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解锁隐藏境界——‘凡极真境’。】
冰冷的提示音如同最后一块拼图落下，林霄的意识彻底沉入无边黑暗。
预想中散功后的油尽灯枯并未持续太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千万年，在那意识彻底沉寂的至暗深处，一点微光悄然亮起。
不是真气的灼热，不是灵气的温润，而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纯粹的感觉——存在。
他“感觉”到自己沉重的呼吸，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微弱却顽强的搏动，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迟缓地流淌。他甚至能“听”到身下泥土里虫豸细微的蠕动，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自己鲜血的腥甜与泥土的芬芳，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属于这片天地最基础元素的“味道”。
没有磅礴的力量，没有内视的丹田，没有运转的周天。
只有这具千疮百孔、虚弱到了极致，却又无比清晰、无比真实存在的身体。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线先是模糊，随即变得异常清晰。屋顶木梁上细微的纹路，空气中漂浮的、以往需要神识才能察觉的尘埃，窗外树叶在风中摇曳的轨迹……一切都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纤毫毕现的方式呈现在他眼前。
他尝试动一下手指，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全身传来，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但这痛楚，也如此真切，如此……鲜活。
他没死。
不仅没死，他甚至能感觉到，在这具看似废掉的躯壳深处，某种更加本质的东西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苏醒。那不是真气，不是灵力，而是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力”。
他艰难地偏过头，看向意识深处。
那片系统光幕依旧存在，但上面的文字已经彻底改变。
【宿主：林霄】
【境界：凡极真境（初窥门径 0.1%）】
【根基：混沌道基（未觉醒）】
【功法：无】
【系统状态：核心权限解锁中……1%……能量不足，进入休眠……】
光幕闪烁了几下，最终彻底黯淡下去，无论林霄如何呼唤，都没有再响应。
系统……休眠了？
林霄愣住了。这个逼他顶撞长老、混入魔门、最终自废修为的罪魁祸首，在他完成这最离谱的任务后，竟然……休眠了？
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挣扎着，用尽此刻全身的力气，试图坐起来。这个过程无比艰难，每一块肌肉都在哀嚎，骨骼仿佛生锈般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仅仅是撑起上半身，就让他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这就是凡人的感觉吗？如此脆弱，如此无力。
然而，在这极致的虚弱之下，他却隐隐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光线、甚至身下木板传来的微弱震动，都仿佛与他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包裹着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但皮下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生命的律动在其中微弱而持续。
“凡极……真境……”他喃喃自语，咀嚼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这到底是什么？系统所谓的“隐藏境界”？一个……需要散尽修为才能踏入的境界？
他想不明白，也没有力气去深想。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一个“凡人”，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尤其还是一个刚刚“发过疯”、得罪过太上长老、在合欢宗当过“圣女”的凡人，处境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危险万倍。
他必须尽快恢复行动力，处理好满身的血污和这小院里的狼藉，绝不能让人发现他修为尽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院外远远传来了脚步声，以及几个外门弟子交谈的声音。
“刚才好像感觉到这边有灵气波动？”
“是那个林霄的院子吧？听说他前几天闭关冲击境界了？”
“哼，一个走了狗屎运的疯子，能冲击出什么名堂？别是走火入魔了吧？”
声音越来越近。
林霄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紧。
他现在这副模样，若是被人看见……
他下意识地想要运转《龟息篇》收敛气息，却发现自己体内空空如也，哪还有半分真气可供驱使？
绝望再次攫住了他。
难道刚捡回一条命，就要……
就在那脚步声即将抵达院门的刹那，林霄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将自己全部的意念，集中到了对自身“存在”的感知上。
他不再去想真气，不再去想修为，只是纯粹地感知着自己的呼吸，心跳，血液流动，感知着自己与这片天地最基础、最细微的联系。
他想象自己是一块石头，一截枯木，与这院落，与这大地融为一体。
一种奇异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那几名外门弟子说笑着走到院门口，其中一人随意地朝里面瞥了一眼。
院子里，石缸碎裂，水流了一地，几株灵草可怜地泡在水中。除此之外，空无一人，只有一种……异常安静、近乎死寂的感觉。
“没人？”
“估计是冲击失败，没脸见人，躲起来了吧。”
“走吧走吧，晦气。”
几人撇撇嘴，毫无兴趣地转身离开，甚至都没注意到那摊水渍边缘，尚未完全干涸的、带着黯淡金色的血迹。
院门重新恢复寂静。
蜷缩在墙角阴影里，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林霄，直到那几人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已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子。
他成功了。
不是靠功法，不是靠真气，仅仅是靠着对自身“存在”的极致收敛，以及对周围环境一种莫名的“融入”。
这就是……凡极真境？
他低头，看着自己依旧虚弱无力的双手，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不同于绝望和愤怒的光芒。
那是一种混杂着困惑、惊异，以及一丝……在绝境中看到前所未有道路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好奇与决绝。
系统休眠了，前路未知，强敌或许环伺。
但他还活着。
而且，他似乎触碰到了某种，连系统、连那九天之上的目光，都未曾预料到的……可能性。
与此同时，青峰宗深处，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孤峰之上。
闭目盘坐的玄矶真人，似有所感，眼皮微动，但终究未曾睁开。只是那古井无波的心湖深处，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涟漪，轻轻荡开。
“气息……消失了？不对，是……融入了？”
他指尖无意识地掐动了几下，天机却一片混沌，仿佛有什么东西，彻底脱离了原有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