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1月8日清晨，南京码头的江风裹挟着细雨，刺骨的寒意穿透了陈默的军装。
他站在即将启航的“江安号”轮船甲板上，手里捏着那份拷贝完整的《日军华东兵力部署图》，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按照原定计划，他本该随苏晴一同撤离，可半小时前戴笠的紧急召见，彻底打乱了所有安排。
“陈默，南京不能丢，更不能让日军顺顺利利接管！”
戴笠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当时的复兴社总部的保密室内，灯火通明却气氛凝重，戴笠将一份标注“绝密”的任务指令拍在桌上：
“我命你率一支12人的小队，滞留南京，执行敌后破坏任务：炸毁日军可能征用的兵工厂、电台站，暗杀投靠日军的汉奸，同时联络散落的军统情报员，重建敌后情报网！”
陈默当时心里一震，却只能挺直脊背躬身领命：“请老师放心，学生遵命！定不辱使命！”
他清楚，戴笠选择他，既是因为他熟悉南京的情报网络和日军动向，更是因为他“沉稳可靠，能独当一面”——可这份信任背后，是九死一生的敌后潜伏，是与苏晴被迫分离的无奈。
“陈处长！苏上尉在那边等你！”小队副队长老王的声音将陈默拉回现实。
他抬头望去，苏晴站在码头的雨棚下，怀里抱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正焦急地朝他挥手。
江风掀起她的衣角，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却丝毫没影响她紧盯甲板的目光——她知道陈默被留下，却不知道具体任务，只能借着送别的机会，完成最后的情报交接。
陈默快步走下轮船，雨水顺着帽檐滴落，模糊了视线。
两人在雨棚的角落站定，周围是混乱的撤离人群，没人注意到这对“复兴社同事”的短暂碰面。
“陈默，戴老板让你留下做什么？”
苏晴的声音带着颤抖，快速将公文包塞进陈默手里，“这里面有南京城的地下通道图、日军可能驻扎的据点标记，还有我抄录的戴笠私人通讯密码——若能联系上重庆，可用这个密码发报。”
陈默接过公文包，指尖触到包内硬物——是那支梅花发簪，里面藏着两人约定的“寒鸦归巢”联络方案。
他握紧公文包，压低声音：“戴笠让我率队炸日军兵工厂、暗杀汉奸，还要重建敌后情报网。这份兵力部署图，苏晴你务必安全带到重庆，交给组织。里面标了日军的后勤补给弱点，对华东抗战很重要。”
“我知道，”
苏晴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黄铜纽扣，塞进陈默手心，“这是南京地下党联络点的标识，遇到困难可去夫子庙‘老裁缝铺’，找掌柜的出示这个纽扣，他们会提供帮助。记住，别硬拼，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我在重庆等你按暗号汇合。”
同时，她还紧紧地握住陈默的手。
黄铜纽扣上刻着极小的“工”字，是南京地下党的秘密标记。
陈默握紧了纽扣，指尖传来金属冰凉和苏晴的柔软，却让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无论前路多险，他不是孤军奋战。
“轮船要开了！苏上尉，该走了！”
戴笠的卫队队长在远处喊道，语气急促。日军的空袭预警声已隐约传来，码头的撤离人员开始骚动，所有人都在与时间赛跑。
苏晴后退一步，目光紧紧锁住陈默，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保重！一定要活着到重庆！”
陈默用力点头，看着苏晴转身快步走向轮船，她的身影在混乱的人群中渐行渐远，最终登上“江安号”。
轮船鸣笛启航，缓缓驶离码头，朝着芜湖方向而去。陈默站在雨棚下，直到轮船的影子消失在江雾中，才握紧公文包和黄铜纽扣，转身走向等候在一旁的小队成员。
“队长，我们现在去哪？”小黎问道，12名小队成员都是从行动科挑选的精锐，每人配备手枪、手榴弹和爆破器材，神色肃穆地等待指令。
“先去城西的废弃仓库，”陈默语气沉稳，打开公文包拿出南京地图，
“那里是我们的临时据点，我先给大家分配任务：一组负责勘察日军兵工厂的布防，二组联络散落的情报员，三组准备爆破器材——明天凌晨三点，我们先炸掉城南的无线电发报站，给日军一个下马威！”
他刻意将任务安排得紧凑，既是为了尽快进入战斗状态，也是为了压制内心的不舍。
小队成员快速领命，跟着陈默消失在南京的雨巷中。
街道上行人稀少，大部分店铺已关门，偶尔能看到国民党军士兵匆匆路过，脸上带着疲惫与焦虑——南京城的防线已濒临崩溃，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傍晚时分，陈默率队抵达城西废弃仓库。
仓库里堆满了破旧的木箱，阴暗潮湿，却能清晰看到远处日军的探照灯在城墙上游动。
他打开公文包，取出苏晴给的地下通道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从仓库通往城南兵工厂、无线电发报站的秘密通道——这是南京地下党多年经营的成果，此刻成了他们执行任务的关键。
“一组跟我去勘察发报站，二组和三组留在据点准备，”
陈默将地图交给副队长老王，“注意隐蔽，遇到日军巡逻队别硬拼，用暗号联络。”
他带着一组队员，借着夜色和雨幕的掩护，沿着地下通道向城南移动。
通道狭窄潮湿，只能容一人弯腰前行，空气中弥漫着霉味。
陈默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那枚黄铜纽扣，心里反复默念着“寒鸦归巢”的暗号——苏晴此刻应该已驶离南京江面，希望她能安全抵达重庆，而他，必须完成任务，活着与她汇合。
凌晨两点，陈默率队抵达无线电发报站附近。
发报站原是国民党军的通讯枢纽，如今已被日军接管，门口有两名哨兵站岗，院内隐约能看到日军士兵走动的身影。
“等一会，三点准时行动，”
陈默压低声音，给队员分配任务，“小黎带两人解决哨兵，我和其他人潜入院内安装炸药，目标是发报机和天线塔，炸完后从东侧的小巷撤离，回仓库汇合。”
队员们快速行动，雨水成了最好的掩护。凌晨三点整，随着两声轻微的闷响，门口的哨兵被解决。
陈默率队潜入院内，熟练地在发报机和天线塔上安装炸药，设定好引爆时间。
“撤！”陈默低喝一声，队员们快速撤离。
刚走出小巷，身后就传来“轰隆”的巨响，火光冲天，照亮了半边夜空——无线电发报站被成功炸毁，日军的通讯暂时中断。
回到仓库，陈默靠在破旧的木箱上，疲惫地闭上眼。
第一次敌后任务成功完成，却让他更加清楚前路的艰险——日军必然会加强戒备，后续的兵工厂爆破和汉奸暗杀，只会更加困难他打开公文包，取出苏晴抄录的通讯密码，心里默默说道：“苏晴，我已开始行动，你一定要安全抵达重庆，等着我。”
第二天清晨，南京城内传来日军的戒严令，街上到处是巡逻的日军士兵，搜捕炸毁发报站的“抗日分子”。
陈默率队转移到另一处隐蔽据点，开始策划下一次行动——炸掉城南的兵工厂，切断日军的武器补给。
他打开加密笔记本，在昏暗的光线下写下：
“1937年11月8日，奉命率12人小队滞留南京执行敌后任务，炸毁日军无线电发报站。与苏晴在码头紧急交接，将《日军华东兵力部署图》交由她带往重庆，接收地下通道图、联络纽扣及通讯密码。约定‘寒鸦归巢’暗号，待战后重庆汇合。当前日军戒严，小队已转移至新据点，下一步计划炸城南兵工厂。需谨慎行动，联络散落情报员，同时保持与地下党的联系，确保任务完成及自身安全。”
写完，他合上笔记本，将其藏进木箱的夹层。窗外的雨还在下，南京城的沦陷已进入倒计时，而他的敌后潜伏之路，才刚刚开始。
陈默知道，他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完成戴笠的任务，更为了与苏晴在重庆的约定，为了组织交付的潜伏使命，在日军的眼皮底下，继续战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