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底部的震动比想象中更剧烈。
虚渊圣域原本像无边海眼般的黑暗,此刻被一道道猩红裂光刺破,仿佛整片深渊正在被从内部撑开、撕裂。
咚——
咚——
咚——
那并非地脉的鼓动,而更像是某种心脏跳动。
每一次跳动,都让白砚生心口那半枚金色鳞片随之轻颤一下。
他压着眉心,脚步不停,却感觉体内像被一股力量牵引。
绫罗心侧目观察到了,声音用念语传来:
“砚生,你的气息越来越乱。”
白砚生深吸一口气:“不是我乱,是……它在回应什么。”
绫罗心一顿:“金色鳞片?”
白砚生点头。
绫罗心眉头微锁,语气低得只在二人之间震动:“也就是说,深渊邪脉的暴动……与你体内的东西产生共振?”
白砚生沉默不语。
正是因为他有同样的猜测,所以他心中隐隐不安。
邪脉之动,他能理解。
但当邪脉像是在回应他时——那便不正常了。
前方,虚临烛已经展开族中秘法,一道道银黑色灵符在他身侧飞旋,形成震荡屏障,强行稳定暴动的空间。
虚渊族的强者们一个个面色紧绷。
“少主!暴动范围扩大了三倍!”
“封印纹络呈现倒转状,似乎被什么力量‘拉开’——”
“深层邪息在上涌,我们必须立刻启动第二式镇压法阵!”
虚临烛面色铁青:
“先稳住邪脉根部!深渊底层千万不能裂开!”
说话间,他抬手一压。
砰!!
虚渊圣域的地底轰然亮起一圈圈晦涩的黑纹符阵,像镇石般一道道砸入邪脉本体。
短暂间,震动似乎被压制了一分。
但下一息——
轰!!!
猩红邪光反扑,黑纹符阵整个炸开。
数名虚渊族强者被余波震飞,喷血倒退。
虚临烛怒喝:“所有人退开!不要靠近邪脉边缘!”
白砚生与绫罗心也被震得停下脚步,抬头望向深渊底部。
那里……
一根宛如骨柱般的巨大邪脉贯穿深渊,如脉搏般跳动,表面布满猩红纹路。
可最诡异的是——
邪脉的跳动节奏,竟和白砚生心口那半枚金色鳞片……一模一样。
绫罗心立刻察觉,心头一紧:
“砚生,它不是在回应邪脉……是邪脉在回应你。”
白砚生喉结动了动,不敢轻易承认,却也无法否认。
就在这时。
深渊底部骤然爆出刺耳的尖啸:
——吱哧……
仿佛金属摩擦,又像某种被束缚的巨大存在发出的哀鸣。
虚临烛猛然回头:“所有人立刻后撤!邪脉要破!——”
然而话未说完,邪脉的表层“啪”的一声裂开一道细缝。
猩红的液态邪息顺着缝隙流淌,如流淌的血。
虚渊族众惊恐失声:
“邪脉破裂了!!!”
“少主,快启动禁式!”
“深渊底部若被完全贯通,整个虚渊圣域都会塌陷——!”
但虚临烛却死死盯着邪脉破裂的方向,脸色苍白得前所未有。
因为他看见——
破裂处不是邪渊之物,而是一片金色……微光。
像破碎的鳞片边缘,在那猩红黑暗中闪出轻微的金芒。
虚临烛喃喃:
“怎么会……金色的?!”
白砚生心脏一紧,几乎立刻意识到那是什么。
——那是与他体内相同的力量。
绫罗心立刻握住他的手腕,声音比震动更急:
“砚生,你绝不能靠近邪脉!”
白砚生深吸一口气:“我明白。”
但就在他话落瞬间——
半枚金色鳞片突然发出刺目的脉冲。
轰!!!
白砚生胸口炸出一圈金光,震退绫罗心半步。
“砚生!”
白砚生脸色一变,却已来不及压制。
那金光冲天而起,与深渊邪脉破裂的金芒瞬间产生共鸣。
下一刻。
整片深渊骤然安静。
仿佛万物都屏息凝视。
然后——
轰!!!
邪脉深处,一只金色竖瞳,缓缓睁开。
那只金色竖瞳在邪脉裂缝深处缓缓睁开的一瞬,全场所有声音、震动、气息——全都被压成死寂。
邪脉深处的黑暗,被那道金芒刺穿,仿佛深渊底部潜伏着某种远古的、不可言说的存在。
白砚生呼吸一滞。
那竖瞳的纹路、金色的微光、甚至散发的脉动……
与他体内半枚金色鳞片——
如同同源。
虚渊族众瞬间陷入彻底的慌乱。
“那是什么?!”
“邪脉里……怎么会有金光?!”
“这不像邪种,更像……更像某种古遗脉!!”
虚临烛也变了脸。
他不是恐惧,而是被震得彻底懵住。
“邪脉……怎么可能出现【光】?
更不可能是……金色的!”
他死死盯着那只金色竖瞳,喉结紧绷,声音几乎不受控制: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无人能答。
因为在虚渊族的所有典籍中,邪脉只会诞生黑暗、腐蚀、虚空邪息这种力量。
金色……代表光、代表秩序、代表超越。
它不可能属于邪脉。
不可能出现在深渊。
可它就在那里。
——而且,它正在看着白砚生。
白砚生胸口的半枚鳞片发出愈发强烈的脉动,那金色竖瞳也随之微微收缩,像在回应。
绫罗心瞬间察觉,脸色彻底沉下:
“不好,它把你……认出来了。”
白砚生紧抿唇。
“我知道。”
绫罗心抓住他的手,语气罕见地急迫:
“不能靠近!绝不能!”
然而——
不是白砚生要靠近。
而是邪脉在主动“靠近”他。
轰——!!
整根邪脉像被从内部推动,沿着深渊壁缓缓向上鼓动,那金色竖瞳的光芒越来越强。
虚临烛猛地反应过来,低吼:
“它在向外突破!所有人!!布下斩邪锁阵!!”
虚渊族数十名强者瞬间各自结印,黑色符链成网。
然而符链刚飞到邪脉附近——
啪!!
金光一闪,全部断裂。
像被天然克制。
“怎、怎么会……?”
“斩邪锁阵……被它直接溶解了……”
“这东西……比邪脉更高一层?!”
虚临烛大骇!
他从未见过这种不讲道理的力量。
他回身盯着白砚生,眼中第一次露出不由自主的敬畏与恐惧:
“你到底是谁?!”
白砚生没有说话。
他体内的鳞片正在发光,他必须全力压制,不能让它进一步回应邪脉。
可下一瞬——
金色竖瞳突然眨了一下。
那不是邪念,也不像生物反射,而像是一种“确认”。
紧接着,一道声音从深渊深处缓缓回荡:
——……归……?
音调极轻,却像是跨越无数纪元的回响。
白砚生全身猛地一震。
绫罗心脸色一白:“它在叫你。”
那声音再次发出:
——……归……来……?
像是不确定,又像是久别后的试探。
声音一出口,深渊震动顿止,所有邪息自动分开,让金光路径更清晰。
虚渊族全体骇然失声:
“这邪脉……会说话?!”
“不!不像邪脉!”
“它在……呼唤某个存在!”
虚临烛咬牙,声音低沉到极点:
“它在呼唤——白砚生。”
全场空气瞬间冻结。
白砚生的心脏跳得更快,他清晰感受到那声音直指他的意识深处:
——碎……半……还……你……?
绫罗心震惊到说不出话。
白砚生脑海却轰然炸开。
“……它在说我体内的鳞片?”
“不是‘问’,是‘认’。”
绫罗心声音微颤:“它在确认……你是不是那个‘整片’的主人。”
白砚生呼吸一堵。
而此刻——
邪脉深处的金色竖瞳突然完全睁开。
轰!!!!!!
刺目的金光喷薄而出,贯穿整个深渊。
虚渊族强者全被震飞,虚临烛也被迫倒退十丈,护体灵力在溃散。
而在金光中心。
那邪脉裂缝被完全撑开。
露出……
一片明显缺失了半部分的金色鳞甲。
像某种古老存在的躯体残片。
而白砚生体内的半枚鳞片——正好能与之拼合。
绫罗心看清那一幕时,全身冰凉:
“砚生……
你体内的东西……
原本属于……这里。”
白砚生沉默如石,却已明白。
他欠下的因果,被他带入虚渊。
而现在——
深渊邪脉正在呼唤他把那半枚金色鳞片……还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