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鸽哨声刚落,林夏就捧着那个纸折的“鸽子粮”盒子,蹲在了书桌旁。盒子里的橡皮屑已经攒了小半盒,在晨光里泛着浅粉的光泽,像极了小时候她想象中“鸽子粮”的模样。阿柚就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托”着那块旧橡皮,橡皮上的鸽子图案在光线下清晰可见,连侧面浅浅的“柚”字都能看清。
“今天能去喂鸽子了吧?”林夏晃了晃盒子,橡皮屑轻轻碰撞着盒壁,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她昨天特意数了,盒子里的碎屑刚好够撒一小片,像当年在巷口老槐树下撒的小米那样多。
阿柚的眼睛亮了亮,起身走到她身边,指尖轻轻碰了碰盒盖——这次他的指尖不仅稳稳碰到了纸壳,还能轻轻掀起盒盖,动作熟练得像练了无数次。“可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期待,“张爷爷的鸽子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槐树下待着,我们去赶早。”
林夏把盒子揣进羽绒服内侧的小布兜——里面还藏着暖手宝和裹着棉絮的布包,摸起来暖融融的。阿柚帮她拉好羽绒服拉链,指尖碰到拉链头时,稳稳地把拉链往上提了提,确保兜口不会漏风。下楼时,林夏的棉鞋里还带着那团棉絮的暖意,每走一步,都像踩着小时候阿柚帮她暖过的鞋,稳当又踏实。
巷口的老槐树已经落满了雪,枝桠上挂着的冰棱在晨光里泛着光。林夏刚走到树下,就看见几只鸽子落在雪地里,其中那只灰鸽子正歪着头看她,翅膀上的羽毛沾着点雪粒,和记忆里的模样分毫不差。
“它在等我们呢。”林夏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从布兜里掏出纸盒子,阿柚蹲在她身边,帮她稳住盒子,生怕里面的橡皮屑撒出来。林夏慢慢打开盒盖,指尖捏起一点碎屑,轻轻撒在雪地上——浅粉色的橡皮屑落在白茫茫的雪上,像撒了一把小小的桃花瓣,格外显眼。
灰鸽子先是怯生生地往后退了退,然后歪着头看了看阿柚的方向——虽然看不见他,却像是能感觉到什么,慢慢凑了过来,用尖尖的喙碰了碰橡皮屑。阿柚的指尖轻轻悬在鸽子上方,生怕惊扰了它,身形凝实得能看清校服裤脚沾着的虚雪,连呼吸的节奏都放得极轻。
“它好像不害怕。”林夏轻声说,又撒了点橡皮屑在雪地上。其他几只鸽子也围了过来,凑在灰鸽子身边,一起啄着雪地上的碎屑。阿柚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了,指尖轻轻碰了碰灰鸽子的背——鸽子没有受惊,反而咕咕叫了两声,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像在回应他的触碰。
林夏看着阿柚和鸽子的互动,忽然想起小学时的约定。那时候她总说“等攒够橡皮屑,就和阿柚一起喂鸽子”,现在这个小小的心愿终于实现了,而阿柚不仅陪在她身边,还能真真切切地触碰这一切,能留下脚印,能端起热牛奶,能和她一起攒橡皮屑。
“你看,它们吃得好香。”林夏把盒子里剩下的橡皮屑都撒了出去,阿柚帮她把盒底的碎屑抖干净,动作轻柔得像怕碰坏了盒子。阳光慢慢爬高,落在他们身上,落在雪地里的鸽子和浅粉色的橡皮屑上,暖得像能把积雪都融化。
喂完鸽子,林夏把空盒子叠好,重新揣进布兜里。阿柚拉着她的手往回走,他的手已经有了明显的实感,握着时像握着一团温温的棉花,不会再一抓就空。雪地里的两串脚印挨在一起,像一对小小的鸽子,安安静静地留在老槐树下,被晨光映得暖融融的。
“以后我们每天都来攒橡皮屑,每天都来喂鸽子。”林夏说。
阿柚转头看她,眼底的微光像落了晨光:“好,每天都来。”
布兜里的空盒子还带着橡皮屑的浅粉气息,暖手宝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裹着阿柚的温,在这个晨光熹微的清晨,把那个藏了许多年的“鸽粮约”,酿成了最温柔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