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和敌人深入地接触,你才会了解你的对手是怎么样的实力。在交锋和观察的同时,能够更加直观地评估对方的能力,从而制定出相应的策略,予以应敌。
空天军指挥中心的几位战略分析员,不停地在全息投影屏幕上操作着各项指令,随着人工智能系统的算力加持,不到十分钟时间,蜥蜴战士、各类兽兵的关键性数据就摆在了任杰宇面前。他不禁感叹,就个体生物指数对比而言,蜥蜴人这个种族已经远远地走在了人类前头。要不是人类科技已经达到了行星级,搁在一百多年前步枪加大炮的时代,想要战胜这支天龙族部队,不付出巨大的代价,根本就是奢望。
蜥蜴人存在的消息早有传闻,对于一部分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祂们的信息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无论是西方那边还是东方各国,对于这群“人”的存在,早有过记录,但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在于知情者的稀缺性,普通老百姓都知道的事,那不叫秘密,那叫自媒体,是个人都能成为“媒婆”,指不定两族通婚就靠他们了。
种种迹象表明,位于我国五道梁下面这支蜥蜴族,是最接近8000年前青铜神树册上记录的那一支后裔。无论是文化习俗、建筑传统、兵工锻造等特有技艺,极大程度再现了三星堆历史时期的人文风貌和炼造技术。
接下去要考虑的问题是祂们都来自哪里?以何种方式生活在地球,是隐藏在人迹罕见的森林、冰雪覆盖的高山还是炎热高温的地壳之中?文明发展又处于哪个阶段?最为重要的一点,对人类是敌是友?
五道梁矿区保卫战之后,我们才有了答案。
蜥蜴人跟那些天外来客一样,都想要占领我们的家园、奴役我们的百姓、剥夺人类生存的权利,而对于祂们的入侵,我们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即使科技发展已经整整200多年,宇宙深度而言,我们的文明依旧如同婴儿,亟待成长的时间。
以上保守的说法可能有好多民众并不认同。比如隔壁老王,他说我儿子都上天了,在广寒市服役呢,这要搁以前,那里可是连射日的后羿都去不了的地方;楼下的李婶也说了,可不是,我家老二,天天不着家,据说在灵境虚拟世界指挥一台太空挖掘机给国企开采太空资源呢。
二老的想法也没有错,上个世纪出生的人,属80后、90后居多,骄傲总是刻在骨子里面的,因为他们那一代,正是看着自己的民族、伟大的祖国开始腾飞,执世界牛耳的一代。
目光所至,皆为华夏;五星闪耀、皆为信仰。这是新时代华夏民族的呐喊,也是指引后来者继续前进的方向!他们那一代,总是自豪地以为最亮的颜色就是五星红旗插满星空的底色。
但,现实却是残酷黑白的,老百姓看到的、听到的,不只有太平和歌舞。
在昆仑雪山上、在五道梁黄土地上,我们的人民子弟兵,用自己的身躯和血肉,谱写了最美的篇章,是他们用自己年轻的生命,扞卫着祖国的尊严,默默地守护着这方热土。
“老潘,蜥蜴人虽然退了,我为什么高兴不起来呢?”五道梁的夕阳,总比其他地方要来的早一些,也艳丽一些。
虞小华和潘文希肩并肩坐在小山坡上,一道道刚刚燃烧殆尽的烟火,还散发着余热,这是任杰宇率领的空天军团,对敌方部队发起无差别攻击之后留下的杰作。
看着兽兵军团一撮撮地被消灭,在我方后援部队的猛烈反攻下,只剩下天龙族最后一支精锐主力,龟缩到了来时的矿道传送之地。
“因为,我们都深爱着这片土地。”没有什么比消灭侵入自己国土的敌人,更加让潘文希感觉到画面的饱满:精准地打击、绝对的制空以及敌人血肉横飞,深深地吸引着。
虞小华感受着他略带血腥的执着,吐掉嘴里的麦穗根,无聊地抱怨着:“我觉得,可能是我们老了,老到只剩下怀念了。”
“只有用鲜血,才能锤炼出合格的战士,你不能看着这里狼藉一片,就把怜悯挂在自己的脸上,没有牺牲哪来的胜利?”
“作为战士,你是合格的,作为队长,你真不合格。你去看看,编号0725那位姑娘,就因为你一句狗屁不通的话,人家硬是跟那蜥蜴族女将拼了两败俱伤也不退让一步;还有那个突变双翼的小伙子,翅膀都被扯下来了,以后还能不能飞都是个问题。最惨的是那位巨岩战士,身体都被撕裂了,还在奋勇杀敌。你但凡懂得体恤一下他们,也不至于伤得如此严重。”虞小华对潘文希很是不满,总觉得他一旦上了战场,就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似得,眼里只有结果,不问过程。
“谢谢你善意地提醒。在战场之上,你如果还是这番优柔寡断,作为朋友,我建议你还是哪来回哪去,继续当你的音乐老师也比这般小女人心思要强,总有大部分的孩子,需要过完简单的一生。”这就没法聊下去了,两个人看法不同,思想觉悟必定也是不一样。
两个加起来快200来岁的老人,却长着一副副30来岁的面孔,吹着100来岁的牛皮,悲天悯人般地讨论着战争与和平。
这是一个命题,就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无论是往前5000年,战争始终伴随着我们的历史,被正史记录下来夏族与黎族的涿鹿之战算是最早的:《史记·五帝本纪》记载:“蚩尤作乱,不用帝命,于是黄帝乃征师诸侯,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
近现代,第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更加打得是热火朝天,几千万人的伤亡,堪堪换来一甲子的和平,当一些国家把货币与石油挂钩之后,贪婪的欲望再次燃起熊熊战火,成了祸乱的根源;当湄公河阴谋以及核废水偷排,成了跨国资本狂欢前的乱舞,人类想要合理地享受淡水资源,都成了奢望。
人类一边发展着高科技用来武装自己,一边又不停地制造地缘冲突,从中东到非洲,从中亚到东欧,几乎没有一天,人类这个族群不是生活在战火之中的,如果简单的用金融周期、宗教信仰或地缘冲突的理由去解释战争背后的逻辑,未必有点牵强。
总有一些心理,光明都无法企及的温床;总有一些得失,隐藏在历史文明的尘封之处。
至于往后,只要呼吸不止,战斗仍然是人类的主旋律。看着近期一场接着一场发生在我们土地上跨越种族、跨越文明的战斗,未来的形势也只会更加严峻。因为敌人,除了自己的同胞,还有来自星辰大海的黑暗永恒。
虞小华走了,拖着他千辛万苦“借”来的大苯钟,消失在矿区的隧道口,最后那道背影,仿佛停留了有个一分钟,那一株啃光了皮的麦穗根,却被随意地丢在了一处难得的向阳面。震仰盂,兑上缺,主卦为水金之卦,意指来到这可燃冰矿区,又手持着缺口的大苯钟;然而这麦穗之根和天龙土城一结合,动爻用尽,落字为地,植木在上,后土在下,瞬间变为土木之卦。福兮祸所依呐。
潘文希看着他离去,没有刻意阻止,直到匆匆忙忙赶来的秦少江带着曹司令的口令和联络设备,都被虞小华遗忘在了窗台上,唯独那个追踪信号器被他顺到了口袋里。
“这就是一个傻缺儿,那口钟我看他怎么拿到下面去。”潘文希嘀咕了一句。
一旁的秦少江看眼前这名大汉,貌似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疑惑地问:“啊?叔,您说谁?”
“还能有谁,你大爷。”老班长白了他一眼。
“你才大爷呢。”秦少江以为对方在骂人,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我说你虞大爷。”
“你咋知道他是我大爷?”
“小秦家孙子呗,我是你大大爷。”
“我靠,您把我们老秦家的便宜都占了啊。”秦少江看着这位“大大爷”不再理自己,走出了大厅跟队友去汇合,头也不回何等洒脱。他脑子里面终于想起了那位传奇人物:老班长,潘文希。
谁叫少江同学资历太浅,平时跟顾长秋执行任务较多,虽隶属同一个系统,也没有机会跟“光荣连”出勤过,这让他甚是懊恼。
“潘大大爷,等等我,给我签个名呗!”
战争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有中间酝酿的计谋,可能需要好久好久;与天龙族几千年的筹划相比,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苍白了些,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的谋略和等待,也许只是过往云烟。
天道使然,人间正值沧桑!大时代属于人类这个群体,蜥蜴人,抱歉,走好不送。
潘文希闲庭信步,对落单的蜥蜴族士兵,失去了绞杀的兴趣,只有那些拒不投降的顽固份子,也不等他动手,早就被我方士兵给消灭了;而另外稍稍识趣些的,看到同伴放下武器匍匐在地居然可以逃过一命,纷纷效仿,老老实实地成了俘虏中的一员,被我方战士押到了临时看守处集中关押了起来,也算是留下了性命。
等潘文希和大部队汇合之后,他这才知道曹瑾德所部牺牲之大,堪称少有,成建制的这么一支正规部队,在此次五道梁矿区保卫战之中,伤亡比例竟然高达60%,连最高指挥官曹瑾德都差点就义。最让人惋惜的是机甲队,其中两架机甲在跟兽兵巨人肉搏战时,被对方不要命的打法,给弄报废了,还好机甲师没有生命之危,一切都是值得的。
按照我国战时条例规定,一旦部队伤亡比例到达30%,即可退出战场,以图后势,像眼下如此伤亡比,在近现代战争史上,都是极其少见的。只要看看之前曹瑾德命令关闭死光毅然决然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想着活着离开。现在还能跟任杰宇一起喝着茶、吹着牛,他自己都觉得赚大发了。
“老班长好!”“老班长好!”“老班长好!”
潘文希人还未进入指挥营地,门口早就敬起了军礼,喊起了那个让人敬畏的英雄名号:一人独战敌囚主力群近四十分钟而不倒,最后还能全身而退,估计也只有中国老班长才做得到吧!
“潘队,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曹瑾德、任杰宇等众人赶忙起身相迎。“曹司令好!”潘文希中规中矩地敬礼道。
“您叫我小曹即可,在您面前,我这司令啊,总是有点让人汗颜呐。”这话还真不是自谦,老班长的资历和功绩放在那里,他的光荣事迹甚至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初,那时我党的革命事业刚刚起步,他就已经是一名资深的革命者了。只是活得久了,大家都把他当成了传说,心里自然是敬重之意更多一些。
“好,那我就不客套了。虞小华你们是怎么安排的?”老班长也是心直口快,心里想着那一茬,忍不住就提了出来。
“额,您说的是倥教那位吗?”任杰宇好奇地问了一句,因为都是绍兴籍,所以他格外关注了一下这个人。
“还能是谁?不过他还有个特殊的身份,是我们所里甲级归档名录成员,代号:老鸟。”那可是甲级归档名录啊,据说里面的成员不到十人,但每一个绝对是人中龙凤般存在。要不是潘文希说出了他的老底,在场之人还真没有想到那个奇奇怪怪的男子,居然还有这么一层隐藏的身份。
“他是所里的人?说来惭愧呐,虞先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最后,我们却什么也帮不上。小秦说,他连我们的作战设备都没有拿,就去了敌人老巢了。刚好那个时候,我方部队还在反攻阶段,实在是照顾不周啊。”曹瑾德也是刚刚得知虞小华这号人物的背景,来自倥教还是任杰宇无意中透露的,看老班长提起,他赶忙解释其中的误会。
“他跟我说,你答应他提出的条件了?”
“额,有这么一回事,经过我们指挥中心小组成员商讨确认,我们答应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他营救人质。”曹德瑾再听“条件”二字,本能地感觉到这中间有蹊跷,所以在回答的时候,一直斟酌着说话的用词。
明明大功于国家和民族,虞小华却把自己放在一个交换者的位置,如果说真是为了救自己人,只要他开口,无论如何他们这些军人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啊?更加不需要他一个人下去冒险。现在潘文希当众提起,难道是需要自己来背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