咋整。”
俏皮的语气,特意强调了阴我两个字。
“出息”,大小姐无语吐槽。
于是,风禾便知道了,这幽冥,大小姐应该是不打算拿回去了。
说不清楚为何,只知道心中的大石头莫名其妙被搬开了。
丹药互通,指导风禾的时候,裴玉顺手提点了几句医道的原理。
这是风禾主动提起要学的,自从被雷劈了之后,身上迟迟不见好,一天到晚病恹恹的。
出行都要靠轮椅,做什么都不方便,跟以前的利利索索、健健康康的状态比起来,简直生不如死。
关于医道,裴玉直言没有丹道研究的那么透彻,但对风禾这个门外汉来说,也够用了。
学医,避免不了把脉,裴玉刚教授的第一天,在风禾的手腕上轻点,眉头就一点点皱了起来。
风禾知道,她这是看出了自己体内的丹毒。
丹药并非毫无副作用,有些功效太大的丹药,吃了以后有利有弊,虽然会给修士带来一定的益处,体内却会积聚丹毒。
积累到一定程度,便会爆发。
原先吃的那些,风禾会定期去金明长老那儿看诊,去除体内冗余的杂质,避免影响修炼。
大小姐那天说她使用了外力进阶之后,风禾又去回春谷检查了一遍。
风禾昏迷时,金明长老并没查出什么异状,只是正常的雷击伤。
如今特意找寻,还用了一只稀有的寻灵虫,在风禾的体内游走了一遍。
果然找到了非常隐蔽的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