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脉动猛地加快,就像一颗巨大的心脏开始狂跳。那种冰凉滑腻的“地面”跟着起伏,让沈栀一阵眩晕。空气里那股腥甜味瞬间浓烈得像要凝结,呛得她想咳嗽。
她几乎是本能地抱紧了怀里的谢凛。他依然昏迷着,身体在她怀里轻得像没有重量,冰凉的皮肤让她心慌。
远处,之前那微弱的响动不再微弱了。像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黑暗里拖行,又像是巨大的鳞片摩擦着地面发出的声音,一步一步,朝着她这边逼近。
是她触碰了那个“遗落之物”,惊醒了什么吗?
手掌下的凸起依然冰凉,但那种和后背胎记的共鸣还在,像一条无形的线,将她和它紧紧连在一起。胎记的灼热感非但没有消失,反而随着周围环境的变化而增强,痛得她咬紧了牙关。
它不是一块死的石头,它是活的,或者说,它连接着这个“活”着的环境。
“谢凛……醒醒……”她低声唤他,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他为了救她耗尽了力气,现在她一个人要怎么应对这一切?
但谢凛没有反应,他的呼吸还是那样微弱,仿佛游离在生死的边缘。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不是一个,而是多个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湿腻感,像是某种巨大的、多足的生物在移动。同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回来了,不再是若有似无,而是像冰冷的实质,直接压在她的身上,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栀知道,不能坐以待毙。那个“遗落之物”带来的共鸣还在,灼热的胎记像是在指引着什么。她忍着痛,再次将手放在那个凸起上。
这一次,她不只是感受纹路。她集中精神,试图通过胎记的共鸣,去“听”它,去“感觉”它想要告诉她的东西。
脑海里,不再是混乱的幻象,而是一种更清晰的“指引感”。就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通过胎记和凸起的连接,轻轻地拉扯着她的意识,指向某个方向。
那个方向,正是脚步声传来的反方向!
这是生机吗?那个“遗落之物”在警告她危险,并指引她躲避?
没有时间犹豫了。沈栀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小心翼翼地抱起谢凛。他比看起来要沉得多,何况她自己浑身疼痛,还要在起伏不定的地面上移动。
“撑住,谢凛……”她将他更紧地搂在怀里,弓着身子,沿着胎记指引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身下的“地面”像是有了生命,刻意和她作对似的,在她试图落脚时猛地一沉,又在她抬脚时突然抬起。空气中的腥甜味越来越重,远处的摩擦声和脚步声也越来越响,像催命的鼓点。
更可怕的是,那种冰冷的“凝视”变得更加强烈,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她,黏腻、冰冷、充满恶意。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种视线试图钻进她的脑子里,带来零碎的、令人不安的画面——是她独自一人在黑暗中,被无形的触手缠绕;是谢凛躺在地上,身体被某种东西拖走……
这是心理攻击!监视者想要用恐惧击垮她!
“滚开!”沈栀怒喝一声,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微弱但坚定。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死死地盯着胎记指引的方向,紧紧抱着怀里的谢凛。
她想到了谢凛为了保护她所做的一切,想到了他在幻象中痛苦的模样,想到了他们一路走来的艰难和扶持。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她能感觉到,随着“凝视”的压迫,谢凛的身体也开始轻微地颤抖,就像第九十五章坠落时那样。那种攻击不只针对她,也在影响着他!
一股保护欲瞬间冲上头顶。她将谢凛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用身体尽力护住他,同时加快了脚步。
胎记的灼热感达到了顶峰,几乎要将她的后背烤焦。但同时,那种指引感也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在催促她快点!快点!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那摩擦声和脚步声一直在身后不远的地方,像跗骨之疽。监视者的“凝视”则无处不在,试图用恐惧吞噬她。
就在她感觉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她感觉到胎记的指引方向稍微发生了偏转,同时,她摸索的另一只手碰到了一个不同的东西。
不是那种软腻的地面,而是……岩石?
冰凉、坚硬,带着粗糙的颗粒感。她顺着摸索,发现那是一面陡峭的石壁。
石壁!这意味着这里不是完全开放的空间!也许有可以躲藏的地方?
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立刻改变方向,沿着石壁摸索前进。谢凛靠在她身上,她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打在她的脖颈上,带来一点点温暖。
身后的响动似乎因为石壁的出现而稍微停滞了一下,但那种“凝视”却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集中地压了过来。它知道她在找到掩护!
沈栀加快速度,沿着石壁摸索,希望能找到一个洞穴或者缝隙。石壁冰冷潮湿,带着一股泥土和腐败植物的味道,与空气中那腥甜味混合在一起,异常难闻。
走了不远,她手下的石壁突然出现了一个内凹。不大,像是一个浅浅的凹陷,但足以让她将谢凛稍稍靠进去一点。
她没有停,继续摸索。那个内凹向里延伸,竟然是一个狭窄的缝隙!
太好了!虽然不知道里面有多深,但至少能暂时躲避一下。
她弓着身子,艰难地抱着谢凛,一点点地挤进了石壁的缝隙里。缝隙非常窄,她的身体和谢凛的身体几乎是紧贴着石壁和彼此,但至少,她们离开了那个起伏不定的“地面”。
缝隙里更黑,也更安静。身后的摩擦声和脚步声被石壁隔绝了一些,变得模糊不清,但那种令人发寒的“凝视”却似乎穿透了石壁,依然紧紧地锁在她和谢凛身上。
她靠在冰凉的石壁上,大口喘息着。后背的胎记还在灼热,手下的“遗落之物”微弱地共鸣着。谢凛在她怀里,依然昏迷。
那种“凝视”在缝隙外徘徊着,像是一只看不见的野兽在嗅探猎物的藏身处。它没有直接攻击,但那种无声的压力,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恐惧。
沈栀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呼吸。她感觉到那种“凝视”正在试图更深入地探查,尤其是她怀里的谢凛。它似乎对谢凛更感兴趣。
“别想伤害他!”她在心里默默吼道,将谢凛抱得更紧。
也许是她的抵抗,也许是她的决心,那种“凝视”似乎受到了某种阻碍。它没有立刻退去,但那种侵入性的压力稍微减轻了一点。它像是在等待,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或者,等待他们自己撑不住。
沈栀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全。缝隙并不能完全隐藏他们,监视者依然在外面。而且,她不能让谢凛一直这样昏迷下去。
她再次摸向谢凛冰凉的脸,想用自己的温度温暖他。就在她的手触碰到他额头的一瞬间,她感觉到一股更强的“凝视”力量瞬间穿透缝隙,猛地刺向谢凛!
那种感觉太清晰了,像是一根冰冷的锥子,直冲他的脑海!
“凛!”沈栀惊呼一声,来不及多想,立刻将手完全覆盖在谢凛的额头上,同时,后背的胎记再次发出强烈的共鸣,连接着她摸索着放在石壁边的“遗落之物”,形成了一个奇特的三角感应。
胎记、谢凛、遗落之物……三者之间似乎在这一刻建立了一种更深的联系。
就在这时,谢凛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他没有醒来,但他的表情变得异常痛苦,额头微微蹙起,似乎正在经历一场噩梦。
同时,一些零碎的、混乱的词语从他紧闭的唇间溢出,低沉,模糊,却带着刻骨的悲伤和绝望——
“……新娘……”
“……失败了……”
“……别……伤害她……”
那些词语像是古老的叹息,又像是破碎的记忆碎片。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沈栀的心上。
新娘?失败?伤害?
这些词语,竟然和她之前在幻象中看到的、和她胎记相关的那些画面联系在一起。
监视者的凝视,在试图探查谢凛的时候,竟然意外地,撕开了他脑海中,关于过去的某种……裂隙?
谢凛的痛苦加剧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沈栀的衣服。外面的“凝视”似乎变得更加兴奋和贪婪,像是在竭力捕捉谢凛泄露出的信息。
沈栀的心跳快得要爆炸。她知道,监视者的攻击非常危险,但谢凛无意识中流露出的这些词语,却可能是理解他、理解这里、理解那个诅咒的……关键!
她紧紧抱着他,一边抵御着外面冰冷的“凝视”,一边努力捕捉谢凛模糊的呓语,想要拼凑出那个隐藏在百年前的,关于新娘、失败和伤害的……真相。
她感到一阵眩晕,后背的胎记痛得像要裂开。谢凛的呓语还在继续,越来越痛苦,仿佛正坠入某个深不见底的记忆深渊。
监视者的凝视,正虎视眈眈地守在缝隙之外。
而她,在这黑暗潮湿的石缝里,紧抱着深陷记忆痛苦的谢凛,感觉自己正站在某个古老秘密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