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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酉时刚过,长安城华灯初上,喧嚣未歇。县衙后堂的书斋内却一片静谧,只余灯烛哔剥之声。沈砚端坐案后,正凝神批阅一份邻县发来的协查公文,墨笔在纸上游走,留下清隽有力的字迹。林岚则坐在窗下的矮榻上,就着明亮的烛光,小心地把玩着那对上元夜得来的白玉微缩骸骨。她用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轻轻拨动着串联骸骨的金丝关节,研究着唐代匠人不可思议的微雕技艺,神情专注,仿佛在验看一具真正的微缩尸体。

“这寰椎与枢椎的咬合关节,做得真是精巧,”她忍不住低声赞叹,指尖轻轻推动那小小的头骨模型,“还有这骶骨的弧度……几乎分毫不差。” 她抬起头,眼中闪着专业性的兴奋光芒,看向沈砚,“你们这儿的工匠,简直……”

话音未落,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如同骤雨般打破了书斋的宁静,由远及近,伴随着衙役慌张的呼喊:“大人!大人!不好了!”

沈砚手中的笔锋一顿,一滴墨汁在公文上洇开一小团墨渍。他眉头微蹙,抬眼望向门口。林岚也立刻收起骸骨模型,神色瞬间转为警觉。

书斋门被“砰”地一声推开,负责夜间值守的衙役赵虎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冷汗,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慌什么!”沈砚沉声喝道,目光如电,“何事如此惊惶?”

赵虎猛地喘了几口粗气,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大……大人!玲珑班!就是那个……那个前几日在灯市上出事、跳胡旋舞的胡姬所在的戏班!他们的台柱……那个唱青衣的柳莺儿姑娘……她……她死了!死……死在戏台上了!班主周德福来报的案,人就在外面,哭得不成样子了!说……说是冤魂索命啊大人!”

“冤魂索命?”沈砚霍然起身,墨笔被随意搁在笔山上,发出轻微的磕碰声。他脸上惯有的温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办案时特有的冷峻与锐利。他目光扫过同样已站起身的林岚,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无需言语,昨夜阿依莎呕血倒地的惊悚画面与“冤魂索命”这四个字带来的寒意瞬间交织在一起。

“人在何处?现场可曾保护?”沈砚语速极快,一边大步绕过书案向外走,一边厉声问道。

“回大人!班主就在二堂!兄弟们已经赶去玲珑班了,把戏园子前后门都封了,闲杂人等一律不许进出!”赵虎连忙跟上,语速也快了起来。

“备马!点齐人手!林仵作,随我同去!”沈砚的命令斩钉截铁,人已行至门口,又猛地顿住,回头看向林岚,补充道,“带上你的‘百宝囊’!” 他指的是林岚那个装着各种自制简易工具和小药瓶的皮质挎包。

“是!”林岚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将桌上散落的工具和那对白玉骸骨收好,抓起放在榻边的皮质挎包,动作利落地跟了上去。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职业本能被点燃的兴奋与凝重。冤魂索命?她只相信证据和逻辑。

玲珑班的戏园子位于平康坊深处,平日里丝竹悠扬、人声鼎沸之地,此刻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恐慌笼罩。衙役们手持火把,面色凝重地把守着前后门,火光照亮了门楣上“玲珑班”的匾额,也映出围观人群一张张惊惧又好奇的脸。

沈砚与林岚策马赶到时,班主周德福正被两名衙役搀扶着,瘫坐在戏园门口冰冷的石阶上。他约莫五十上下,身材微胖,穿着一件半旧不新的锦缎圆领袍,此刻那袍子沾满了尘土,头发散乱,脸上涕泪横流,双目红肿无神,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只剩下无意识的、断断续续的哀嚎和抽泣。

“冤……冤呐……莺儿啊……我的好孩子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定是那冤魂……那黑风岭的冤魂……回来索命了啊……” 他哭嚎着,声音嘶哑破碎,双手在空中无力地抓挠,仿佛想抓住什么虚无的东西。

沈砚翻身下马,几步走到周德福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他没有立刻询问,只是用那双洞察幽微的眸子,冷冷地、仔细地审视着眼前这个悲痛欲绝的班主。片刻,才沉声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的力量:“周班主,节哀。本官问你,柳莺儿姑娘,是如何死的?何时发现?”

周德福被这冷静的声音惊得一颤,抬起浑浊的泪眼,看清是沈砚,更是悲从中来,挣扎着想扑过来抱住沈砚的腿,被衙役及时拦住。“青天……青天大老爷啊!您要为我们莺儿做主啊!”他嚎啕着,“是……是吊死的!吊死在戏台的大梁上!就穿着……穿着那件演《窦娥冤》的血衣啊!血衣!满身都是红的!是血……是血啊!” 他语无伦次,浑身筛糠般抖动着,“今天……今天下午排完最后一场,她说累了,要回房歇息……晚饭都没出来吃……掌灯时分……小豆子……就是打杂的小豆子,去给她送热水……就……就看见……呜呜呜……吊在那儿了!舌头……舌头都吐出来了……脸……脸都青紫了……呜呜……冤魂!一定是黑风岭那屈死的女鬼!她穿着血衣回来索命了!我们玲珑班……完了啊……” 他又陷入崩溃的哭嚎。

“血衣?窦娥冤的血衣?”林岚在一旁听着,敏锐地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低声重复了一句,眉头紧紧锁起。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肩上的皮质挎包带子。

沈砚眼神锐利如刀,没理会周德福的哭诉,继续追问:“发现后,可曾有人动过现场?可曾放下尸体?”

“没……没有!小的哪敢啊!”周德福拼命摇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小豆子那孩子当场就吓晕过去了!是……是武生陈三听到动静跑过去,才把人喊醒,然后立刻就来报官了!尸体……尸体还在梁上挂着……谁也没敢动……太吓人了……太吓人了啊大老爷!”

“很好。”沈砚点点头,不再多问,对左右衙役下令,“看好周班主。其他人,随本官进去!” 他转身,对林岚递过一个眼神。

林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重,点了点头,紧跟在沈砚身后,踏入了这座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戏园。

穿过光线昏暗、摆放着各种戏箱道具的通道,推开那扇沉重、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隔扇门,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猛地扑面而来——是陈旧的脂粉香、木头霉味、烛火烟气,以及……那无法掩盖的、新鲜血液特有的甜腥铁锈气!

戏台内部空间比想象中更加幽深空旷。高高的穹顶隐没在浓重的黑暗中,只有几盏悬挂在台柱上的气死风灯,投下昏黄摇曳、晃动不安的光晕,勉强照亮了舞台中央那一小片区域。

就在那昏黄光晕聚焦的中心,在那曾经演绎过无数悲欢离合、此刻却如同巨大祭坛的戏台中央——

一袭刺目猩红的戏服,如同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者,静静地悬挂在半空中!

那是一件旦角的宫装,宽袍大袖,本该是华美雍容的象征,此刻却被大片大片粘稠、暗红、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浸染!猩红的“血渍”在昏黄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近乎发黑的色泽,从肩膀、胸口一直蔓延到裙摆,浓稠得像是刚刚泼洒上去,在衣料上形成大片不规则的、令人心悸的深色斑块。长长的水袖无力地垂落下来,末端也沾染着斑驳的“血迹”。

穿着这身恐怖血衣的,是一个纤细的身影。柳莺儿。她的头无力地垂向一侧,长长的黑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削苍白的下巴。一条粗糙的麻绳,深深地勒进她纤细脆弱的脖颈,绳索的另一端,牢牢地系在舞台上方一根粗大的横梁上。她的身体微微晃动着,随着不知从何处吹来的穿堂风,在死寂的空气中划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极其微小的弧线。一双穿着素白软底绣花鞋的脚,悬在离舞台地板约一尺高的地方,脚尖微微下垂,了无生气。

而在尸体正下方的舞台地板上,更有一幅触目惊心的景象!

一大滩同样粘稠暗红的“血迹”,如同泼墨般铺陈开来,浸透了深色的木质地板。这还不是最诡异的。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在这滩“血迹”之中,赫然被人用蘸满了“血”的粗大毛笔(或是手指?),勾勒描绘出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狰狞可怖的戏曲脸谱!

那脸谱线条粗犷狂放,以深红为底,用更深的墨色勾勒出夸张上扬的吊梢眉、怒目圆睁的巨眼、咧开到耳根的血盆大口,口中甚至画着几颗森白的獠牙!整张脸谱透着一股浓烈的、非人的怨毒与煞气,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仿佛正对着悬挂在它上方的尸体狞笑!

舞台四周,几个留守的衙役和戏班的人(包括那个脸色惨白如纸、瑟瑟发抖的小豆子,以及一个身材健硕、眉头紧锁、穿着武生短打的青年,想必就是陈三)都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脸上写满了恐惧,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烛火燃烧的哔剥声,以及那悬挂的尸体在气流中微微晃动的、绳索摩擦木梁发出的细微“吱呀”声。

饶是林岚见惯了各种凶案现场,此刻也被眼前这极具视觉冲击力和仪式感的恐怖景象震得呼吸一窒!浓烈的血腥味(她敏锐地嗅出其中似乎夹杂着别的气味)和诡异的氛围让她胃部一阵不适。但她立刻强行压下生理反应,目光如扫描仪般,迅速从尸体、绳索、地面血绘脸谱,再到周围的环境、远处的人群,一一扫过,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沈砚同样面色凝重如铁。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站在原地,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整个舞台空间,从高悬的梁木到角落的阴影,从地面的“血泊”到远处惊惶的人群。他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沉稳得如同定海神针,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恐惧氛围:“所有人,原地不动!老王!”他唤过随行的老仵作,“点亮所有能点亮的灯烛!赵虎,带人仔细搜索舞台及后台各处,留意任何异常物件、足迹!其他人,退至台下警戒,不得靠近台板!”

命令迅速被传达执行。更多的灯笼、火把被点燃,戏台内部的光线顿时明亮了许多,虽然依旧无法驱散所有角落的阴影,但至少让中央区域的景象更加清晰。

沈砚这才迈步,沉稳地踏上了通往戏台的木阶,每一步都踏得极稳。林岚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她的目光已牢牢锁定在那悬挂的尸体和地面的血谱上,法医的本能让她瞬间进入了工作状态。

两人走近尸体下方。那浓烈的血腥味更加刺鼻。林岚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那滩巨大的“血泊”和绘于其上的狰狞脸谱。她伸出手指,极其小心地,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血泊”边缘一处尚未完全干涸的地方。

触感粘稠、微凉。她将指尖凑到鼻尖,仔细嗅闻。浓重的铁锈腥气是血液无疑,但……她眉头微蹙,又用力嗅了嗅,在那浓重的血腥之下,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于……朱砂和某种植物汁液的混合气味?

“沈大人,”林岚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压得很低,“这‘血’,恐怕不全是人血。有朱砂和……类似茜草根汁液的味道混在里面。” 她抬起头,看向沈砚,眼中是肯定的判断,“有人刻意调制了这‘血浆’。”

沈砚眼中寒光一闪,目光扫过那巨大狰狞的脸谱:“故布疑阵,装神弄鬼!” 他的语气带着冰冷的怒意。随即,他的目光也落在地板上,“血迹”边缘靠近舞台木板缝隙处,有几滴相对独立、形态清晰的滴落状血滴。他蹲下身,与林岚平视,指着那几滴血:“你看这滴落形态,边缘毛刺明显,溅射方向……”

“斜向下,指向那边。”林岚立刻接话,顺着溅射方向看去,是舞台靠近右侧幕布的方向,“说明滴落时,承载物(很可能是尸体)并非处于静止悬垂状态,或者……滴落点并非在尸体正下方。”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悬吊的尸体,尤其是那双悬空的、素白的绣花鞋底。

沈砚点点头,目光也随着林岚的视线抬起,落在那悬挂的、穿着猩红血衣的尸体上。他站起身,走到尸体正下方,仰头仔细观察。绳结系在梁上,是常见的死结。绳索深深嵌入死者颈部的皮肉,在苍白的皮肤上勒出一道深紫色的、边缘清晰的索沟。死者垂下的头颅,发丝缝隙间露出的下巴和脖颈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长长的水袖和宽大的裙摆无风自动,微微飘荡。

“老王,”沈砚沉声唤道,“搭梯子,准备放人下来。小心些,不要破坏绳索和尸体姿态。” 他又看向林岚,语气郑重,“林仵作,接下来,要看你的了。”

林岚早已打开了她的皮质挎包,取出一副用细密棉布自制的、浸过醋和酒液的简易“手套”戴上,又拿出几根长短不一的银针、几片干净的素白细麻布、几个小瓷瓶,神情专注而肃穆。她对着衙役刚架好的梯子点点头:“放下来吧。慢一点,尽量保持原状。”

衙役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解开梁上的绳结。随着绳索松动,那穿着猩红血衣的纤细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沉重地、了无生气地坠落下来。沈砚和另一名衙役早有准备,稳稳地接住,将其轻轻平放在舞台地板上,正好避开了那滩“血泊”和脸谱。

尸体落地的瞬间,一股更浓烈的、混杂着血腥、脂粉和淡淡腐败前兆的气味弥漫开来。林岚立刻上前,半跪在尸体旁。昏黄的光线下,柳莺儿那张被长发半掩的脸终于完全暴露出来。

那是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即使在死亡和窒息带来的青紫肿胀下,依旧能看出昔日的姣好轮廓。只是此刻,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圆睁着,瞳孔已经散大、浑浊,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极度惊恐与痛苦。她的舌尖微微伸出口唇,被自己的牙齿咬住了一小部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姿态。口鼻附近,有少量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沫痕迹。

林岚没有犹豫,她伸出带着手套的手,先是轻轻拂开死者脸上的乱发,露出整个脖颈。那道深紫色的索沟如同一条丑陋的毒蛇,紧紧缠绕在颈前,斜向后上方延伸,在颈后形成一个提空的小结。索沟边缘清晰,皮下和肌肉有明显的出血点。

“索沟位置在甲状软骨上方,”林岚一边仔细检查,一边低声陈述,既是说给自己听,也是说给旁边的沈砚和老仵作听,“斜向后上方,提空,符合缢死的典型特征。” 她用手指轻轻按压索沟边缘的皮肤,“有生活反应,皮下出血明显,确实是生前缢吊形成。” 她抬起头,看向沈砚,“初步看,符合自缢的体表征象。”

老仵作老王在一旁点头附和:“大人,林姑娘说得是。看这索沟和面色,确系自缢无疑。再加上这血衣血画的……唉,怕真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一时想不开……”

沈砚没有表态,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林岚,他知道她的判断绝不会如此简单。

果然,林岚的检查并未停止。她轻轻抬起死者一只垂落的手腕。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但指甲缝里……林岚凑近了仔细看,在昏黄的灯光下,她敏锐地发现,有几片指甲的缝隙深处,似乎嵌着极细微的、深蓝色的丝状物?非常细小,不仔细看几乎无法察觉!

她的心头猛地一跳!深蓝色?这颜色……她立刻联想到死者身上那件被“血”浸染的猩红戏服。她放下手腕,转而小心地掀开死者宽大的、染“血”的袖口,露出里面素白色的中衣袖口。果然!在中衣袖口靠近肘部的位置,有几道极其细微的、凌乱的刮擦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粗糙地摩擦过!

紧接着,她的目光又落在死者的鞋底。那双素白的软底绣花鞋,鞋底沾满了灰尘,但在前脚掌和后脚跟的特定区域,灰尘的分布和磨损程度……似乎有些异常?她示意衙役将尸体微微侧翻,仔细查看鞋底。

“鞋底前掌内侧和后跟外侧,”林岚指着鞋底,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灰尘有明显的、方向性的擦蹭痕迹!而且,磨损集中在这两点,非常不对称!这不像是正常行走或者站立能形成的!”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砚,“沈大人!这绝不是简单的自缢!死者生前很可能被人拖拽移动过!而且是在失去意识或者反抗能力的情况下!指甲缝里的蓝色丝线,袖口的刮痕,还有这鞋底的异常磨损……都是证据!”

沈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蹲下身,顺着林岚的指引,亲自查看了鞋底的痕迹和袖口的刮痕,又用镊子小心地从林岚指示的指甲缝中夹出那几根几乎看不见的蓝色丝线,放在掌心仔细端详。那蓝色极其纯净,在火光下泛着微弱的丝光。

“拖拽……移动……”沈砚的声音冰冷,如同淬了寒冰。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那悬挂尸体的横梁,那滩诡异的“血泊”和狰狞脸谱,最后定格在台下角落里,那个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小豆子,以及那个眉头紧锁、眼神闪烁的武生陈三身上。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所有的伪装,直抵血腥的真相。

“老王,”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记录:死者颈部索沟虽符合自缢特征,但体表发现多处异常痕迹,指甲缝嵌有异物,鞋底磨损异常,现场‘血泊’成分可疑,血绘脸谱显系人为布置。此案——绝非自缢或冤魂作祟,而是精心伪装的谋杀!” 他顿了顿,目光如寒星般扫过整个死寂的戏台,一字一句道,“凶手,就在这戏园之中!就在这戏台之上!就在……这戏中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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