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饱含无尽痛苦的灵魂哀嚎,如同实质的海啸,在陈启山(不动)勉力支撑的【意志光环】破碎的瞬间,彻底将三人吞没。
陆见微(知微)只觉得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大脑,眼前一片血红,对能量的感知瞬间变得混乱不堪,连维持基本的隔音结界都变得无比艰难。顾倾城(青瓷)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手中的“无声之钥”差点脱手,她感觉自己的思维像是被扔进了搅拌机,无数混乱的念头和不属于自己的痛苦记忆碎片疯狂涌入。
而首当其冲的陈启山,情况最为糟糕。他七窍中渗出的血迹更加明显,壮硕的身躯剧烈摇晃,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痛楚让他获得了短暂的清醒,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低吼:
“别管我!用钥匙——!”
这声怒吼,在无尽的哀嚎中微不可闻,却如同惊雷般在陆见微和顾倾城脑海中炸响。
陆见微猛地一咬牙齿,强行压下精神层面的剧痛,将残存的精神力与阳气不再用于防御,而是全部灌注到双腿!
“走!”
他一手抓住几乎软倒的顾倾城,另一只手奋力向前一推陈启山的后背,三人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几步之遥的通风口下方扑去!
身后,那由无数痛苦灵魂凝聚成的幽灵浪潮已然迫近,冰冷的死亡触感几乎要触及他们的后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顾倾城凭借着【真知灵视】在混乱中捕捉到的一丝清明,用尽最后力气,将手中那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无声之钥”,狠狠按向了通风口旁边、一块看似与周围石壁无异的粗糙砖石!
没有想象中的机关转动声。
在钥匙接触石壁的瞬间,那块砖石仿佛化为了水波,“无声之钥”如同投入水中般,悄无声息地融了进去!紧接着,以钥匙为中心,一圈柔和却坚定的白色波纹急速扩散开来!
波纹所过之处,奇迹发生了。
那汹涌澎湃、充斥着无尽痛苦的灵魂哀嚎,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瞬间消散!那些扑到他们身后、几乎要触及身体的半透明幽灵,在接触到白色波纹的刹那,如同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作最纯净的精神粒子,回归于长廊那无处不在的痛苦嗡鸣背景之中。
前后不过一秒钟,从地狱到天堂。
“噗通!”三人因为前冲的惯性,加上精神压力的骤然消失,齐齐摔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陈启山更是直接喷出了一口淤血,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成……成功了?”他撑着地面,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回响长廊依旧充满了低沉的痛苦嗡鸣,但他们身边半径约三米的范围,却被一个柔和的白色光罩笼罩着,仿佛一个安全的孤岛。光罩的边缘,那些痛苦的幽灵面孔不断冲击,却无法越雷池一步。
顾倾城虚弱地靠在墙壁上,手中空空如也。“钥匙……消失了。但它好像……开辟了一个临时的安全区。”
陆见微喘息稍定,立刻检查陈启山的伤势,同时目光锐利地看向光罩中心。只见原本钥匙融入的地方,此刻浮现出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散发着微光的能量漩涡。
“这……就是通往忏悔室的入口?”陈启山抹去嘴角的血迹,挣扎着想要站起。
“应该是了。”陆见微扶住他,神色凝重地看向那能量漩涡,“‘无声之钥’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钥匙,而是一个信标,一个权限。它为我们打开了通往第一个锚点的通道。”
他看向两位队友。陈启山受伤不轻,精神力损耗巨大;顾倾城虽然身体无碍,但刚才的精神冲击也让她疲惫不堪;他自己同样状态不佳,道术被严重压制。
“里面情况未知,但很可能比外面更危险。”陆见微沉声道,“我们需要尽快恢复。这个安全区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三人不敢怠慢,立刻在这个临时的安全孤岛内盘膝坐下。陆见微取出【凝神香】点燃,清雅的香气有助于平复精神创伤。陈启山灌下了一瓶【初级治疗药剂】和【精力回复合剂】,默默运转体内那股新生的、与意志相关的力量,试图加速恢复。顾倾城则闭目凝神,梳理着刚才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的思维。
约莫休息了半个小时,三人的状态勉强恢复了一些,虽然远未到巅峰,但至少有了继续前进一战的能力。外界的幽灵冲击似乎永无止境,安全光罩的光芒也微微黯淡了一丝。
“不能等了。”陆见微站起身,目光坚定地看向那能量漩涡,“走吧,去会一会这位‘沉默的良知’。”
他率先迈步,踏入了漩涡之中。熟悉的传送剥离感传来,但这一次,还夹杂着一种灵魂层面的、仿佛要被某种力量洗涤剥离的异样感。
眼前景象变换。
他们出现在了一个极其狭小、完全密闭的空间内。空间不大,约莫只有几个平方,没有任何窗户,只有正前方有一面模糊的、无法映照出他们身影的黑暗玻璃。玻璃下方,有一个类似传递物品的小窗口。
空间的左右两侧墙壁上,各有一个凹槽,形状恰好符合人将手掌放入其中。
而在他们踏入此地的瞬间,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由无数个失去自我声音拼接而成的合成音,直接在他们脑海深处响起:
【忏悔开始。】
【规则:献上你的‘声音’。】
【将手掌放入凹槽,剥离杂念,陈述你的‘过错’。】
【任何谎言,都将引来净化和……永恒的沉默。】
“献上声音?”陈启山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嗡——!”
整个忏悔室内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剧烈震动起来!一股庞大、冰冷、带着绝对剥离意志的力量,如同无形的巨手,狠狠攥向陈启山的喉咙和大脑!
“呃啊!”陈启山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感觉自己的声带仿佛要被硬生生扯出,连带着部分关于“语言”和“自我表达”的思维都开始变得模糊!
“不要说话!”陆见微和顾倾城同时脸色大变!
陆见微瞬间将隔音结界扩张到最大,试图隔绝那诡异的剥离力量,但效果微乎其微!这股力量直接作用于灵魂和概念层面!
顾倾城急速说道:“规则要求‘献上声音’,可能不是指物理上的发声,而是……某种本质的东西!就像外面那些被剥离的‘良知’!”
陈启山强忍着灵魂仿佛被撕裂的痛苦,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部意志对抗着那股剥离之力。他看向左右墙壁的凹槽,又看了看那面黑暗的玻璃,眼中闪过一丝明悟。
他不再试图发声,而是艰难地、一步一步地,走向左侧的墙壁,然后,毅然决然地,将他的右手,按入了那个凹槽之中!
嗡——!
凹槽亮起冰冷的白光,仿佛无数细微的能量针刺入他的手掌。紧接着,右侧墙壁的凹槽也自动亮起,似乎在等待着另一只手掌。
而那股针对陈启山的剥离之力,骤然减弱了大半,但仍未完全消失。
“它需要……两个人的‘声音’作为‘祭品’,才能开启真正的‘忏悔’?”顾倾城瞬间明白了规则。
陆见微看向陈启山,陈启山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决绝。
没有犹豫,陆见微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右侧墙壁,将自己的左手,也按入了那个冰冷的凹槽之中!
双掌归位!
忏悔室内光芒大盛!
那面黑暗的玻璃后,缓缓亮起了一双……纯粹由无数细密、扭曲的寂静符号构成的、毫无感情的“眼睛”!
真正的审判,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