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嫣曦借着对城郊路况的熟稔，专挑窄巷、密丛穿行，身形如影，转瞬便将身后的谢珩甩开。
确认无人跟随，她才拐进一片僻静树林，寻了处背风的树底坐下，取出怀中凝露玉佩摩挲——玉质温润，果然名不虚传，沈砚的寒毒总算能暂缓了。
她靠在树干上稍作歇息，连日赶路加夜闯侯府，难免疲惫，不多时便合眼睡去。林间清风习习，伴着草木清香，倒也安稳。
次日天刚亮，晨曦透过枝叶洒下细碎光斑，嫣曦缓缓睁眼，刚动了动指尖，便瞥见不远处立着道熟悉身影。
月白衣衫沾了些晨露，墨发轻扬，正是谢珩。
他手里拎着个油纸包，见她醒来，眼底瞬间亮得像藏了星光，脚步轻快地跑近。
“姑娘醒啦？”谢珩声音带着点少年气的稚嫩，把油纸包往前递了递，语气藏不住小得意，“我早起绕去镇上买的桂花糕，还热乎着呢，你快垫垫肚子！”
油纸包打开，清甜香气扑面而来，糕点泛着浅黄光泽，果然带着暖意。
嫣曦眸色微沉，抬手没接，语气带着警惕：“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谢珩没在意她的疏离，把糕点搁在一旁石块上，眉梢眼角都是雀跃：“这还不简单！你夜闯侯府偷凝露玉佩，肯定是救人身用，这玉性温解寒毒，江湖上中了难治寒毒的，也就‘青锋客’沈砚名声最响。”
他顿了顿，拍了拍胸脯，一副“我超聪明”的模样，“沈大侠中毒后在城南暖泉谷养伤，往那边去就这一条林间小路，我顺着路追，准能遇上你！”
嫣曦心头微惊，没想到他竟能猜得丝毫不差。
她早年偷一家贪官府邸时，不慎落入对方设好的陷阱，被机关围困难脱身，是路过的沈砚出手相助，帮她破了机关、解了困局。
这份恩情她一直记在心上，如今沈砚为护武林秘籍遭奸人下毒，寒毒缠身，沈砚中毒后，并非没找过侯府求玉，只是这凝露玉佩是侯府祖传之物，传家规矩严明，非至亲遇险绝不外借，当年他登门求告，侯府虽敬佩其侠义，却也只能按规矩婉拒。
如今沈砚寒毒日渐加重，全靠药物吊着，唯有这玉佩能稳毒势，她只能铤而走险来偷。
见她沉默，谢珩又凑上前半步，语气带着点急切的恳切，眼里满是初闯江湖的兴奋：“我真没别的心思，就是想跟着姑娘闯江湖！你看我轻功多好，肯定能给你搭把手，绝不拖后腿！”
他指了指桂花糕，语气软了些，“你尝尝嘛，凉了就不好吃了，我跑了好远才买到的。”
嫣曦看着他眼底的坦荡与雀跃，又瞥了眼香气诱人的桂花糕，昨夜的戒备松动了几分。
她俯身拿起一块，咬了小口，清甜软糯，暖意顺着舌尖蔓延，驱散了晨露的凉意。
谢珩见她肯吃，立刻笑弯了眼，像个讨到糖的小孩，语气更兴奋了：“我就说你会喜欢！姑娘带我一起呗，我第一次跟人闯江湖，肯定听话！”
嫣曦嚼着桂花糕，抬眸看他。
晨光里，他眉眼俊朗，笑容干净，半点没有侯府世子的矜贵，反倒透着股江湖少年的鲜活。
她沉默片刻，起身拍了拍衣上尘土，没应声，却径直朝着城南方向走去。
谢珩见状，眼底一亮，立刻快步跟上，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像条乖巧的小尾巴，半点不敢逾矩。
林间晨雾未散，两人身影一前一后，踩着晨光前行，清风卷着桂花糕的甜香，竟添了几分难得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