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芝沉思良久,摇了摇头:“你们还是自己收着吧,我觉得方遒不能要。”
现在这个情形,杨秀芝觉得,也没必要隐瞒自己的观点:“徐风海一走,就剩下你一个人了,手里攥两个钱吧,爹有妈有,不如怀揣自有,就算儿女孝顺,自己也得留点过河钱。”
冯桂兰手里拿着钱,眼里含着泪花:“老了,要钱干啥?还有几亩地,够吃够花,有小病就看看,大病就等死。”
冯桂兰看向徐风海,小声说:“不等死又能咋样?治病治不了命,我们俩就这点能耐 ,也不多,你就带他收着吧!”
“真赔了,就当丢了,要是赚了呢,就算我真有病,那孩子仁义,也不至于不管我,嫂子,当年的事,是我们错了,就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吧!”
这些话,都是徐风海昨天晚上,说一句喘一会,交给冯桂兰的。
说赎罪,连徐风海都想不明白,该向谁赎,是郭家,丁香还是方遒。
杨秀芝终于叹了一口气,伸手接过,这是徐风海临死前的一点心愿,还是成全他吧。
“好,我就代方遒收下了,明天一早去赵大鹏那里,给他报个名,要是有一天赵家慧发财了,没准我也能跟着孙子借点光呢!呵呵……”
杨秀芝笑得很勉强,嘴上说的笑话,连自己都没笑。
冯桂兰想给个面子,也只是咧了一下嘴。
“行了,我回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吧!”
杨秀芝站起来,看着徐风海,有心说两句安慰的话,话到嘴边又感觉全是废话,干脆不说了。
暗自叹了一口气,推开门向外面走去。
厨房里的白气化做水汽悬浮在空气里,让人感觉湿漉漉的很难受。
冯桂兰只把杨秀芝送到房门口,自从徐风海病重,她就没出过大门。
就连上厕所,来去都是一路小跑,生怕她走一会,徐风海喊听不见。
冯桂兰有时候也在想,要是调过来,有病的是她,一天能不能抓到徐风海的人影?
想想还是不要那么对比了,两口子,就是谁先死,谁享福。
别看徐风海表面对她不怎么样,但有他镇着,儿子媳妇都不敢给她脸色看。
徐风海要是死了,就不好说了。
徐风海交代几个儿子了,冯桂兰能动弹,就一个人生活。
谁种老两口的六亩地,谁管口粮烧柴,老大一年出二百,其余的出一百,一年给冯桂兰五百零花钱。
有天灾病业的,四个儿子平均分摊。
儿子们都已经同意了。
手里的这点钱,留给方遒,也是老两口商量的结果。
没养过孙子一天,这点钱就当给他娶媳妇的时候,添置几样东西吧。
徐风海两口子怎么商量的,杨秀芝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五千块钱拿在手里,沉甸甸的。
出了大门口,刚走没几步,郭立新走了过来。
郭立新一直没走,就在附近徘徊,等着母亲出来。
天黑路滑,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
郭立新搀扶着母亲,一句话没说,他知道母亲的性格,要是想让他知道,不用问,她也会说,要是不想让他知道,问也不会说。
“立新,你觉得家慧说的那件事,真能挣钱吗?”
郭立新愣了一下,徐风海特意叫母亲去一趟,还是为了家慧的事?
这有点不可能,毕竟在外面来说,自己才是一家之主。
商量这种事,也该是他出面。
“理论上来说肯定挣钱,人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生活水平提高了,以后吃顿肉不再是奢侈的事,就是家常便饭了。”
郭立新叹了口气:“妈,都怪我没本事,就算知道挣钱,咱也确实没钱投啊!”
杨秀芝好像并没仔细听郭立新的话,过了一会,又问了一句:“投五千,一年能收回多少钱,几年能回本?”
母亲的这个专业问题,好在赵家慧说过,这个投入,一年盈利应该在百万元左右。
郭立新算了一下:“两年差不多回本了。”
郭立新知道,这些年母亲都不管钱,她根本就不可能有五千元。
但她说这种话,肯定有深意。
果然,杨秀芝沉默了一会,和儿子说:“徐风海给了我五千块钱,让我以方遒的名入股,说是他们一点心意。”
“本来,我是不想收的,转念一想,还是收下了,临终前的这点心愿,还是满足他吧!”
“以后冯桂兰有难处,方遒能帮上忙的,也不会坐视不管。”
“我就怕这钱真像丁香说的那样,打了水漂,连个响都没听见。”
眼看到家门口了,郭立新实事求是的说:“那也有可能,投资从来都是有风险的!”
“算了,既然是徐风海的意思,赔赚就听天由命吧,明天先把名报上,我估计短时间内,不能收钱,也就先统计个数字,没有人投钱,再好的买卖也干不上。”
“这么多钱放在家里也不保险,明天我先打听一下,要是短时间不收钱,你抽空把钱存银行吧。”
郭立新答应了一句好,推开房门,母子如事先商量好了一样,谁都不说话了。
丁香听见门响,急忙跑出来,见两个人神色如常,实在猜不出徐风海到底叫婆婆去干什么。
也不好问,只能把疑惑闷闷的放在心里。
次日吃过早饭,郭立新上班走了,杨秀芝去了赵大鹏的家里。
走到院子里,就能看出来没谁报名,赵家很安静。
推开房门,都没听见有人喧闹的声音。
果然,只有赵大鹏夫妻两个在家。
“郭婶,你不会是来报名的吧?”
赵大鹏心里以为,杨秀芝一定是来看热闹的。
在丰收村,提起杨秀芝和郭立新,没有人不敬佩。
都说人敬有的,狗咬丑的,只有郭家赢得尊重不是因为财力。
郭家的拮据是众所周知的。
“有人报名吗?”
赵大鹏摇摇头,别说报名,就是看热闹的,目前只来了杨秀芝一个人。
丰收村对这件事情,就像听了一个笑话,听过,笑过,就算了。
根本没有人往心里去。
杨秀芝往外面看了一眼:“既然还没人报名,那我就做第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