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的手指停在工具包的开启键上方,风从废墟间穿过,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工具包表面的蓝光仍在缓慢爬升,自检进度条卡在97%,像是被某种程序刻意阻拦。
她没有立刻按下按钮。
掌心贴上工具包外壳,那里有一道细微的凹痕,是林深右臂结晶纹路压出的印记。她记得那天他在升降梯里靠墙喘息,右手搭在包上三秒,金属光泽顺着布料边缘渗入缝线。当时她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现在却本能地将伤口对准凹痕——左手指腹划过一道旧裂口,血珠渗出,落在接口处。
“滴。”
一声轻响,系统解锁。
全息投影弹出,画面扭曲几秒后稳定。影像中的王浩比她记忆中年轻许多,头发还没梳成整齐的短寸,圆框眼镜歪斜地架在鼻梁上,工作围裙沾满焦黑油污。他站在一间崩塌边缘的实验室里,四周墙体开裂,天花板垂下断裂的电缆,火花不断迸溅。
他怀里抱着一台设备——巴掌大的黑色主机,表面刻着“量子计算机原型机·叶实验室核心终端”。
画面外传来爆炸声,墙体震动。王浩头也不抬,用肩膀顶开一扇变形的合金门,冲进走廊。他的右手小指缺失,机械假肢正高速运转,发出低频嗡鸣,似乎在与主机同步数据。
“快!还有三十秒主结构坍塌!”一个声音响起。
是苏明。
小女孩瞳孔微缩。那个名字曾在广播信号中出现过,也曾被叶知秋低声提起。但此刻他的声音真实得刺耳,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冷静与急迫。
“数据上传完成百分之八十九,剩余部分由备用链路传输。”王浩吼回去,“你确定要把这个交给我?我连星铸族是什么都没搞清楚!”
“正因为你不明白,才必须是你。”苏明的声音从通讯器传出,“林深是武器,叶知秋是钥匙,而你是容器。他们承载使命,而你承载未来。”
王浩脚步一顿,回头看向监控摄像头,仿佛直视着此刻的小女孩。
“我不是科学家,不是战士,我只是个修机器的。”他说,“你们让我跑,可我能跑到哪去?地球都快没了。”
“你能活下来。”苏明说,“这就够了。把这台机器送到b7区深层数据库,绑定个人生物频率,设定自动唤醒条件——当林深的异能残波与继承者基因共鸣时,启动它。那是人类最后的希望载体。”
画面剧烈晃动。整栋建筑开始倾斜,王浩踉跄几步,仍将主机紧紧护在胸前。他转身狂奔,身后墙体轰然倒塌,尘烟吞没一切。
影像中断。
工具包内部芯片持续脉动,频率逐渐与周围空气中的微量金属粒子共振。小女孩仍站在原地,风卷起她的衣角,却没有让她移动分毫。
一道激光从工具包顶部射出,直指她的额头。
她未闪避。
光束触及皮肤的瞬间,灼热感扩散,如同烙铁轻压。五角星形状的印记浮现,淡紫色,边缘微微发烫。它不流血,也不溃烂,只是安静地嵌入皮肉,像一道被写入身体的代码。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触碰星印。
温度尚未散去。
远处要塞的轮廓依旧矗立,教堂穹顶敞开,两具骸骨交握于祭坛前。阳光洒落,结晶地面反射出细密光斑,宛如星辰铺地。
工具包屏幕暗下,但内部仍在运行。新的数据层被激活,一段加密日志开始加载。进度条重新启动,数字跳动:1%……3%……
她的左手仍抱着工具包,右手垂在身侧,掌心血迹已干。脚下的金属残骸微微震颤,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又或许只是风的作用。
星印忽然闪烁了一下。
极其短暂,如同心跳。
她睁着眼,目光未移,盯着那座静默的要塞。嘴唇未动,喉部肌肉也未收缩,但她脑中响起一句话——不是声音,而是信息直接浮现:
“识别完成。继承者序列启动。下一步协议:叶知秋实验室权限解封。”
她没有回应。
也没有动作。
风再次掠过,带起一缕发丝,扫过星印边缘。工具包底部的指示灯由蓝转紫,持续低频闪烁,频率与星印的热度同步上升。
地底深处,某处封闭通道的电磁锁轻微震动,仿佛有电流正在逆向激活。
她站着,不动。
星印第二次闪烁。
光更亮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