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时,我下意识摸向枕边——没有熟悉的薄荷糖,只有窗缝里漏进来的风,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梅花香。口袋里的梅花扣安安静静贴着掌心,温度和我的体温刚好重合,像她从未离开过。
起身走到厨房,灶台上摆着洗干净的粥锅,锅盖边缘还沾着点米粒。我昨天熬粥时不小心洒了些在灶台上,此刻却被擦得干干净净,连缝隙里都没有残留。风从油烟机的缝隙里钻进来,吹动了挂在墙上的围裙,那是妈妈留下的旧围裙,边角被缝补过,针脚和林阿婆织的梅花裙一模一样。
“是你帮我收拾的吗?”我对着空气轻声问。阳台的晾衣绳突然晃了晃,我昨天洗的衬衫被吹得展开,领口别着的梅花别针反射出微光——那是她留在拖鞋上的别针,不知何时被别在了我的衣服上。
早餐我煮了面条,多加了个荷包蛋,放在了桌子右边。筷子刚摆好,窗外的老槐树突然落下几片叶子,刚好落在碗沿边。我想起林阿婆总在吃饭时,用风把我不爱吃的青椒吹到一边,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夹起面条慢慢吃起来。
上午整理房间时,我在书架最底层发现了一个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我小时候的玩具:缺了耳朵的布兔子、掉了漆的拨浪鼓,还有一本画满梅花的笔记本。笔记本的第一页写着我的名字,字迹软乎乎的,是林阿婆的字;最后一页画着一棵槐树,树下站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枚梅花扣,旁边写着“囡囡要一直开心”。
眼泪落在画纸上,晕开了槐树的影子。我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忽然感觉有股暖意从口袋里的梅花扣传来,顺着指尖蔓延到心口。风从窗户吹进来,翻动着笔记本的纸页,停在了画着梅花裙的那一页——裙子旁边多了个小小的批注:“穿起来很好看”。
傍晚时,我带着笔记本去了槐树下。树干上的梅花刻痕在夕阳下泛着微光,我靠在树上,翻开笔记本轻声读着上面的话。风慢慢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跟着我一起读。口袋里的梅花扣轻轻发烫,我掏出来,发现红线正慢慢变长,缠绕在槐树上,和刻痕里的纹路慢慢重合。
“我今天煮的面条很好吃,”我对着槐树轻声说,“还有,我找到你画的笔记本了。”风突然大了些,带着浓郁的梅花香,掠过我的发梢时,像是有人在轻轻揉我的头发。我抬头看向天空,夕阳把云染成了淡粉色,形状像极了林阿婆织的梅花。
回家时,我在门口发现了一片梅花瓣——明明不是梅花开放的季节,花瓣却新鲜得像是刚摘下来的。我把花瓣夹进笔记本里,和画着梅花裙的那一页放在一起。口袋里的梅花扣轻轻跳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我的心意。
夜里,我把笔记本放在枕边,梅花香从纸页间漫出来,裹着我慢慢入睡。梦里,我看见林阿婆站在槐树下,穿着青布衫,领口别着梅花扣,笑着朝我挥手。风里满是梅花香,我知道,那是她在告诉我,她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