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芒彻底消失,死寂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整个地下空间。沈栀抱着谢凛,耳边除了自己狂乱的心跳,就只剩下他微弱得几乎要断绝的呼吸。空气冰冷,混杂着尘土和血腥味,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庞大能量场不见了,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令人窒息的虚无和恐惧。
她的后背,剧痛真的没了,只剩下纹身处淡淡的温热,仿佛破茧新生。自由……这份渴望了二十多年的自由,此刻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痛得她无法呼吸。因为它似乎是用谢凛的生命换来的。
“谢凛……你醒醒……”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泪一串串地砸在谢凛冰冷的脸上。他太虚弱了,虚弱得像一片随时会被吹散的羽毛。
她颤抖着手,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冰凉的额头。好冷,比这里的石头还要冷。这不对,一点都不对。他怎么会这么冷?
沈栀顾不上自己脱力的身体,使劲地将谢凛往怀里拢了拢,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她感觉到体内,那股因为诅咒瓦解而残留的、与谢凛血脉相连的微弱力量,就像刚被唤醒的幼苗,脆弱却顽强。
她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引导这股力量,试着让它像一缕暖流,沿着他们相贴的皮肤,渗透进谢凛体内。她想温暖他,引导他体内那几近枯竭的生机,告诉他,她在这里,她不会放弃他。
力量像发丝一样细微,在她体内流转,然后缓慢地探向谢凛。她能模糊地“感知”到他体内的情况:混乱,枯竭,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而在这片混乱和枯竭的深处,盘踞着一股异常的、不属于谢凛的能量。
那股能量极弱,像垂死的毒蛇,藏匿在谢凛丹田附近,散发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微弱恶意。就是它……她之前感觉到的“余震”。
沈栀的心猛地一沉。诅咒核心瓦解了,但它的残余,那股带着恶意的“余震”,竟然留在了谢凛体内!这是他付出的代价吗?不仅仅是力量耗尽,还有被诅咒残余侵蚀的危险?
恐惧再次攫住了她,让她几乎要崩溃。她刚摆脱桎梏,他却陷入了新的绝境。为什么会这样?难道他们注定无法摆脱这份诅咒带来的阴影?
“谢凛……别怕……”她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哭腔,却努力保持着坚定。她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的力量,尝试去靠近、去包裹那股“余震”。她的力量如此柔和,像清晨的露珠,试图去安抚、去净化那股不稳定的恶意。
她试着去“感受”那股“余震”的特性。它冰冷,混乱,没有明确的形态,但带着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怨恨”,仿佛是诅咒核心在崩解前,强行从自身剥离、注入谢凛体内的最后一口毒。它的目标似乎就是侵蚀谢凛仅剩的生机,将他彻底拖入深渊。
沈栀咬紧牙关。不!她绝不允许!
脑海里,闪过谢凛无数次温柔的画面:他夜里轻柔地为她描摹符文镇痛,用指尖血点在她后背,疼痛瞬间缓解,只留下他指尖微凉的触感;他做桃花酥时,低头认真的侧脸;他笑着看她,眼中盛满星光和宠溺;他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说“别怕,有我”……
> “百年前我未能护住你,这一世,我的血就是你的解药。”
> “我的血就是你的解药。”
这句话像一个烙印,刻在沈栀心里。他的血是她的解药,可现在,他却因为她变成了这样。这份爱,这份牺牲,沉重到让她心痛欲裂,却也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她紧紧抱着他,那股微弱的力量在她意志的引导下,变得更加坚定。它不再只是温暖,而是带着一种决绝的守护。它缓缓地,一点点地靠近那股“余震”,像温柔而坚韧的藤蔓,试图缠绕并压制它。
周围的空间死寂得可怕,黑暗像巨大的怪物,张着无声的巨口。祭坛黯淡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个耗尽了所有力量的空壳。一切都预示着结束,但谢凛体内那股微弱的“余震”,以及她手中几乎感受不到的微弱反抗,却提醒着她,战斗还没有停止。
她必须找办法。她抬头环顾四周,眼睛努力适应黑暗。这里是哪里?怎么出去?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帮到谢凛?祭坛上,地上,墙壁上……她希望能看到任何一点线索。然而,除了冰冷的石头和死寂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绝望感再次袭来,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她的心。她抱着谢凛,像抱着生命中最后的奇迹,感觉自己如此渺小,如此无力。
“谢凛……求你……撑住……”她将脸埋在他胸口,拼命地将自己那丝微弱的力量输送给他,对抗着那股邪恶的“余震”。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怀里的谢凛,极轻微地、近乎无法察觉地,在她怀里动了一下。
只是一个非常非常细微的颤抖,或者更像是一个极浅的、带着痛苦的喘息。
沈栀的心猛地一跳,所有的疲惫和绝望瞬间被驱散。她感觉到,她输送过去的那丝微弱力量,似乎在谢凛体内得到了一个极小的、如同回应一般的反馈。而盘踞在他丹田附近的“余震”,在她的力量和这个微弱的回应下,仿佛也稍稍地畏缩了一下。
他还活着!而且……她触碰到了他,她的力量,对他有那么一点点用处!
这一点微弱的回应,在无边的黑暗和绝望中,像一簇微弱的火苗,瞬间点亮了沈栀的所有希望。她死死地抱住谢凛,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这一点上。
新的战斗才刚刚开始,而她,不会有丝毫退缩。她会救他,不惜一切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