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柜门发出“吱呀”一声,像是老人的叹息。一股混着灰尘、霉味和说不上来的陈旧气息扑鼻而来。里面果然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
谢凛打开探照灯,光束直射进去。
柜子内部空间不大,堆着一些更老旧的杂物,破损的卷轴、生锈的铁器、落满灰的空瓶子。这些都没什么特别。光线扫过柜子最里面的角落,那里躺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黑木盒子。
盒子造型古朴,上面没有雕刻,只有一种岁月侵蚀后的光滑感。它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被遗忘了百年。
沈栀手腕的胎记突然热了起来,像是在指引她。她向前一步,眼神直直地盯着那个黑木盒子。
“就是它。”她低声说,声音有点干涩。
谢凛没说话,他也能感觉到周围空气的微妙变化,以及沈栀胎记传来的那种召唤感。他走上前,弯腰,小心翼翼地伸手,却没有直接去拿盒子。
他先用光线仔细检查了一下盒子周围,以及柜子内部的墙壁和地面。没有明显的符文,也没有感受到危险的波动,除了那种淡淡的、来自沈栀胎记的共鸣。
他这才拿起黑木盒子。盒子很轻,没什么重量,摸起来温润光滑,不像木头,更像某种特殊的石头。
盒子是完全封闭的,没有盖子缝隙,也没有锁孔。就像一个完整的、没有开口的块状物。
“怎么打开?”沈栀凑过来问。她感觉胎记的热度越来越高,就像那个盒子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正在被唤醒。
谢凛皱着眉,翻转着盒子。他也觉得奇怪,完全密封的东西,怎么藏东西进去?阿柔把它藏在这里,必然有打开或者使用它的方法。
他想到阿柔日记里说的,“只有心意相通之人,或,拥有他的标记者,才能感知。”这里是“感知”,不是“打开”或“使用”。但也许感知本身就是一种解锁方式?
他看向沈栀,又看看自己胸口。
“也许……需要血脉?”他猜测,同时将自己的指尖凑近盒子,尝试滴一滴血。
血滴落在盒子上,没有渗透,只是沿着光滑的表面滚落。盒子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血……”沈栀喃喃自语,她的视线落在谢凛的手上,又移到自己的手腕。
然后,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 “唯爱可破……”
她和谢凛同时想到了那句话。
沈栀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将手腕的胎记直接按在黑木盒子上。
胎记与盒子接触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热流从胎记涌向盒子,又从盒子反哺回来,瞬间传遍沈栀全身。她身体一颤,但这次不是剧痛,而是一种奇特的、充满力量的连接感。
黑木盒子上,突然浮现出淡淡的、红色的光芒,像是内部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同时,盒子的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纹路,那些纹路扭曲、纠缠,最终汇聚成一个符号。
是蝴蝶!一个抽象而古老的蝴蝶形状。
光芒闪烁了几下,纹路消失,盒子依然是光滑封闭的。但沈栀明显感觉到,盒子内部有什么东西被“激活”了。
“它没打开,”沈栀说,“但里面……好像活过来了。”她能感觉到盒子和自己胎记之间,建立了一种奇特的联系。
谢凛眼神灼灼地看着她按在盒子上的手,又看向盒子表面短暂出现的蝴蝶符号。他胸口的标记,似乎也在隐隐发热,虽然没有沈栀那么强烈。
“日记里说‘标记’……”谢凛低语,“也许,这个盒子就是阿柔留下的‘标记物’,或者,是启动‘唯爱可破’仪式的关键‘钥匙’。”
他看向柜子内部的墙壁。嫁衣女鬼是指着这个柜子,但有没有可能,她指的不是柜子本身,而是柜子“后面”或者“里面”?
沈栀的胎记还在隐隐发热,她将手从盒子上移开,盒子的红色光芒便立刻黯淡下去。她握着盒子,感受到里面某种沉睡的力量。
“不对……”沈栀突然说,“我感觉它不是完全藏在柜子里,更像是……用柜子挡住的。”
谢凛眼睛一亮,他立刻将黑木盒子放在一边,然后伸手在柜子内部的墙壁上摸索起来。
墙壁摸起来冰凉、粗糙,但当他的手摸到最里面角落的某一块砖时,指尖顿住了。
这块砖,和其他地方的不一样。
他用力按了按,砖块纹丝不动。
“需要血脉……或者,心意相通?”沈栀立刻会意,再次将手腕的胎记按在那块可疑的砖上。
胎记的热量传递过去,那块砖没有发光,却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砖块向内凹陷进去,露出了后面一个漆黑的缝隙。
一个被隐藏起来的狭小空间!
谢凛立刻用探照灯照进去。
那是一个非常小的暗格,里面只放着一样东西——一个用油布小心包裹着的小卷轴。
卷轴看起来很古旧,油布表面已经硬化发脆。
沈栀和谢凛对视一眼,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嫁衣女鬼的指引,竟然真的指向了这里!
谢凛小心翼翼地将卷轴取出来,放在柜子外的干净地面上。他慢慢解开油布,动作轻柔,生怕弄坏了脆弱的纸张。
油布打开,露出里面的卷轴。那不是普通的纸张,更像是某种鞣制过的动物皮,上面用红色和黑色的颜料绘制着复杂的图案和符号,以及一些细小的文字。
这些图案和符号,有些与他们在地下囚室墙壁上看到的符文类似,有些则完全陌生。但它们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这是什么?”沈栀凑近了看,那些图案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和心悸。
谢凛的神色变得非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震撼。他认出了其中一些符号的含义。
“这是……一份地图。”他低声说,“或者说,是一份仪式图。”
图纸上不仅绘制了类似古宅地下结构的简略轮廓,更标记了一些特殊的点,以及连接这些点的线条和符号。在图纸的中心位置,有一个格外突出的标记,像是心脏,又像是一扇门。
“这里……”谢凛的手指停留在那个中心标记上,“这里可能就是‘它’被镇压的核心区域。”
而更重要的是,图纸旁边密密麻麻的文字,是用一种古老的、只有特定家族或传承者才知道的文字写成的。
“这些文字……”谢凛辨认着,“它们解释了图案的含义,还有……解除诅咒的关键步骤。”
他快速浏览着那些文字,脸色越来越凝重。
“它说……诅咒并非不可破。”谢凛的声音有些低沉,“解除的关键在于,找到‘它’的力量源头,然后在力量最弱的时候,用‘血脉’和‘爱’的力量去重新镇压……或者,转化。”
“力量最弱的时候……”沈栀的胎记在卷轴面前跳动得厉害,仿佛在呼应卷轴上的信息。
谢凛的视线落在图纸上标记的另一个细节——一个代表月亮的符号,以及旁边的日期。
“下一个……月圆之夜。”他抬头看向沈栀,眼神复杂,“图纸上说,月圆之夜,是‘它’力量波动最剧烈,也是最容易被影响的时候。”
他指着图纸上的核心标记,“而地点……就在古宅最核心的区域,那个祭坛下方。”
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了。阿柔日记、地下囚室、嫁衣女鬼的指引、黑木盒子里的力量印记,以及这份藏起来的卷轴。它们都指向了同一个目标:解除古宅的诅咒,彻底解决地下那个恐怖的“它”。
但卷轴上的文字,并没有描述解除过程的“容易”。相反,谢凛从那些古老文字中,读到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告诫。
“图纸还提到……这个过程风险巨大,需要承担未知的后果。”谢凛顿了顿,“并且,必须是拥有血脉联系的人,和……拥有‘他’的标记,且心意相通之人,才能启动这个仪式。”
他看了沈栀一眼,眼神中包含了太多东西:担忧、决心、还有那种早已深埋心底、此刻不得不面对的情感。
沈栀也看着他。她手腕的胎记,他胸口的标记,阿柔日记里反复提到的“他”,以及他们之间在一次次生死边缘产生的、无法否认的感情。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事实。
这份卷轴,不仅指明了破咒的道路,更像是一份古老的契约,将她和谢凛的命运,与百年前的阿柔和那个“他”,紧密地捆绑在了一起。
而留给他们的时间,似乎只有……下一个月圆之夜。
沈栀握紧了那个黑木盒子,胎记温热的力量仿佛在给她勇气。她看向谢凛,眼神坚定。
“我们……该怎么做?”她问,声音不再颤抖。
谢凛将卷轴重新小心地卷好,放入油布包裹。他站起身,将沈栀揽入怀里。
“我们先离开这里,”他低声说,“仔细研究这份图纸和盒子。然后,制定计划。”
他感觉到沈栀在他怀里轻轻点头。她身体还有些微颤,但那不是纯粹的害怕,而是对未知命运的迎战。
这个被嫁衣女鬼指引、藏在尘埃下的秘密,揭示了诅咒的核心,也揭开了他们自身命运的面纱。前路风险重重,但至少,他们有了方向,并且,不再是一个人面对。
而那个黑木盒子,以及卷轴上关于“唯爱可破”和“仪式”的描述,像是一个沉重的承诺,压在了他们心头。它预示着,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