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刚照进破庙门槛，那孩子脸上油亮的辣条残渍还没散味，李狗蛋的手还搭在滑板残片上，指节发麻。
轰——！
整扇门炸成碎渣，热浪卷着铁锈味扑进来。一只六足机械蜘蛛踏着火焰落地，金属腿一踩，地砖裂出蛛网纹。蜘蛛背上跳下个女人，红裙扫过瓦砾，靴跟碾碎一块骨头似的残骸。
“李狗蛋。”她开口，声音像刀片刮玻璃，“你这庙连只耗子都不愿住，偏你赖着不走。”
李狗蛋没动，手往腰间一摸——灵宝袋还在，辣条包装哗啦轻响。他咧嘴：“哟，债主上门？上次三袋辣条换丹方，我可一分没欠你。”
“欠不欠的不重要。”姬冷月抬手，掌心浮起一张泛幽光的地图，悬在半空。地形扭曲如电路板，中央一点猩红，写着四个字：赛博古墓。
“里面有样东西。”她指尖一点，“能让你的破滑板真正穿梭三界——滑板轮毂。我知道你现在最缺这个。”
狐九儿靠墙坐着，尾巴倏地绷直：“你怎么知道我们滑板坏了？”
“我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什么，跟你没关系。”姬冷月斜她一眼，忽然手腕一翻，掌心多了一缕银白狐毛，“但你背包夹层里藏的这张纸条，写的是‘别让梼杌看见我’……挺有意思啊。”
狐九儿瞳孔一缩，猛地站起，肩伤扯得她踉跄半步。
李狗蛋却笑了：“五成辣条，外加你把关于她的所有信息交出来，包括谁给你的、什么时候拿的、看了几遍。”
“七成归我。”姬冷月冷笑，“不然我现在就直播连线修真头条，标题我都想好了——《狐族圣女私藏人类信物，逃婚途中与外卖员同居破庙》。”
“成交。”李狗蛋点头，“但辣条分五成，少一包，下次你炼毒时我就塞一粒芥末味丹药进你炉子，保熟。”
两人对视三秒，空气几乎凝固。
姬冷月忽然笑出声：“行啊，老六。还是这么恶心人。”她转身跃上机甲蜘蛛，蜘蛛腹部喷火倒退，临走前甩下一句：“明日辰时，古墓入口见。迟到一秒，轮毂归冷血医生。”
庙门烟尘未落，风从缺口灌进来，吹得地上辣条包装袋打了个旋。
狐九儿盯着门口，声音压低：“她不可能无缘无故来合作。图谋肯定不止轮毂。”
“当然不止。”李狗蛋低头，用指甲刮了刮滑板残片边缘的焦痕，“她想要的东西，只有我能给。”
“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他抬头，眼神沉下来，“是方法。无限模拟器的事，她可能已经察觉了。”
狐九儿皱眉：“那你刚才答应得那么干脆？”
“因为她不知道细节。”李狗蛋把残片塞进灵宝袋，顺手掏出一包烧烤味辣条，“我要是装傻推脱，她反而会怀疑。现在让她觉得能拿捏我，才好反手牵着她鼻子走。”
他撕开包装，咔哧咔哧嚼起来，满嘴油光：“再说，赛博古墓我也得去。轮毂是其次，关键是地图上那个红点——和妹妹画的蜡笔画背面符号，角度差不了五度。”
狐九儿沉默片刻，忽然问：“你说她手里有我的纸条……是谁给她的？”
“不清楚。”李狗蛋咽下辣条，舔了舔手指，“但能进你背包的人，要么是你族里的人，要么就是……早就盯上我们的。”
庙外夜风呼啸，远处那座锈蚀铁塔轮廓若隐若现，像一头趴伏的机械巨兽。
李狗蛋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今晚别睡太死。毒妃来了，冷血医生的人也不会远。”
“你不歇会儿？”狐九儿看他脸色发青，“十万次模拟可不是闹着玩的。”
“歇？”他咧嘴一笑，“我刚模拟完明天进古墓的三百八十种死法，现在正准备挑个最不疼的活法。”
话音未落，庙顶忽地一震。
两人抬头——一片黑色金属薄片从屋顶缝隙飘落，打着旋儿，轻轻落在李狗蛋脚边。
他弯腰捡起，翻过来一看。
背面刻着一行小字：**“轮毂启动需三界心跳同步，否则自毁。”**
字体娟秀，笔迹熟悉。
是他妹妹小时候写作业常用的那种斜体。
李狗蛋手指一紧，薄片边缘割得掌心发疼。
“怎么了？”狐九儿凑近。
“没事。”他把薄片塞进内袋，笑了笑，“老朋友送的提示卡罢了。”
他走到庙门口，望着远处铁塔，嘴里又塞了根辣条。
风很大，吹得他褪色的外卖服猎猎作响。
十分钟后，他蹲在庙角开始画阵。防滑粉撒在地上，勾出一道扭曲符文，中间嵌着半块雷劫珠碎片。他咬破指尖，在符眼滴了一滴血。
符文亮了一下，随即熄灭。
“不行。”他嘀咕，“能量不够，得再攒点广场舞音浪。”
狐九儿靠在门框边，看着他忙活：“你就这么信她？万一她是骗你去古墓，其实是设局？”
“她要是想杀我，刚才那只机甲蜘蛛就能直接引爆庙底。”李狗蛋头也不抬，“而且她犯不着撒谎。真要坑我，不如直接把你的纸条卖给梼杌，还能换一车辣条。”
“那她图什么？”
“图轮毂背后的东西。”他站起来，拍掉手粉，“赛博古墓不是普通遗迹，是上古文明留下的‘跨界中转站’。谁能掌握它，谁就能绕过法则封锁，自由穿行三界。”
他顿了顿：“而我现在，是唯一能把滑板改造成‘合法载具’的人。”
狐九儿眯眼：“所以你是故意让她觉得你能被利用？”
“聪明人总觉得自己在操控局面。”李狗蛋咧嘴，“其实最好操控的，就是那些以为自己在操控别人的人。”
他从灵宝袋掏出最后一包老坛酸菜味辣条，撕开一半塞嘴里，另一半递过去：“来一口？提神。”
“不吃。”狐九儿扭头，“上次吃了你给的辣条，半夜梦见自己在跳《小苹果》。”
“那说明你潜意识渴望自由。”他嘿嘿笑，“建议多梦几次。”
远处天边微微泛白，晨光未至，荒原仍陷在墨色里。
李狗蛋靠着墙坐下，闭上眼。
十万次人生再次展开。
第一万次：他刚进古墓，触发重力反转陷阱，摔成肉饼。
第三万次：姬冷月背后捅刀，辣条袋被调包，吃一口当场昏迷。
第七万次：轮毂启动瞬间，三界心跳不同步，整座古墓炸成烟花。
第九万九千九百次——
他睁眼。
嘴角扬起。
“找到活路了。”
他摸出手机，老旧屏幕亮起，输入一段乱码指令，发送。
三秒后，手机震动，回信只有一个坐标。
他盯着那串数字，低声说：“原来你也醒了。”
狐九儿走过来：“谁？”
“一个老朋友。”他收起手机，站起身，“以前帮我修过滑板电路，后来失踪了。现在信号回来了。”
“他也知道轮毂？”
“他知道的比谁都多。”李狗蛋活动手腕，咔吧作响，“因为第一个轮毂，就是他造的。”
他望向门外，晨风卷起沙尘，铁塔轮廓在雾中若隐若现。
“走吧。”他说，“辰时快到了。”
狐九儿跟着起身，尾巴卷紧腰间软甲。
李狗蛋迈出庙门，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眼地上那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脚印已经干了，但拐角处，一抹油光还粘在石缝里，像谁偷偷留下的一枚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