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3型”通讯基站的设备在张铁柱(伤愈后更加死心塌地跟着韩风)和赵海的秘密安装调试下,终于架设完成,核心设备隐藏在修复好的地窖深处一个加装了信号屏蔽层的小隔间里。几部经过改装、加装了加密模块的手持终端分发给了韩风、陈小虎、韩兵(负责工厂安保)以及苏雅娴(用于紧急联络)。一条完全独立于公共网络、覆盖梧桐里及周边山区的通讯网络悄然建立,让韩风多了一份安全感。
核心物品也在“夜枭”的严密护卫下,安全转移到了苏雅娴提供的一个伪装成普通外贸仓库的地下密室中。韩风只留下了那个刻有星图的紫砂壶,作为日常研究之用。
这天上午,韩风正在新的“关山雅筑”会客厅(原主厅改造,更加雅致)与顾沛然教授介绍来的两位文化局领导商谈后续私人拍卖会的事宜,陈小虎面色有些古怪地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风哥,门口…易小军来了。”
韩风微微一怔。易小军?易中海那个游手好闲、跟着许大茂混的侄子?上次见他还是去劳教所“探望”许大茂的时候,这小子也被牵连进去劳动教养了。算算时间,确实该出来了。
“他来做什么?”韩风皱眉。
“说…说要见你,求你收留。”陈小虎语气带着一丝不屑,“跪在门口呢,引来不少人看热闹。”
韩风跟两位领导告罪一声,走到院门口。只见穿着洗得发白旧棉袄、剃着短寸头的易小军,直挺挺地跪在“关山雅筑”门前的青石板上。他比之前黑瘦了很多,脸上带着劳教留下的风霜和刻痕,但眼神却不再是过去那种混不吝的油滑,而是充满了惶恐、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
看到韩风出来,易小军眼睛一亮,随即重重地把头磕在冰冷的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带着哭腔喊道:“风哥!韩风哥!求您收下我吧!给我口饭吃!让我干啥都行!我易小军以前不是人,跟着许大茂那个王八蛋瞎混,得罪了您!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劳教这两年,我…我脱了好几层皮,也真想明白了!我没本事,没手艺,再混下去就是个死!求您看在…看在我也是这胡同里长大的份上,给我个重新做人的机会吧!我给您当学徒!当牛做马都行!”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磕头,额头很快就红肿起来。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些街坊邻居,对着易小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有摇头叹息的,也有冷眼旁观的,更有人低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韩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易小军本质不算大奸大恶,但过去确实跟着许大茂做了不少恶心事,包括针对韩家。收留他?风险不小。
“起来说话。”韩风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易小军却不敢起,只是抬起头,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眼神里满是卑微的乞求:“风哥…您不答应…我不敢起…”
韩风沉默了片刻,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在胡同里吆五喝六、如今却卑微如尘土的青年。劳教所的两年,显然彻底磨掉了他身上那层虚浮的痞气,留下了求生不得的恐惧和对未来的茫然。韩风不是圣母,但也深知这个年代,一个没有出路、走投无路的年轻人会变成什么。与其让他再次滑入深渊成为隐患,不如…给他套上笼头?
“想跟我,可以。”韩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但有三条规矩,你听好了。”
易小军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希望之光,连连点头:“您说!您说!一百条我都答应!”
“第一,”韩风竖起一根手指,语气森然,“永远,不许再提易家!不许提易中海!不许提过去那些破烂事!在我这里,你就是易小军,一个想重新开始的学徒!提一次,立刻给我滚蛋!”
易小军身体一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痛苦和释然,随即用力点头:“是!风哥!我记住了!易家…早就没了!我就是易小军!”
“第二,”韩风竖起第二根手指,“没有一步登天。从最脏最累的活儿干起。‘关山雅筑’和‘新潮阁’厂里的清洁、搬运、跑腿,都是你的。干不好,一样滚蛋。”
“应该的!应该的!我干!我啥都能干!”易小军没有丝毫犹豫。
“第三,”韩风竖起第三根手指,目光如刀锋般刺向易小军,“一年。我给你一年时间。这一年是忠诚考验期。我会看着你,所有人都会看着你。管住你的手,管住你的嘴,管住你的心!一年后,如果你证明了自己是个可靠的人,我教你手艺,给你前程。如果这期间,你有任何一点歪心思,有任何吃里扒外、或者跟过去那些狐朋狗友勾搭不清…”韩风的声音陡然转冷,“后果,你自己清楚。陈小虎他们,会替我‘招呼’你。”
最后那句话,让易小军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猛地想起了眼前这位“风哥”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随意欺负的穷小子,而是连凶悍的亡命徒都栽在他手里的狠角色!他再次重重磕头,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不敢!风哥!打死我也不敢!我一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您看我表现!”
“记住你今天的话。”韩风不再看他,对陈小虎吩咐道,“虎子,带他去厂里,找韩梅经理报到。从清洁工开始。”
“是,风哥!”陈小虎应了一声,走到易小军面前,语气不善:“起来吧!跟我走!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易小军如蒙大赦,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因为跪得太久,双腿麻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陈小虎皱了皱眉,还是伸手扶了他一把。
看着陈小虎带着一瘸一拐但眼神里充满感激和小心翼翼的易小军离开,韩风转身回了院子。王秀梅站在门廊下,看着易小军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唉…也是个可怜孩子…他爹妈死得早,跟着易中海那个老绝户,能学出什么好来…现在知道回头,也算造化了。”她心地善良,终究有些心软。
午饭时分,易小军被安排在服装厂食堂最角落的桌子。他局促地捧着厂里发的搪瓷饭碗,里面只有两个干硬的二合面馒头和一点咸菜,不敢去碰那些有肉的菜。王秀梅正好来厂里给韩梅送东西,看到这一幕,心里不是滋味。她没说什么,转身去厨房,把自己饭盒里还没动过的半份土豆炖牛肉,连同一碗热汤,默默地放在了易小军面前。
易小军愣住了,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肉和汤,又看看王秀梅温和中带着怜悯的眼神,嘴唇哆嗦着,想说谢谢,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他猛地低下头,抓起一个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混着怎么也止不住的、滚烫的泪水,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那眼泪里有悔恨,有屈辱,更有一种久违的、被人当人看的酸楚。
韩风在远处看着,没有阻止母亲的行为。他知道,易小军的救赎之路,才刚刚开始。这根钉子,是扎在土里烂掉,还是能长成可用之材,全看他自己的选择。