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砚慈离开后,房间内似乎还残留着他清冷的气息和那份过度保护的紧张感。容易慧站在原地怔忪了片刻,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心中那点空落落的感觉压下。
她推开房门,看到东方启和炎煋正站在院中的石桌旁,显然是在等她。
“走了?”东方启探头望了望已然空无一人的院门口,语气带着点如释重负,又有点同情,“少司命这黏糊劲儿,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炎煋言简意赅地评价:“关心则乱。”
容易慧脸上微热,走过去在石凳上坐下,努力摆出正经讨论事务的模样:“好啦,说正事。我们现在到了忘忧镇,接下来该从哪里入手?”
东方启也收敛了玩笑神色,分析道:“宗门消息说,织梦师姐和顾师姐当年曾在此隐居数月。时间过去不算太久,镇上年纪大些的老人,说不定会有些印象。”
炎煋点头表示同意:“嗯。两个外貌气质出众的女修在此常住,在当时应该不是完全无声无息。我们可以先从客栈掌柜、茶肆酒馆的店家,或者街边闲坐的老人那里打听看看。”
“没错。”容易慧表示赞同,“不过我们初来乍到,直接打听‘织梦’或‘顾梦渝’的名字可能太突兀,也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先了解一下这个镇子的情况,再旁敲侧击。”
三人议定,决定先稍作休整,沐浴更衣,洗去一路风尘,也让精神放松下来。毕竟,紧绷了太久的心弦也需要适当的松弛。
半个时辰后,三人在客栈大堂汇合。容易慧换了一身鹅黄色的轻便裙装,更显得娇俏灵动。东方启和炎煋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袍,少了些旅途的狼狈。
掌柜见他们下来,热情地招呼:“三位客官,可要用些茶点?小店的云雾茶是本地特产,清甜回甘。”
“那就麻烦掌柜来一壶茶,再上几样点心。”容易慧笑着应道,顺势在靠近柜台的一张桌子旁坐下,状似随意地攀谈起来,“掌柜的,你们这忘忧镇真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跟葬骨山脉其他地方完全不一样,我们一路走来,可算是见到仙境了。”
掌柜闻言,脸上露出自豪的笑容:“客官过奖了。我们这小镇啊,确实是托了地脉的福,才能在这葬骨山脉边上保有这一方安宁。祖辈们都说,是得了山灵庇佑呢。”
“哦?地脉?难怪灵气如此平和。”东方启接过话头,好奇地问,“我看镇上居民生活安逸,想必很少受外界纷扰吧?像我们这样的外来人,多吗?”
掌柜一边熟练地沏茶,一边答道:“外来人也不算少。有些是途经此地歇脚的修士,也有些是像几位客官一样,慕名而来,喜欢这里的清净,会住上一段时日。只要守镇子的规矩,不惹事端,我们都欢迎。”
容易慧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说起来,几年前我们好像有两位同门师姐游历经过此地,回去后对忘忧镇赞不绝口,说在此地盘桓了数月,身心都舒畅了许多。不知掌柜是否还有印象?应该是两位很出色的女修。”
掌柜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随即笑道:“客官,这每日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几年前的事,小老儿这记性,怕是记不清咯。”他将点心碟子轻轻放在桌上,“几位慢用,后厨还有些事要忙。”说完,便借口离开了。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掌柜的反应,与其说是记不清,更像是一种谨慎的回避。
“看来,确实有点东西。”东方启压低声音。
炎煋目光扫过窗外熙攘但平和的街道:“这安宁之下,恐怕藏着不愿被触及的往事。”
容易慧抿了口茶,清甜的茶汤入口,却让她心中的疑云更重了几分。“掌柜这里问不出,我们待会儿去街上逛逛,找那些在街角晒太阳、下棋的老人聊聊。年纪大的人,往往记得更久远的事。”
休息得差不多了,三人便起身离开了客栈,融入了忘忧镇午后的暖阳与慢节奏的生活气息中。他们沿着青石板路漫步,欣赏着两旁古朴的店铺和民居,留意着可能提供线索的交谈对象。
在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槐树下,果然有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对弈,旁边还有几人围观,时不时指点几句。
容易慧给东方启和炎煋使了个眼色,三人装作被棋局吸引,凑近观看。待一局终了,容易慧才笑着开口,语气甜美无害:“几位老伯棋艺精湛,真是让人佩服。我们是外地来的,觉得这镇子特别好,又安静又祥和。”
其中一位面容慈祥的老者抬起头,呵呵笑道:“小姑娘嘴真甜。喜欢就多住几天。”
容易慧趁机蹲下身,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老伯,你们在镇上住了很久了吧?我看这镇子历史好像挺悠久的,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传说或者过去比较特别的人来这里住过呀?比如……大概七八年前,有没有两位长得特别好看、像仙子一样的姐姐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提到“两位姐姐”,几位老人的神色明显有了变化。下棋的那位执棋的手顿了顿,围观的一位老婆婆轻轻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远。
另一位看起来更健谈些的老者,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缓缓道:“特别的人啊……倒是记得一对姑娘,大概是好些年前的事了。确实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就是……唉,看起来心事重重的,不怎么跟人来往,住在镇子最西头那间很久没人住的老院子里。”
镇子最西头,老院子。
容易慧心中一动,与东方启、炎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