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高考前这段日子,会是父母最顺从你的日子,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将得到满足。至于高考之后,是福是祸,全靠天意。
如果你想叫家里人买个4090,那你最好有能考到对应成绩的实力。
而洛余安家与往常无异,老爸老妈并没有多嘘寒问暖,平时该怎么还是怎么,不过每日放学回家的菜样确实丰富了些。
百日誓师过后,前门挂着的高考倒计时像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映着那些进进出出的身影。
但最终它也没能逃脱被淘汰的命运,在高考前几日布置考场时被扯了下来,变成一张废纸丢进垃圾桶里。
这次的大清理比任何一次都要彻底,个人物件还要的就搬回家,不然就丢掉或者卖给收废品的。楼下收书的车轮都被压得低了些,知识终究是沦落到了论斤卖的程度。
而教室后面的黑板报已经被擦掉了,两侧的名人名言也都用纸蒙住,除了教室前头那幅五角星,其他都得处理掉。
麻烦肯定是麻烦的,但干完后面也没别的了,安心等着考试就行。
少了那些书,教室里顿时宽敞不少,与平日相差甚远,乃至称得上陌生,因为里面已经不再有他们的痕迹。
伤感是伤感不起来的,大家要么是在担忧近在眉睫的高考,要么是在期待以后的大学生活。最多会讨论下他们走后学校会不会对进行翻修,这也是各学校老传统技艺了。
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小莫之前课上随口说道,高考时穿旗袍来祝福他们,没想到还真兑现了承诺,当小莫穿着大红旗袍走进教室时,底下的欢呼声隔壁班都能听见。
这就图个“旗开得胜”的好兆头,种花家的人就这样,如果没损失的话还是愿意信信玄学,拜拜菩萨的。
什么?你说要我先花一大笔钱才能得到个不知真假的保佑,那我必须得清算清算,你是哪门子的妖魔邪道了。
班上还有几个神人强烈呼吁老周也穿一个,洛余安光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辣眼睛。
搬空教室的东西后,仅留了一些书在隔壁辅导室,以作考前复习,但说实话,其实作用不大,平时该记熟的早记熟了,这时想要亡羊补牢,囫囵吞枣,只会自乱阵脚,把本来记得的知识也搞混掉。
所以洛余安干脆把所有书都搬了回去,晚上大致过了一遍,十点没到就上床睡觉了。
她倒是心安,就是不知道今晚有多少人会失眠。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下,看着屏幕上显示的7号,就知道这是个不简单的日子。
这点从路上也能看出来,学校周围都预设了禁鸣路段,还能看到许多交警,三三两两地维持秩序,可以说这几天全城人都在给高考让路。
萧城的考场共设三个,萧中、二中、三中,这次安排跟成绩无关,一个考场内会有几个考场的学生,有成绩好的,也有成绩差的,把顺序全部打乱,以免熟人作弊。
但这又引发了另一个问题,萧中大部分人成绩肯定是比二三中好的,要是知道谁是萧中的肯定会想方设法地偷看。
老师给出的建议就是最好别穿校服,也别考试还没考试就在那里讨论题目什么的,反正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嗯...怎么听着跟狼人杀一样?
虽然老师平时会开玩笑说,如果实在不会就去看别人的,能抄到就是自己的本事。但真到高考了还是不建议,因为你无法确定你身边的人到底是什么水平。
况且还有些特别阴的,他知道你在偷看,故意先写个错的让你抄,后面再偷偷改回去,这样真被坑了也只能吃个哑巴亏。
洛余安运气比较好,排到的考场在萧中,不用老远跑到其他学校去,温晴也挺巧的,就在她隔壁考场。
这时每个考场外已经贴上了考生照片,如果自觉比较闲,也可以去品鉴一下,不过都是黑白大头照,看不出什么东西。
今天大家来的都比较早,老周站在前面,给他们做着最后的提醒:“两只签字笔、两只笔芯、铅笔,橡皮擦也都要拿,准考证,身份证,各种物件一定要带齐。”
“签字笔一定要能写字,橡皮擦一定要能擦!”
老周不厌其烦地提醒着,最后露出一抹笑容:“无论之前怎么,我都希望同学们能考个理想的分数,过个愉快的暑假,祝大家前程似锦,一帆风顺,在大学找个好对象!”
“好,讲得好!”
“好个甚么,今天是让你来听鸡汤的嘛。”
一片热闹的鼓掌声中,偶尔掺杂着几句话语,老周祝福完之后,没多耽搁他们,很快转身离开。
他们此时是在考场外的空地上,教学楼被一圈白条围住,门口处还有几名安保在走动看守,距离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虽然老师们大多说过,但依旧能听见人群中有些讨论题型的声音,当然大多是猜测的语气,没谁敢保证一定会考什么。
往四周扫视一圈,大家都穿得五颜六色,没见到有校服,分不出那些是自己学校的人,看来大家还是挺听劝的。
听人劝,吃饱饭,不寒碜。
但有些人便是不看衣服,通过气质也能略知一二,就像左边树圃那站着的几个男生,都穿着一身黑衣,剪着平头,双手插兜,一看就“强”得可怕,周围一圈都没女生敢靠近,生怕瞪谁谁怀孕。
头顶的太阳有些刺眼,树荫下都挤满了人,不过幸好附近设计有专门的遮阳棚,还能略躲一二。
遮阳棚底下还放有好些免费的矿泉水,但没什么人去拿,毕竟考试要坐几个小时,万一要上厕所就很麻烦。
听老师说流程上先要跟流动老师汇报,然后让一名老师带着过去,为了避免搞小动作,上厕所还不能关门,全程得盯着。洛余安没试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温晴一直跟在她身边,两人站在棚下闲聊。没一会儿,便见一排监考老师从教学楼另一侧专门通道走来,走进一间间教室里。
这时已经有学生蠢蠢欲动了,但时候未到,还是不能进去,又过了约莫五分钟,一声铃响,安保才将白条拉下。
一群人蜂拥而入,虽然进去了也不能干嘛,但就是想赶紧坐着。
进教室前是需要安检的,这个就比平时门卫检查的要严格多了,从头顶到鞋子那儿都要正反扫一遍,手表、饰品都是不能带进去的。
洛余安没什么好心虚的,张开手臂,戴眼镜的女老师用金属探测仪左右扫过一遍没问题后,挥手放行。
洛余安来到自己的座位上,先检查了下桌面平整度,要是有什么坑洼到时候写着写着把试卷戳破就难搞了。
她进来得比较早,后面还在排着队接受检查,除却这位女老师,讲台上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的男老师,两臂粗壮,看着像是以德服人的类型。
观察完老师,洛余安闲着没事又瞧了眼他们考场的其他同学,发现还有女生穿着短裙的,也是奇怪。
他们考场没出什么状况,所有人都正常通过,大家坐在座位上,都是左瞅瞅右瞅瞅,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
洛余安自然是被注意到了,就算不提容貌,她的气质也很特殊,从感觉上就有股大佬的味道。
打量之间,上面已经开始分发试卷了。同样的白纸黑字,却仿佛有种别样的意味,似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还没到答题时间,大家都是先大致过一遍题目,尤其是作文跟默写,后者是能最快看出答案的。
这时大家忽的又想起多考一分干掉千人的理论来,平时总是丢三落四,这时恨不得哪哪都要。
几分钟一晃而过,铃声响起,大家纷纷起笔答题。
坐在洛余安身旁的几人本来还想参考参考,结果发现挡得严严实实的,除非伸过脑袋或者站起身来才能看见,只得无奈放弃。
考场内静悄悄的,男老师坐在讲台上,女老师在后面来回走动,座位上的学生都在低头奋笔疾书,画面紧张又祥和。
坐在第二组最后面的男生正在写第二篇阅读理解,绞尽脑汁想要多答一些,挠挠头顶,不明显地瞧了下四周,想要寻得一些灵感。
灵感没找到,倒是左侧的女生让他目光略微停顿。这女生就是那个穿短裙的,一双腿长度一般,但呈现出一种如象牙般的冷白调,而且很直,目光扫过很是晃眼。
那女生似乎也往这边轻瞥了眼,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将腿从桌底往外伸了伸。
这,这是什么意思?
男生大脑有些宕机,被扰得有些心猿意马。青春期的少年总容易躁动,有时候其实也没看到什么就容易浮想联翩。
喉咙微动,男生很记得这是考场,压下乱七八糟的念头,继续做起题来,但注意力不觉下降了些。
而在胡思乱想这会功夫,短裙女生已经如愿以偿地看光了他的默写答案。
但除本人以外,没谁注意到这点小小插曲,考试仍在继续着。
两个半小时这会真是一晃而过,铃声响起,上面的男老师立刻喊道:“铃响后不得再动笔,否则视为作弊。”
有个男生神色慌张,拿着笔写也不是,不写也不是。
他刚发现一道选择题涂错了,正擦掉准备修改,结果刚擦完就响铃了,那道题直接空在那儿,相当于白丢几分。
这也怨不得谁,毕竟怎么把控时间都是自己的事,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错而埋怨监考老师不通融吧。
有时候不是不想通融,而是不能通融。如果有一个人坏了规矩,其他人就会有模有样地跟着学,那他们监考老师的意义又何在?
第一科语文就这么结束了,吃过午饭,稍作休息,很快又迎来了下午的数学。
一般而言,数学前几道选择都是送分题,生怕学生一点分都拿不到,就差问1+1等于几了。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些根本不学的人,连素数跟共轭复数等一些基本概念都看不懂,答案摆在面前都还得靠蒙。
洛余安坐在位置上就是低头写写写,这更让周围几人确信这是个大佬,但可惜洛余安一直用手臂挡着,一点子都窥不到。
平时抄点作业就算了,反正没什么影响,但高考考场上还喜欢搞小动作的她是真受不了。
说难听的就是不劳而获,偷别人的分,不知廉耻,用来满足自身的欲望,比那些附在别人身上吸血的水蛭都恶心。
写完过后,洛余安就拿草稿纸把卷子盖了起来,杜绝后患。
他们这儿是不允许提前交卷的,所幸本来也没剩多久,发会呆的功夫就结束了。
监考老师没跟他们有多余交流,收起卷子转身离开,洛余安走出考场,温晴没一会也从隔壁考场出来。
两人一起往外面走去,洛余安问道:“阿晴,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都写完了,比平时容易一点点。”温晴说完,又问道,“余安,你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挺稳的。”
洛余安难得“张扬”一次,提前立了个flag。温晴见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微微露出笑意:“这么久的努力总算没白费呢。”
她俩都很轻松,虽然才考两科,但后面四科难度基本也不会差多少。说一句稳了不算半场开香槟,而是对自身实力的信心。
垂头丧气的人一眼望去肯定有,但不多。今天考完就考完了,伤心又不能改变什么,带着负面情绪参加后面的考试说不定还会更糟。
两人走在前头,却不曾想人群中有双眼睛默默地跟在后面,不知是在看人,还是在看景。
校门面向朝西,准备回家的众人就像在朝太阳赶去,夕阳收敛了炽热的光芒,天空煨成暖色调,安静而缓慢。
太阳日复一日地升起落下,轻描淡写地带走两年的岁月。
黄孟溪低头看着自己的步子,不知她是从什么时候注意起洛余安的,有些原因连她自己都忘了。
她如一颗路边的小草,每天仰望着太阳,太阳不会看她,但她喜欢太阳的光芒。
她就像做了一场长梦,在梦里,她也曾想与那人齐肩,但梦总是会醒来,她还没追上太阳,太阳就要下山了。
那张被保存起来的合照,或许会成为许久许久的回忆吧。
很多人的青春,都有那么一个女孩,她惊艳过整个盛夏,却始终未曾回头看自己一眼。
黄孟溪走出大门,离着身后的大楼愈来愈远,像是一场独自一人的道别。
高中,再见。
——————(高三篇,第三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