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侍卫出现在清风茶楼附近!这个消息像一把冰冷的匕首,抵在了林凡的喉头。汉王的触角,竟然已经渗透到了宫廷禁卫之中?这简直是在皇帝眼皮底下埋雷!
巨大的危机感让林凡汗毛倒竖。他立刻下令,所有与清风茶楼相关的监视人员全部撤离,进入静默状态。同时,他加强了自己和“林家军”核心成员的安保,出入更加谨慎。
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林凡为自身安全和那潜藏的宫变阴谋焦头烂额之际,乾清宫再次传来旨意:陛下召见。
这一次,不止召见了他一人。当林凡快步赶到东暖阁时,发现阁内气氛凝重。皇帝朱高炽依旧半倚在榻上,但脸色比上次更显疲惫。太子朱瞻基、内阁首辅杨士奇、次辅杨荣,以及户部尚书夏原吉等几位重臣皆在,王振也侍立一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刚刚进门的林凡身上。
林凡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这次召见绝非闲谈。他依礼参拜后,垂手站在下首。
户部尚书夏原吉首先开口,这位老臣素以精明干练、善于理财着称,他看向林凡,语气平和却带着审视:“林典簿,陛下与老夫等正在商议今年江南织造、景德镇御窑等项开支。账目浩繁,历年皆有超支。听闻你精于数据,善于统筹,不知对此可有见解?”
林凡头皮一阵发麻。这可是国家层面的财政问题!他一个司礼监的小典簿,哪有资格在皇帝和阁老、户部尚书面前妄议国策?这分明是个烫手山芋,答不好就是僭越之罪!
他偷偷抬眼,迅速扫视了一圈。皇帝目光平静,带着探究;太子眼神微凝,隐含鼓励;两位杨阁老面无表情;夏尚书则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王振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不能退缩!林凡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是展现价值,也是渡过危机的关键时刻。他再次祭出了“接地气”大法,决定用一个最粗浅的比喻来化解这高深的问题。
他躬身回道:“陛下,诸位大人,奴婢愚钝,不懂国家大事。只是……只是在尚膳监当差时,管过采买,觉得这理账的道理,或许……或许跟农家养猪差不多。”
“养猪?”夏原吉一愣,几位阁老也面露诧异。连皇帝都微微直起了身子,似乎被这个古怪的比喻勾起了兴趣。
“是,”林凡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朴实,“农家养猪,得先算好,这猪崽买来多少钱,每天要吃多少糠麸野菜,长一斤肉要费多少料。若是敞开了喂,不顾成本,那猪是肥了,可年底一算账,可能还亏了本。可若是喂得太少,猪饿得皮包骨头,也卖不上价钱。”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众人神色,见皇帝没有不悦,才继续道:“所以得好生算计,用最合适的料,让猪长得壮实,还能赚到钱。宫里这些开销,奴婢想着,大概也是一个理儿。得先弄清楚,咱们每年各项进项有多少,像田赋、盐课、商税,这就是咱们的‘本钱’。然后各项开支,比如百官俸禄、军费、营造、采买,这就是‘喂猪的料’。”
他不敢直接说“削减开支”,而是委婉地道:“若是‘料’用得太多,超过了‘本钱’,那就得亏空,得借钱,就像农家欠了债。若是能把‘料’算计得更精准些,比如哪些地方可以省着点用,哪些环节能减少些不必要的耗费,就像把喂猪的糠麸搭配得更合理些,或许……或许就能既把‘猪’养好,又不至于亏了‘本钱’。”
他用最粗浅的“养猪经”,将国家财政的“量入为出”、“开源节流”的道理,说了个明明白白。
暖阁内一片寂静。
夏原吉捻着胡须,若有所思。杨士奇和杨荣对视一眼,微微颔首。太子朱瞻基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笑意。
皇帝朱高炽听完,沉默了片刻,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连连咳嗽,旁边的内侍赶紧上前伺候。他摆摆手,喘着气对几位重臣道:“听听!你们都听听!朕跟你们说了半天之乎者也,还不如这小林子一句‘养猪’来得明白!”
他看向林凡,眼中带着难得的笑意和欣赏:“话糙理不糙。小林子,你这话,说到朕心坎里去了。治国,有时候就跟持家一样,就得精打细算!”
夏原吉也抚掌笑道:“陛下圣明。林典簿此言,虽质朴,却深得理财之要义。‘量入为出,精准调配’,确是正道。”
有了皇帝和户部尚书的肯定,林凡心中大石落地,知道自己这番冒险应对,算是过关了,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皇帝心情颇佳,又问了林凡几个关于如何“精准调配”、“减少不必要耗费”的具体问题,林凡都谨慎地结合宫内采买、物料管理的实例,做了简要回答,既不越界,又切中要害。
最终,皇帝对夏原吉等人道:“看来这‘新法’确有些用处。夏爱卿,户部那边,也可酌情参详,看看有无可借鉴之处,于清理账目、节俭开支上,下些功夫。”
“臣,遵旨。”夏原吉躬身领命。
这次御前问对,林凡凭借一个“养猪”的比喻,不仅化解了危机,更意外地获得了皇帝更深层次的认可,甚至间接推动了“新法”理念向国家财政领域的渗透。
当他再次从乾清宫退出时,感觉与上次已然不同。几位重臣看他的目光里,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真正的重视。
然而,林凡还来不及品味这难得的成功,一直在外等候的小柱子就趁机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急速说道:
“林哥,高起……高起他半个时辰前,被王公公派人押走了!直接送进了浣衣局(宫内处罚犯错宦官的地方)!原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