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林小满就醒了。身边的竹椅还留着余温,昨晚和江叙在月季花丛前站到后半夜,最后是他扶着她回屋的——他的手掌贴在她的后背,带着花瓣的淡香,是十几年来最真实的触感。
她趿着外婆的旧布鞋往院子里跑,刚推开堂屋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停下脚步。东边的月季花丛前,那朵昨夜绽放的粉月季还开着,只是荧光已经褪去,花瓣上沾着清晨的露珠,在晨光里泛着珍珠似的光。更奇的是,花茎上竟又冒出两个小小的花苞,粉嫩嫩的,像刚睡醒的小娃娃。
“它长得好快。”江叙的声音从花丛后飘出来,他蹲在泥土边,指尖正轻轻拂过花根处的泥土——那里埋着那片发光的花瓣,此刻泥土竟比周围的更湿润,还带着点淡淡的香气。
林小满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是因为心愿吗?”
江叙抬头看她,眼底映着晨光,像揉碎了的金子:“是因为你。”他伸手把她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刚好,不凉也不烫,“你心里装着这个家,装着回忆,花就长得快。”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自行车铃铛声,是父母来了。林小满刚想把江叙藏起来,就被他拉住了手:“不用藏,他们早就知道我在。”
母亲推开门的瞬间,目光就被那朵粉月季吸引了。她放下手里的菜篮,快步走过去,伸手碰了碰花瓣,惊讶地说:“这花昨天还只是个花苞,怎么一夜就开了?还又冒了两个新芽!”
父亲也凑过来,看着花茎上的小苞,摸了摸下巴:“怪事,这月季以前一年就开一次,每次只开三朵,从没这么能长过。”
林小满忍不住笑了,转头看向江叙。他正站在母亲身后,指尖轻轻碰了碰母亲的发梢——母亲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忽然回头看了一眼,眼里带着点疑惑,却没有害怕。
“妈,这是江叙帮我养的花。”林小满轻声说,“昨天我们把夹在童话书里的花瓣埋在下面,花就开了。”
母亲的目光落在花丛边的泥土上,忽然笑了:“我就说昨天煮甜汤时,总觉得有人在帮我递冰糖。”她转头看向林小满,又像是在看江叙,“你外婆生前总说,院子里的花认人,谁对它好,它就为谁开。”
父亲蹲下来,用手指戳了戳新冒的花苞:“难怪昨天我浇花时,总觉得水壶里的水用不完,原来是有人在帮忙。”他站起身,拍了拍林小满的肩膀,“以后这院子,就交给你们俩打理了。”
林小满的眼睛忽然红了。她知道,父母不是真的能看见江叙,却用这种方式接纳了他,接纳了这个陪她长大的鬼,接纳了这个满是回忆的家。
江叙飘到她身边,伸手握住她的手。母亲看见她空着的手微微弯曲,像是握着什么,忽然从菜篮里拿出一个小布袋:“这是你外婆留的花种,说是来年春天种在院子里,能开一院子的花。”她把布袋递给林小满,又像是递给江叙,“你们一起种吧,等开花了,我来给你们煮甜汤。”
林小满接过布袋,指尖碰到江叙的掌心,两人一起把花种倒在手心。晨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落在粉色的月季花瓣上,落在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石榴树的枝叶晃了晃,像是在鼓掌;墙角的青苔泛着绿光,像是在微笑;就连外婆遗像前的香炉,都飘起一缕细细的烟,像是在为他们祝福。
林小满知道,这个家会越来越好。有外婆留下的花种,有父母的牵挂,有江叙的陪伴,还有满院子的回忆。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爱,会像这朵粉色的月季一样,在晨光里,在月光下,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慢慢绽放出最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