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泽正在营帐呼呼大睡。
“总督，邓监军和祖督师找你，看样子很着急。”
营帐外站岗京营兵痞的呼喊声将张世泽从睡梦中唤醒。
“不见，等天亮再说。”
“张总督，十万火急的事。”没等张世泽躺下继续睡，邓希诏和祖大寿已经闯入营帐。
“啥事？”张世泽揉着眼睛，颇为不满。
“张总督，你痛不痛恨多尔衮？”
“如果你们只是过来跟我废话，现在就滚蛋。”
“张总督，你怎么处置多尔衮？”
“这是我能决定的事？多尔衮被生擒活捉，得带回京城交给皇上处置。到时候要杀要剐，那是皇上的事。”张世泽已经失去耐性，眼瞅着要轰人。
“张总督，朝廷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那帮文武百官没一个省油的灯，真把多尔衮带回去，多尔衮有可能逃出生天。”
“什么意思？”张世泽这才打起精神看着邓希诏和祖大寿。
“张总督，我们的意思是，如果想让多尔衮死，得现在就下手。等回到京城，就不是我们说了算。”
对于朝中崇祯的那些个小弟是什么货色，张世泽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虽然表面上都是满嘴仁义道德，一副正人君子模样，可背地里的为人，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
现在的关外还没开发，远没有后世那么繁华。妥妥的苦寒之地，大名鼎鼎的宁古塔就在关外。
在这种条件下，建奴竟然物资丰富，都是哪来的？没有朝中大佬的支持，谁敢往关外卖东西？
想到这，张世泽定睛看着邓希诏和祖大寿。
虽然张世泽不明白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可张世泽知道他们的为人。
一个是历史上有污点，立场不坚定之人，另外一个是只会窝里横算计人的阉贼。
跟这种人打交道，只要反着他们的意思来，绝对没错。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张总督，如果想杀多尔衮，现在就动手，不然就没机会了。”
“杀多尔衮？你们去吧，我就当不知道。我的为人你们应该清楚，嘴巴紧的很，比小姑娘的裤腰带都紧。”
听到张世泽这话，邓希诏和祖大寿直接傻眼。
怎么回事？这二世祖怎么这么有耐心？
“张总督，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如果你能手刃多尔衮，那么你就是天下的大英雄，风魔万千少女的大英雄。”
张世泽知道邓希诏和祖大寿的为人，他们越是如此说，这里面就越是有事。
“老子乃正人君子，不是你们说的那种见色起意之人。出去，别耽搁老子睡觉。”
……
日出东方，卢荟火急火燎冲进张世泽营帐。此时张世泽刚起床，正在换裤子。
“你的怎么那么大？”
“啥意思？你见过小的？”
“我邻居家穿开裆裤的孩子那个只有……”卢荟说到这戛然而止。
“张总督，皇上来圣旨了，快去接旨。”
看着卢荟转身跑出去的身影，张世泽总觉得自己吃了亏。
营地外，小太监罗里吧嗦将圣旨读完，众人直接傻眼。
仗打完了，都想着回家过年。包裹都收拾好了，现在竟然让去墙子岭交换什么劳什子俘虏。
这就相当于成亲，亲相了，节礼送了，婚定了，彩礼给了，酒席准备了，连份子钱都收了，就等着入洞房翻云覆雨。结果丈母娘说姑娘不嫁了，这谁特么能受得了？
可这是圣旨，又不得不听。
此时张世泽终于明白邓希诏和祖大寿那两个王八蛋为何天不亮就冲过来忽悠自己去砍了多尔衮，合着这两个王八蛋已经提前得到消息。
这可是圣旨，他们的消息途径比圣旨都快。由此可见，崇祯铲除阉党，东厂西厂名存实亡，让文官一家独大带来的危害有多大。
“张总督，这圣旨是给你的，接旨啊？”在传旨小太的提醒下，张世泽这才如梦初醒接过圣旨。
“公公贵姓？”
“张总督说笑了，咱就是一不全的人，哪里还有什么贵不贵的？咱大号高宇顺。”
听到这高宇顺三个字，张世泽立马对眼前的太监刮目相看。
虽然后世所有人都知道王承恩为以死殉国，其实还有一人也以死殉国，就是这个高宇顺。
高宇顺是顺天府人，后面做到司礼监掌印太监高。北京城破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口棺材，还在棺材旁边堆上了柴火。等到李自成攻破北京时，他就跳到棺材之中点火烧死自己，其壮烈程度不亚于陪崇祯自缢的王承恩。
“高公公，一路辛苦，拿着喝茶。”张世泽凑近高宇顺，将一张一千两银票塞进高宇顺袖口。
“张总督，你这是作甚？咱可不是……”
“高公公，我知道你不是贪财之人。可跟随你来的那几个小公公，他们可能不会这么想。大过年的，你们风尘仆仆过来，辛苦异常，喝杯茶水怎么了？”
听闻张世泽之言，高宇顺又看了看身后四名小太监，话风突转。
“张总督，皇上的意思是，这次交换俘虏全权交由张总督办理。虽然建奴答应用吴阿衡总兵和一百万两银子交换多尔衮，可这只是底线。”
“高公公，皇上的意思是钱财越多越好？”
“咱可没这么说，皇上也没这么说。不过，应该可以这么理解，毕竟皇上可是缺钱缺的紧。”
看着高宇顺满脸堆笑带着四名小太监转身离开，张世泽不禁感叹：炎黄子孙还真就改不了“礼”这个传统。
虽然高宇顺是正派人物，可不代表他不爱财。刚刚如果不是自己给了银票，他哪里会将他自己揣摩的圣意告知自己？
圣旨上没写，不告诉你是本分，告诉你是情分。
自从孔老夫子提出：“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后，炎黄子孙就一直被礼环绕。
见面需要问礼，升官发财可以收礼，托人办事需要送礼，成亲需要节礼……
上到氏族大夫，王公贵族。下到平民百姓，贩夫走卒，无一人可以跳出礼这个包围圈。
就算是皇帝老儿嫁闺女，娶儿媳妇，也得按这套来。
就连街头乞丐成亲，附近的乞丐也得带两个窝窝头去随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